乔氏不想她沉浸在往事中,带着她朝着后院花园去散散心,和她聊着最近的事情,又提到了陪着夫君外出的沈希桥,说是半个月后就会回来。 秦桢数了下日子,“那不就是在您生辰前回来。” 乔氏颔首,欲要开口时步伐微顿,瞥眸睨了眼容颜娇艳的侄女,心下一动。 她佯装漫不经心地道:“到时的生辰宴会在府中举办,你若是得空就来一趟,姨母给你介绍个好夫婿。” “姨母。”秦桢嗔了道,和她漫步在树荫下,神情认真地道:“我没有想过要再嫁,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不是吗?” “是挺好的,姨母见你现在这样觉得也很好。”乔氏凝眸直视着她,手心似有似无地轻拍着她的手臂,“只是姨母老了,也希望往后能够有个人能陪着你,不管是喜怒哀乐都有人和你分享。” 若不是她当年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会否一切都与现在不同。 或许秦桢会遇到知心的夫婿,和她携手相伴而行,过着举案齐眉的日子。 后来叶煦出现在她的身边,乔氏不是看不出他对秦桢的心悦之情,对于两人的关系也抱着乐见其成的心思,可谁知三年过去了也没有成。 乔氏也有想过,是否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转念一想,“你不能因噎废食,世间的好儿郎多得去了,聿白不懂珍惜你,咱们就寻个懂疼人的。” 秦桢张了张嘴角,溢到唇边的话语又被余光瞧见的鬓边白发阻在喉间。 良久,秦桢点了点头。 “我会来的。” 见她应下,乔氏眼眸中的笑浓了几分,心思舒畅地领着她去看看亲手种下的花苞,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直到田嬷嬷上前通传国公爷回府时,两人才发现已经是临近傍晚。 乔氏早已经叫田嬷嬷张罗好晚膳,对秦桢道:“聿白不在家中,你今日就留下来用了晚膳再回去。” 秦桢是没想过要留在国公府用晚膳的,但是面对自家姨母泛着期冀之色的眼眸,又不忍拒绝,思忖须臾就应下了。 膳厅内早已经将晚膳摆弄好,就等着他们来。 望着偌大桌案上的菜肴,又仅有三幅碗筷摆在边缘,不知从何而来的涩意倏地刺向秦桢,如刺荆棘狠狠地扎了下心口,涩意瞬间蔓上眼眸。 沈家祖上多是情种,一生一世一双人之举在其他高门大户甚少见到,可沈家一连多代皆是如此,沈国公身居高位多年,也就只有乔氏一位夫人,别说是妾室就是连通房也是没有的。 两人这些年也就孕有一子一女,沈聿白入内阁之后回府的时间愈发晚,而沈希桥也在一年前出嫁了,偌大的国公府中也就独有乔氏和沈国公二人。 若是今日秦桢不在,也就只有他们俩用膳。 偶尔沈国公也不在府中时,乔氏便独自一人。 思及此,秦桢抿了下干涩的唇瓣,侧眸看向神情雀跃张罗要增添她喜欢的菜肴的乔氏,心思微沉。 忽然觉得这三年错得离谱。 不应该因为和沈聿白的事情,错过对她有养育之恩的乔氏。 秦桢呼了口气,道:“姨母,我以后会经常来的,就按照平日里的来就行。” 乔氏怔忪了下,紧接着唇角倏地扬起,眸光灼灼地看着她,“好啊,就跟以前一样,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多来走走。” “嗯,到时候日日都来寻您,您可别烦了我。”秦桢道。 正说到这里,沉稳有力的步伐声穿过屏风传来。 秦桢抬眸看去,就瞧见沈国公走来,福了福身,和多年前般称呼道:“姨夫。” “嗯。”沈国公颔首,他有多年没有再见秦桢,不过适才来前就有人跟他说过她今日在此,也就不算是惊讶,瞥了眼神情欢喜的妻子,道:“既然聿白已经得知你就在京中,往后也无需再躲着他,有事没事可以多来府中走走,陪陪你姨母。” 秦桢点了点头,停顿须臾又道:“这些年也谢谢姨夫对我的帮助,若是没有您,我也是寸步难行。” 比起长公主等人的相助,沈国公对她的帮助也不小,若不是有他在沈聿白和自己中周旋,沈聿白怕是早就知道她就在京中。 曾经也有过将将要被沈聿白发现的时候,是沈国公派来的侍卫及时带她走了小路离去,就连现下居住的院落,也是他命人闭紧了嘴去帮她办理的地契。 其实沈国公会帮助自己,秦桢并不觉得意外。 比起他人,她这位姨夫是出了名的对事不对人,错了就是错了,不论是谁都不会偏心分毫,多是帮理不帮亲。 对于秦桢的道谢,沈国公不甚在意地颔首,示意她们坐下用膳。 晚膳用了近半个时辰,用完乔氏不断夹入碗中的菜肴时,秦桢也撑到了嗓子眼的位置,用膳后她又陪着乔氏在院中走了一会儿,直到夜幕深沉,明亮月牙儿高挂上空,她才离开了国公府。 秦桢前脚出的国公府,沈聿白后脚就回到了。 步伐生风的他忽而听到院中小厮提及桢姑娘时,如风的身影倏地停下。 他目光瞄着那道身影,叫住他,“什么时候来的,又什么时候走的。” 讲着小话忽而被叫住的小厮身影颤了下,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声音颤颤地道:“桢姑娘是午后来的,才离开府中不久。” 闻言,沈聿白深邃的眸光骤然亮起,又领着逸烽脚步生风地往回走。 