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清脆响声让下面跪着的下人浑身颤抖了一下。 阴会水将碗搁在了桌面上,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唇边:“真是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是谁提拔的这个知县?这么没有眼见。三十五了,年纪这么大,怎么能担任滁县的要职?让他还乡去。” 王焚应下来,匆匆离开。 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 章知县在民间的威望异常的高,以至于引起了百姓千里送行的盛况。 恰巧遇到了途径滁州的巡抚何敏,据说何敏为章知声感动,绕过了滁州的知州,在朝堂上公然念出了诉状。 诉状仍旧是那一张,只是老油条的巡抚何敏加上了一条:阴会水的宅院推翻了许多朝中大员的祖坟…… 那一天,阴会水是第一次在朝堂上败退,被皇帝劝告:在家中好好修养。 看似是修养,实则是剥夺实权。 但因肆意张扬的阴会水向来以享受为人生大业,是不是在建造宅院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拆了某位大员的祖坟是真的不清楚的。阴党唯独在这件事上没有辩解的余地。 而何敏却利用了洪水冲垮了的坟地,直接将这一口锅扣在了阴会水头上,令朝中官员空前一致的团结。 自那之后,阴会水的朝中势力渐渐被围剿,他的头疼又开始犯了。 原先沈乔给她用那种小虫子之后,阴会水的疼痛就好了很多,在加上有熏香不断,痛疾便几乎感觉不到。 曾经的疼痛复发变得更加难以忍受,他扶着额头,撑在桌面上,低低地□□一声。 窗外暗影闪过,室内很快飘散出熏香的气息,但在他要离开时,阴会水忽然抬起头:“抓住他。” 脸色冷漠似冰,方才的痛苦只是他的伪装,目的就是为了防暗处之人放松警惕。 他上当了。 军士急忙向后疾退,几根暗镖砸在了他的脚前,沉沉没入地板。 他心中一紧,急步到窗前,欲要翻身,忽然间只觉得身体的脚底板一痛,一排尖锐的刀尖穿过了他的脚心。这阴会水的防备心竟然如此之重,将窗户上都设了机关。 阴会水按着花瓶的机关,冷冷地看着他。 暗卫心中暗叫不好,忍着疼痛一把拔出了脚,然后飞快地翻身落下去。 几名暗卫在窗边一望,只见地上只剩下了一滩血迹,确是不见人的踪迹。 “还在这里等着做什么?难道要本督去追?” 他冷声讽笑一句,几名暗卫便连忙从发窗口上跳了下去。 “哎呦,看来咱家是来的不巧了。阴大人这是刚刚送了客人啊。” 一道尖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阴会水转头便看见了手捧着圣旨的老太监。 说是“圣旨”,上面的语气却委婉到低声下气。 “今天本督可真是忙。”目送着老太监离开,阴会水用这张黄帛随意地擦了擦手,将其丢到一边吩咐道:“备马车,让我去会会我们的陛下。” 阴会水虽然被剥夺了实权,余威仍在,他的马车京城中无人敢拦,于是乘着车一路抵达了皇宫御书房。 往日这个时候皇帝缠绵病榻,早早睡下,今天的御书房却灯火通明。 他微微挑了一下眉,停了片刻,在小内侍的提醒下才迈步进入御书房。 书房内,一道身影正站在窗户旁边,身体在光的暗处,显得模糊朦胧。 “陛下。” 阴会水唤了一声。 男人转过身,身体消瘦苍白,明黄色的衣袍几乎是挂在他的身上,风吹即荡。 他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大奸臣,瞳仁闪了一下:“朕已经等你很久了。” 阴会水自动收了礼,到皇帝的座位上坐下,轻轻笑道:“看来陛下今天晚上有要事要与臣说啊。” 皇帝猛地咳了两声,拳头紧紧握,此时他的眼中满是畅快:“阴会水,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陛下何出此言?” 阴会水状似不解,仍旧淡定地在位置上喝着茶。 “阴会水。你今天会死在这里。你也不怕吗?” 阴会水放下了茶盏:“陛下,想必您不了解臣。” “臣只是一个普通的臣子,陛下要臣死,臣当然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是原因去的。” 皇帝面色扭曲,仇恨地盯着阴会水:“朕要看看,等一会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阴会水轻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咳得严重的皇帝,自己起身了道:“臣已经乏了,便先退下了,陛下少些思虑还能多活一些阵子。” 皇帝咳得更重了。 阴会水从书房出来,心中暗暗警惕。 皇帝的性子说得好听叫谨小慎微,说得难听叫窝囊。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跟自己彻底闹翻。 他眼眸微沉,不作声地径直往前走。 在门口守卫的王焚见到他出来,连忙跟上他的步子,几番踌躇欲言。 最后忍不住紧走几步,到了阴会水的侧面道:“大人,方才暗卫传来消息,您的宅子走水了。” “走水了再建一个就是。” 