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彼时的自己知悉李铭的为人,也不是支撑他选择外人的借口。 “你被李铭绑架的事情发生后,我对母亲承诺过会对你好,但那时的我仍旧是保持着高高在上的模样,认为不需要告诉你计划中的事情,使你再一次陷入困境之中。” 当众面对着自己的夫君与其他女子拉扯不清。 沈聿白指腹抬起,一点一点地擦过秦桢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她眸中的委屈不解在这一刹那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心口,横冲直撞的情愫撞得他心涩难解。 “你离开我,是对的。” 他嗓音中带着散不尽的沉。 时至今日,沈聿白终于能够亲口承认,她的离开是对的。 如果没有离开,不知还否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他的伤害,他带给秦桢一道又一道伤害令她遍体鳞伤,不是一句弥补就可以全然当作事情已经消散无踪。 秦桢可以忘记或是谅解他带来的伤害,他不能。 他必须要把这些事情刻在心中,无时无刻地提醒自己,因为他的高高在上和漠视,给她带来了多少难以舔舐的伤口。 听着沈聿白的话语,秦桢抿唇不语。 骤然塞入的过往令她久久都回不过神来,明明是淡淡的言语,却像是从而而降砸落到身上的巨石,直撞横冲地冲击着她的思绪,痛得她头昏欲裂,眼花脑胀。 她眼眸阖上倒下的刹那间,沈聿白的眼眸陡然放大,忙打横抱起她大步流星地往屋内走。 静静坐在旁边没有上前打扰两人的老夫妇俩也被这一幕吓到,紧忙跟着进去,虽然他们什么都听不懂,却能够看出两人神情中的痛苦。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老夫妇俩还未踏入屋内,就看见男子单膝弯下小心翼翼地将姑娘放在床榻上,弯下的右侧膝盖落在地面上,寂寥的背影漫着虔诚之色。 老夫妇俩面面相觑,对视须臾,没有跟进去。
第78章 秦桢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的她如同悄然穿行而过的世人,静看花开花谢,云起云落,以外人的视角审视着自己过往多年的生活。 她始终跟随着梦境中的自己,不过几步之隔。 梦境中的秦桢时而欢笑时而难捱不已,而这一切的一切,也都是沈聿白给予她的,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中,她的喜怒哀乐全然与他相关。 都说爱是样好东西,可这样好东西在曾经的三载中强压着她的背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是以她选择了离开。 离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中,白日里的她好似没事人,搭建着属于她自己的生活,但没有人知道的是,深夜中的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一载。 一载后,日子步入正轨的她才慢慢地将过往的情愫和日子掩藏于内心深处,寻来沉重的外壳将它层层裹起,与沈聿白相遇之后的时间中,也始终不愿敲开包裹外壳。 秦桢不会期盼沈聿白的出现,也不会与之前那样期冀着他喜欢自己,却做不到全然无视,相遇后的日子,仍旧和他纠缠不清。 她不愿去想,为什么。 为什么做不到全然无视沈聿白,全当他只是过路人。 如今身处梦境之中,秦桢方才明白为什么。 沈聿白没有出现的三载,她过得很平静,平静地享受着夕阳西落的日子,不会去想明日会出现什么事情,因为这三载的每一日,对她而言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后来,他们再次重逢了。 他强行挤进她平静的日子,恰似平静无波的湖面上骤然飘入一颗又一颗的石子,悄然撕开平静湖面,荡起阵阵涟漪,也漾起了尘封在湖面深处的种种过往,与那些个尚未消散的情愫。 过去的三年,秦桢都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汹涌而来的喜怒哀乐都不会再与他有干系。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不是放下了,而是在自我保护。 那些无法消散的情愫以及与他相关的事情,都被她深深地掩藏在深处,就当作没有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危险来临前,秦桢如同过去多年那样,不去期待他会出现。 因为过去的三年间,沈聿白的选择,从来都不是她。 可这一次,他来了。 那一瞬间的她眸前闪过劫后余生的欣喜,欢迎加入企鹅君羊四二贰2无酒一寺七紧接着而来的,是清醒的她不会愿意去承认的庆幸,是曾经播种下的种子,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候悄然破土而出。 秦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一刻她是高兴的。 高兴的点不再于有人来,而是沈聿白来了。 梦醒的时候,沉沉眼眸掀开的刹那间,秦桢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眸。 随着她的起身,盖在肩颈上的布衾落下。 