晚膳用多了的秦桢没想着乘舆回去,寻思着走上些许时候消消食再乘舆,而且国公府附近多是灯火明亮的径路,也就没有多想,不过在听到身后忽而响起的步伐声时,心还是不由得颤了下。 她微微侧眸,借着灯火颜色看向身后的影子。 视线掠见烛火下欣长身影的那一刻,提起的心霎时间落下。 这道影子对她来说太熟悉了。 以前不敢看向沈聿白,怕心中的喜欢溢出来时,秦桢就是这般垂眸看着他的影子,久而久之也就刻入心中。 不过离开时不是说要半个多月才会回来,这才短短十日怎的就突然现身,甚至还是在她来国公府的这一日? “桢桢。” 飘忽的思绪陡然被低沉如水的嗓音拉回,秦桢抿了抿唇,想起晚间的事情,深知应当要和沈聿白和平相处,避免往后再来国公府时又生起其他事情。 这么想着,她转过身,眸光坦然地看向来人。 清澈可见底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紧抿的薄唇,也折射出沈聿白微动的目光,望着她坦荡眼眸中的自己,沈聿白心绪往下坠了几分,正要开口询问时余光瞥见她腰间的玉佩,微启的薄唇抿下。 那是块完整的玉佩,不似传言中的半块玉佩,可还是令他的呼吸不由得沉了沉。 沈聿白垂在身侧的手一颤,道:“这些日子,我去了徽州。” 徽州? 秦桢眼眸紧了紧,嗓音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紧绷,“你去那儿做什么。” 沈聿白心思何其敏锐,听到问话的刹那就知晓秦桢定是知道些什么,他眸光凛了凛,轻笑了声:“自然是去查叶煦。” 他完全不瞒着她,停顿片刻,问:“桢桢,你知道我查到了什么吗?” 平静无痕的语气顺着夏日微风洋洋洒洒落入秦桢的耳畔,偏偏从中听到了掩盖在平静之色后的暴风雨,喉间上下滚动了下,不答反问:“什么。” 她眼眸一眨不眨地凝着沈聿白,心都堵到了喉咙那儿,入鼻的气息半响都顺不下去。 昨夜秦桢想了很久。 于理,叶煦做的不对。 若是三年前的她,定然会将此事告知沈聿白,亦或是沈国公。 于情,她不想叶煦死。 这三年来叶煦对自己的照顾,稍稍有眼睛的人都能看清。 两者拉扯之下,秦桢还是决定将此事咽在心中,不会有任何人从她这儿探出口风,可若是沈聿白查出了此事,她就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真要论起来,她比很多人都要了解沈聿白。 不论是以秦桢为名还是以小舟为名,她都清楚的知晓沈聿白在处理政事上的心狠,毫不含糊。 别说是其他人,就是他自己,他也不会当回事。 沈聿白自小身居高位,俯瞰着盛京这片沃土之中的斗争,等到他亲自加入这场斗争之时,他比谁都清楚在这道漩涡中如何周旋,也处理的游刃有余。 是非曲直,他摆在了第一位。 若不然也不会居大理寺少卿之位的两年中,京中不曾有过冤假错案。 思及此,秦桢忽而笑了下。 也不尽然,还是有冤假错案的。 不过这个冤假错案的主人公是她自己罢了。 沈聿白凝着她变了好几变的神色,深邃的眼眸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锐利。 叶煦竟敢和秦桢提起此事! 足以惹上杀生之祸的事情,他竟敢和秦桢言语分毫! 沈聿白眸中染上阴冷,良久,沉沉道:“桢桢,你和他的婚约,不会作数的。” 闻言,秦桢愣了下,紧接而来的是松了口气。 查到的是这个,那就还好。 她敛了敛深思,道:“沈聿白,这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干系。” “怎会没有关系。”沈聿白神色如常,扫了下随风扬到肩上的翠绿枝叶,曜黑的眼眸中闪过一缕慎人的光芒,“我是哥哥,不是吗?” 秦桢:“……” 短短几个字却像是天大的笑话落在身上,砸得她久久都不知说些什么好,破天荒地头次发现他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沈聿白轻声笑了下。 天知道他入徽州那一日,就听闻酒肆中不知怎的就谈起了叶煦,说他是此生见过的最专情之人,为了一份儿时定下的娃娃亲竟然多年未娶妻生子,这么些年都在四下寻着未过门的妻子,是个不可多得的情郎。 徽州城中没有女子不赞叹此事,以此为标准提点自家夫君。 未过门的妻子。 听闻这几个字时沈聿白眼眸中掠过蔑笑。 谁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秦桢? 想都别想。 就算真的有这门亲事,他也会活生生地拆散。 伫立在他身后的逸烽眼看着粹白茶盏将生生被捏碎,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道,企图唤醒自家大人的沉思。 好在谈论此事的百姓中很快就有人反驳了此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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