阴会水淡淡道,话毕他起抬头,看着天上不见星星的夜幕,忽然间似感受到了什么,吩咐:“拿着我的令牌,去调兵,将附近的禁卫军喊来。” 王焚去了,没有一会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阴会水看着他独自回来,眼神微闪:“兵力呢?” 王焚擦着汗,犹豫着道:“被抽调走了,说是被您亲自调走。” 他调走的? 忽然间,阴会水想到了白天藏在他家中的暗卫,自己似乎曾给出去过一枚令牌。 是她? 不,那个人不会对京城这么了解,想要对自己复仇应当会用蛊,像她的爹娘一样对他暗杀。 这时机太恰到好处了,若是早一刻抽走兵力,阴会水就会反应过来,可是偏偏他在这个时候,在阴会水进宫,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抽走,这样周密的计策,对时机的把控,绝不是那个心直的女子能做到的。 现在阴会水的身边只剩下了王焚与几名藏在暗处的暗卫。 王焚察觉到了身边气氛的紧张,忍不住望着阴会水问:“大人,城外的通军大营是我们的人,我现在就出城?” 御书房外的长长走廊上空无一人,就连灯笼也不见几个。阴会水穿着一身玄黑色的衣裳,在黑暗中行走时便好似一道长长的影子。 忽然,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抬起眼看向了城门口。 “已经不用了。” 门口。 上百士卒举着火把,身穿甲胄,手持银剑,寒光闪烁。 他们的兵甲正是通军大营所制。 阴会水轻轻地笑了,便就地在石阶上坐下,远处灯火繁星,万家灯火,而近处,眼前这些士卒举着火把,也仿佛成了烛光。
第47章 完结+番外 阴会水向来是肆意的,即使是毫无希望的困境,被人拔了牙齿困在皇宫,也依旧不慌不忙,甚至声音带着笑意。 “我果然没看错,这个世上能有办法杀了我的只有你。” 对面的队伍中,站在最前面的是蔡凤春,谢源,以及那个张牙舞爪,想要找他报仇的沈乔。 蔡凤春听了他的话,不禁皱眉:“阴会水,你早先有意杀他便是为了这个?” “不错。谢源不愿被我拉拢,便只能是死。” 蔡凤春尤为喜爱这位学生,当即怒骂:“那时候他还未及冠!阴会水,你真是蛇蝎心肠!死不足惜!” 阴会水在他的怒骂声中站起身,袖手在夜风中陶然眯起眼,夜晚的罡风吹得他袖袍兜满了风,他扬起了下巴,露出一片白皙的脖颈。 “小大夫,我你医治过一回,我允许你杀了我。” 谢源下意识地将沈乔拦在身后,对她道:“不行,你的手上不能沾上血。” 阴会水目光转向谢源,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片刻后落为了然。 “怪不得这么早便回来了。”在阴会水的料想中,谢源如果没死,便会在几年之后回来。 “是你做的吧?让我想想……从那件命案开始?”片刻后他又摇头:“应该是从章知声任职开始吧?” “是我疏忽了,应当是你让蔡凤春将他安排到了滁州,滁州水患多,又多文官祖籍地。便借此一阵东风,将松散不成器的朝堂拧成了一股绳……” 谢源提着剑,在他说话的时间走到了阴会水面前。 他没有立即杀了阴会水,而是将剑放在了阴会水的面前。 “作为曾经的恩情,我不会杀了你。自裁吧。” 阴会水的瞳仁微微闪了一下:“我以为你不知道。” 谢源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原本是不知道,但是在看到账本的时候,便知道了。” 谢源在初入京城时,谁都知道安阳王是放弃了妻儿,送到京中做质,那时谁都能轻易欺辱,朝廷中的银子也不能按时派发,是阴会水接济的他们。 也许是那时候阴会水就发现了谢源的天资。 在朝中,阴会水能爬上如今的位置,只手遮天,靠的不是才能,而是阴谋诡计,他最擅长的就是将某个大人物拉下水。 如今,也换成了自己被拉下水。 “这样你也不肯放过我?” 谢源:“不可能。” 阴会水反而欣慰地笑了:“谢源,即使你不愿意承认,你依旧是我最出色的学生。” 在众人的注视中,他的眼里露出了旁人无法理解的温柔。 蔡凤春跳脚大骂:“放你娘的屁!谢源是老子的学生!” 最后的闹剧以阴会水自裁收场。 朝中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大清洗,人人自危。 而此时,谢源和沈乔已经不在京城。 抚州,竹溪村。 一辆马车行驶过村间的羊肠小道。 “喂!你抢走我的糖葫芦去斗虫!” “可不赖我,是他将你的糖葫芦输给我的。” “可是那是我的糖葫芦,我给娘捡了一个月的鸡蛋,我娘才同意给我买的。”小女孩眼眶泛红,话音委屈。 “哎哎哎,你别哭啊,我还给你就是了。”男孩手忙脚乱,急匆匆地给她擦眼泪。 “这个给你们吧。” 正着急间,男孩忽然听见了一道轻轻的笑声,顺着声音往上看,便见到一位穿着华贵的夫人含笑站在他身边,手上正递过来一盘小小的糕点,糕点上压着精致的桂花,浅浅弥漫出一股桂花的气息。 女孩惊讶又好奇地盯着沈乔看了一会,羞涩地摇了摇头。 “这些东西太昂贵了,我们不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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