昏暗的烛火斜斜地划破薄雾洋洋洒洒地落在他的身上,她看见了萦绕在沈聿白周身的落寞,甚至夹杂着些许不注意看就会错过的无助。 眼眸对上的瞬间,秦桢还看见那双泛着散不开的深沉的清冽眼眸中陡然涌上的沸腾,掀开了弥漫于眸前的沉沉雾气,欣幸悄然而至,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抵过悬挂天际的明月。 窗棂外的夜已深,沈聿白好似坐在这儿许久,就连他身后桌案上的菜肴也不再冒起热气。 一时之间,秦桢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聿白。 “可有哪里不舒服?” 久未开口的嗓音喑哑焦急,沉沉地在屋内响起。 秦桢掠过他略显无措想要搀扶她起身又陡然停下的指尖,无声地摇了摇头。 凝着她略显低沉的眸色,沈聿白神色明显顿了下,沉闷的气息自高处落下,一层一层地压向他。 她都想起来了。 沈聿白捻过微微颤抖的指尖,眸中闪过捕捉不住的慌乱,沉默须臾,他艰难地道:“时候不早了,我去把晚膳热一下给你送来。” “我不想吃。”秦桢叫住他。 欣长的背影倏然怔在原地,寂寥的晚风拂过他的身影,衬得那道身影愈发的落寞。 秦桢掀开落下的布衾,顶着昏暗的烛火下榻,眼眸垂下寻着鞋履的刹那间,她看见了略显眼熟的白玉发簪,发簪的成色和打磨工艺都算不上多好,可却是她初初开始雕刻玉石时的作品。 离开宣晖园时,她并没有带走。 前几日过于慌乱,秦桢并没有看清他头上的玉簪,后来失去了记忆更是忘了玉簪的来源,脚下鞋履被套上的时候她倏然回过神来,神色定定地凝着他掀起望向自己的眼眸须臾,道:“我想出去走走。” “嗯。”沈聿白指尖略显眷恋地松开她的脚踝,起身让了路,看着她经过自己的身旁,想要陪她一同出去,又不知该以什么理由跟在她的身旁。 “沈聿白,你不去吗?” 散着淡淡温柔的嗓音驭着微风吹来,沈聿白倏地侧眸看向踏过门槛后转身看向自己的秦桢,那双闪烁着满天星辰的眼眸泛着丝丝缕缕的笑意。 他嗓音紧了紧,“去。” 秦桢转过身,先行离去。 高空明月洒落,静谧的院落很亮,与清晨朝阳将将升起时相似又不似,明月带来的光亮是柔和的。 推开院落竹木制成的门扉,踏过被薄雾浸湿的小路,秦桢瞧见了静静待着的巨石,是苏醒那晚,沈聿白带她来赏月的地方。 秦桢走过去,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 现下的明月已经不像中秋那日圆润,耳畔回响着不疾不徐朝她走来的脚步声,嘴角浅浅弯起,看向来人:“如果你当时和我说,我们是夫妻,我也会信的。” 苏醒的那日起,秦桢就没有怀疑过沈聿白的话。 不是莫名其妙的信任,而是他身上的气息实在是令人熟悉,熟悉到丧失记忆甚至失明的自己都忍不住去相信他的话。 是以如果当日,亦或是今日,沈聿白趁人之危地告诉她,他们是夫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信下。 那时她的记忆是圆是扁,都全由他来撰写捏造。 “杜撰而来的美梦,一戳就会破掉。”沈聿白抬手拂去巨石上凝结的水光,听出她言语中的温和,紧绷的心弦也松懈了几分,他深邃的眼眸中划过难以言语的淡笑,“骗人骗己而已,也只会在你我之间横起更加难以跨越的长河。” 记忆总有恢复的一日,等待她彻底苏醒过来的时候,只会将他推得更加远。 沈聿白不想看到这一幕。 更何况感情是争取来的,不是骗来的。 秦桢闻言呼吸微凝,继而眼眸扬起一道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弧度。 其实她大抵猜到,以沈聿白的性子,他也不屑于这么去做。 仰头望着明月须臾秦桢侧眸瞥了眼视线始终凝着自己的沈聿白,又望向明月,慢条斯理地道:“成亲的那三年中我曾经想过,要是每日都是除夕夜,那该有多好。” 闻言,沈聿白眸色一暗,听明白了她的话。 他们曾有夫妻之名的三年,仅有除夕夜那日,他会带着卷宗早早地回到宣晖园主院,和她一起守岁。 “守岁时你都是捧着卷宗看到天明,可我还是觉得那一日无比的美好。”秦桢脑海中闪过宣晖园除夕夜满园烛火,宛若天明的卧阁中静悄悄的。 沈聿白捧着卷宗查阅,而她也坐在另一边翻阅书册,匣笼中烧得炙热的炭火偶尔爆开,除此之外别无声音。 可对彼时的秦桢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时光,也是晨漏流逝最快的一晚。 沈聿白喉间微涩,清冽的眼眸被捉不住的慌覆盖,想和她说之前不会再这样,万千言语掠过思绪,最终溢过唇边的只有漫上心头的后悔与抱歉,“是我错了。” “也不尽然。”秦桢微微摇头,神思清明地剖析着:“若真的要说起来,下药一事你我都是受害者,没有输家也没有赢家,扪心自问,我若是被亲近的人下了药,也不会去原谅或是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这是影响一辈子的事情,更何况他们是关系甚密的表兄妹。 不解也好,失望也罢,都会悄然而至。 这道横跨在他们之间的汹涌河流,早已无声地道尽了他们往后的日子,只是秦桢没有猜到会是这么痛苦。 “比起你的不信任,伤我最深的,其实是你后来的所作所为。”说罢秦桢眨了眨微微酸涩的眼眸,尘封记忆涌上的瞬间也带来了她不想溢出眸底的水光,“那时的我不奢望你会喜欢我,想着就这么陪在你身边也是愿意的,可是沈聿白,我真的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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