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乔乔能和他亲近些,可乔乔现在已经大了……私心里,赵三娘子不愿自己女儿过早接触男子。 她两次嫁人都所嫁非人,尝遍了世间男女情爱的苦,便不想沈乔吃苦。就算不嫁人又如何?她确信自己有能耐护着女儿,只要乔乔高兴,她能护着乔乔一辈子。让乔乔一辈子都只当她梅三娘的女儿。 赵三娘子正出神地想着以后,门口忽地响起一阵跑动的脚步声,这家里性子最活泼的只有一位,只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 谢源放下茶杯,将视线转向门前,沈乔拿着两盒口脂,笑意盈盈地跨过门槛。换去冬装之后的沈乔像是换了一个人,身上少去了几分稚气,反而多出了几分少女的娇憨和娉婷姿态。 “娘!两盒口脂是哪一个?” 她没顾得上屋里的谢源,举出手里的两盒嫣红的盒子,浑然不觉谢源已经有些发怔。 赵娘子:“用了的是我的,还没用的就是你的。” 沈乔没客气地将自己的留下,将她娘的口脂塞到赵娘子的手里。 崭新的口脂连封口都没打开,沈乔用牙齿咔哒咬开盖子,背着身子磨蹭了一会,转过身来时,唇上已多出了几分水润的艳色。 她这时想起了谢源,拉着他问她的口脂颜色好不好看。 谢源看着她那灿若春色的小脸,视线慢慢落在她唇上鲜妍的颜色上,直到沈乔喊了他一声才回神。 “表哥,你在发什么呆?” “你站远一些,让我好好看看赵姨的手艺。” 谢源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不想承认自己居然被妹妹的容貌摄住。 沈乔蹦到远一点的距离,绷着个小脸,立正挺着胸给他打量,得意得就像是个小公鸡。 谢源站在她旁边,认真打量一番,摇头:“我看是胖了。” 沈乔拉长了脸:“胡说八道。我娘还要给我改细腰身呢。” 谢源露出笑意,从袖中取出一方鼓鼓囊囊的荷包:“今天的小糖糕还想吃吗?” 沈乔抢过荷包,打开,里面是三只捏成兔子的白色小糕点,每一只只有拇指大小,玲珑剔透像是玉雕的。 她迫不及待地塞进口里,接着露出满足的笑意。 赵三娘子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互动,不知怎的,从谢源对沈乔的态度里品出些许不同来,如今又见谢源专门做了点心,便佯装很新鲜地从沈乔的荷包里捏出一只:“这小糖糕做得稀奇,我倒是没见过。” 谢源立刻道:“下次我给赵姨也做一些。” 赵三娘摆着手拒绝:“我可不吃这种东西,甜得掉牙。” 沈乔一边吃一边道:“可好吃了,可惜表兄一天只许我吃三个。” 赵三娘子惊讶:“天天如此?你源表兄倒是宠你。” “我看是故意吊着我。” 沈乔不爱他这磨磨蹭蹭的做法,总想一口气吃个过瘾。 谢源透黑的瞳孔透出些温软的笑意:“是怕你吃坏了牙。” “我牙好得很……对了,表兄,有个东西要给你看看。” 沈乔吃完小糖糕,随手将荷包丢在桌上,拉着谢源朝着屋子外头跑去。 赵娘子脸上带着柔顺的笑,看着两个孩子跑出院子,身影消失后,将视线投向桌面上的荷包。 上面是只凫水的小雏鸭,鹅黄的雏羽,乌溜溜的眼中神采与沈乔颇为相似。 她知道谢源还有一只同色的荷包,那是她绣的,明面上是不偏不倚两碗水端平的心思,只是现在赵娘子却改了主意。 厅堂中,温婉柔顺的女人拿过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中,锋锐的利器将荷包拆成了碎片。 还是给乔乔换个其他颜色更好些。 她会给乔乔最好的。 沈乔搬开了院子外大柳树下的石头,将一只埋在底下的陶罐子取了出来。 “前些日子表兄给我的血我用在它们身上了,现在又生了几只虫宝宝。” 沈乔献宝一样将虫子放在谢源面前。 自从那次从医馆回家之后,谢源就主动提出愿意给她血,帮她喂养蛊虫。 沈乔惴惴不安地琢磨了好几天,仔细观察他的情绪发现似乎是出于愧疚。 她便欣然同意。 谢源还是第一次见到蛊虫,最大的两只母虫只有黄豆大,幼虫只有米粒大小,散落在罐子底部,如果不是有轻微蠕动,谢源还以为是沈乔抓了一把米装在了罐子里。 这些虫子长相无害,寻常情况根本防不住,难怪先帝也会栽在坑里。 谢源站起身,离陶罐远一些,即使知道这些是能医人的蛊,谢源对蛊虫依旧防备。 “有一只死了。” 谢源忽然道。 沈乔盯着那只虫子瞧了好一会,才确定那只虫子就是死了,她 顿时焉了吧唧地垂下头。 她怀疑自己的医蛊天赋没有主母说的那么高,她第一次养毒蛊的时候一只虫子都没死。 沈乔浑然不知,医蛊的生长条件苛刻,像她这样随随便便埋了隔三差五喂一点血食,本该死得一只不剩。 “喂,你们在看什么呢?” 沈乔扒着罐子,清点虫子的数目,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属于少年的粗哑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沈乔回头,见近处站着个穿着富贵精锻的微胖少年,也不知何时来的,正抱着手臂,神情倨傲地看着她,沈乔惊讶地抱着陶罐站起身:“牛柱哥 ?” 牛柱是牛二爷的幺子,在家里就受尽宠爱,村子里也是个小霸王。 “你们在玩什么?让我看看。”他径直朝着沈乔走过来。 “没什么东西。” 沈乔掐着罐子口,慌张地想用身体遮掩住。 谢源先一步将牛富拦在了几步外。 少年身姿笔挺,如一杆向上拔起的青竹,牢牢挡在沈乔面前。 牛富皱着眉抬起头,眼睛紧盯着面前比他要高一个头的少年,脸长得不错。 不认识,估计是沈乔的什么穷酸亲戚吧。 “沈乔,这是谁啊?” “我是沈乔的表兄。”谢源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沈乔赶紧趁这时机,在谢源背后将陶罐封上。 见她躲在别人身后,瞒着自己神神秘秘的样子,牛富心里升起一股微妙的不爽。 凭什么这个陌生人能知道?
第18章 胖乎乎的少年掀起了眼皮,抱起胳膊冷嘲:“我方才就看到了,不就是养了点蚕?有什么好藏的。” 蚕?沈乔看看罐子,心中茫然。 竹溪县遍植桑树,春分之后桑叶青软,牛家娘子现在天天忙着招工养春蚕,家中见惯了躺在桑叶之上沙沙食叶的小蚕,因此牛柱一眼便将她陶罐里的蛊认成小蚕。 少女不由得轻轻蹙起眉,纠结要不要将错就错就说她的蛊虫是蚕了,但最后惋惜地放弃了这个主意。 她不能保证所有人都不认识蛊虫,最重要的是她爹娘不是一般人,很大可能是能认出来的。风险太大,得不偿失。 牛柱捏着手心站在沈乔对面,眼睛不由自主地瞅着她。 一个冬天过去,往日爬树摸鱼的沈乔就像是忽然从水下漏出的荷花骨朵,眨眼就和村里旁的丫头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明眼看上去只换掉了穿旧了的袄子,穿上了嫩草叶色的女孩家裙子。可那股子天地生养的灵气就好似从她的躯壳中窜了上来,让他望都不敢多望,腿立在原地,像是生了钉子。 “正好我娘在家里备虫,你要不来看看?”他忽然忸怩加裙思二洱珥五九乙四起还有肉文车文补番文哦地开口,自打生人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声音放这么低。见到沈乔表情诧异,忙画蛇添足地补充说:“就是怕你在这里乱养虫子,害得虫子都死了。” 沈乔想了想,只当他是找自己玩,先应下:“那你等我把罐子埋了我们一起去,表哥你去吗?” 沈乔忽然扭头望向谢源,还没等来谢源的回话,小霸王突然拉长了脸,不给面子地打断:“我家的蚕不传给外人,咱不带着他去。” “这是我表兄。” “那也不行,他不能去。” 沈乔没看出他变化的缘故,却看出牛柱有意排挤谢源,昔日伙伴变得这么小气,让她心中不满,当即抱着罐子就走:“那我们不去了,我觉得也没什么好看的。” 谢源神情冷淡地立在原地,沈乔走他就跟着走,对眼前这个人的挑衅置若罔闻。 小孩子的玩闹而已,要不是为了陪着妹妹,他都不会再这里停留一刻。 如今见到沈乔要走,才转头冷淡地道:“我们下午要去拜会冯先生,恐怕没有时间,先走一步。” “先别走啊,好商量的,你要是想的话,我同意他去还不行吗?” 牛柱没有理会谢源,直接快步上前,强拉住沈乔的手腕,少年的力气让沈乔下意识地皱起眉,扭动手腕挣扎起来:“你松开,我说了我不去了。” 他不撒手,神色着急。沈乔的手腕被没轻没重地拧得生疼,可又不可能在谢源面前用蛊,正烦躁间,忽然出现的一只手拽过了箍在她手腕上的胳膊,另一只手劫着他一只粗壮的臂膀,将牛柱整个人狠狠翻在地上。 重重的一声嗵,周围的地面都震了一小下。 微胖的少年仰面砸在地上,整张脸红成一片。扬起的一片黄土呛进口鼻,牛柱眼泪鼻涕直冒。变故来得太快,牛柱只回忆到背部砸在地面那一瞬间大脑都空白,接着浑身肉开始发疼。 谢源站在视野上方,神情冷漠地盯着他。 “喂!我跟乔乔说话,你插手干什么?!” 牛柱神情愤怒,想要撑着地要爬起来,被谢源踩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我是她表兄,当然能插手骚扰她的人。”上方的少年加重了脚上的力道,将他压在地上,冷冷道:“乔乔,哥哥教你,遇到纠缠你的人直接出手就行。” 沈乔傻站在原地,看着牛柱整张脸都通红,气狠了的盯着谢源的样子,有点紧张,忍不住伸手拉住谢源:“别打,咱赶紧走吧,不是要去冯先生家吗?” 谢源只是想给他个教训,慌了神的样子,似乎真的担心这个对她动手动脚的人,心里生出些愠怒。 沈乔就这样好安抚吗? 沈乔真怕他继续打人,牛柱他娘可泼辣了,她不想随意招惹,不由分说地拉着谢源先跑路。 牛柱不甘心地望着沈乔离去,想起刚才那个少年说沈乔要去私塾念书,忽然意识到沈乔要是念书的话,自己就见不到她了,忙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家里跑去。 他要让他娘把自己送到冯先生那里!他也要去私塾! 不提牛娘子怎么惊讶自己儿子变了性子,最讨厌念书却想要去私塾,沈乔同样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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