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躺着一人,面如金纸一动不动,旁边是一滩血水。 立在身后的小厮压抑着战栗,指尖克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刚目睹了郭福被自家少爷狠一顿踢踹,人现下生死不明,心中又惊又怕。 郭福平日办事尽职尽责,对少爷忠心耿耿,不过一次失利,被贼人所擒,就落此下场,小厮不免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郭能双目充血,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眼中戾气暴涨,将信大力撕烂,又狠狠揉成一团,一把丢在地上。 他怪笑一声:“哈哈,好哇,勒索到了本少爷头上,要银子是吧,我郭府最不缺的便是银子,就瞧他有没有命来拿!” 无知匪类,狗胆包天,竟敢太岁头上动土,竟然威胁他,天子脚下,他却不敢声张,简直奇耻大辱。 好啊,好得很! 知道了那事的人,通通都要死,尤其是那口风不紧的贺家! 拿他家眷威胁他的人,更是该死。 他阴狠地唤来花了大把银子培养出的死士,让人准备好银子,按信上说的交付封口费,待到那日黄雀在后,将取银之人通通灭口。 而贺家,等南面消息传回,想来收拾得差不多了! 郭府外,马叔狠狠呸了一口,心中大为痛快:“待取了银子,给兄弟们分了,大吃一顿,再痛饮一番。” 闻言,莲宝看向马叔,桃花眼温和了几分:“马叔切不可大意,郭能手段阴狠,此番不过投鼠忌器罢了,想来还有后招,银子非是那般容易取到的。” “啊,这…小公子,那这银子咱们还能不能要?”安全要紧啊,马叔担忧了。 莲宝冷笑:“要,为何不要?银子咱们拿了,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郭能多疑,不拿反而引他疑心,拿了才更让他以为是贺家口风不紧,被道上的人知道了。 有了他的把柄,又恰巧撞见了他家眷出城,借此威胁,才有今日之事。 他低声向马叔解释了几句。 马叔边听边点头:“原来如此,只是小公子信上为何故意写错一些,我却是不明,这样岂不让人认为是虚言,是讹诈之言?” “我们如今还不能暴露,就是为了让郭能以为这不过是讹诈罢了。冲着里头提到的一句家眷出城,郭能就不得不急,我是不信他只是送人去游玩,他心里有鬼。” 马叔还是想不通,这跟写错有什么关系。 莲宝反问:“马叔,若你是郭能,看到信上所言如亲身经历一般,你是否会信是道上之人偶然得来的消息?” 马叔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不会,恐会想是有人故意伪装成道上的人。” “那就是了,按郭能多疑的性子,倒容易让他怀疑到我们头上。”莲宝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接着道:“我们脱身后,郭能定会疑心当年合谋之人,派人去试探。疑心生暗鬼,无论贺家如何承诺,他都不会信贺家。这时有一伙人发觉了他的秘密,去胁迫于他,信中所写的又恰是贺家所知部分,你猜他会如何?” “会如何?”马叔愣愣地问。 莲宝自信一笑:“他必将暴跳如雷,视为挑衅,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马叔好像想通了:“那信上故意写错,只是为了让郭能不怀疑咱们?” “是,也是为了让郭能更加深信不疑是贺家所为。”莲宝耐心解释起来。 贺家是不敢开罪郭能的,便是狗急跳墙,他们也不会雇道上之人去威胁郭能,郭能知道这点。 但郭能会怕贺家留有后手,将当年之事告知他人,让他投鼠忌器,这也是贺家最可能做的选择。 还有郭能不信贺家,也担心贺家无意中将当年之事泄露了出去。 如果是第一种,贺家会扭曲事实,将自己罪行掩盖,告知他人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部分,不会和盘托出。 若是第二种,得到消息之人是道听途说加以臆测,自然是有疏漏的。 故而无论是哪一种,这信上所言都不能写满了,最好有漏洞,才能让郭能深信不疑。 听了解释,马叔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小公子揣摩人心的本事。 他啐了一口:“恶人自有恶人磨,便让那该死的贺家领教一下郭家大少爷的本事吧。” 莲宝眸子满是恨意,贺家当年妒忌莲家,与莲家不合,明里暗里总耍阴招。 他们贺家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连小妹的同窗——贺家最小的儿子都是坏胚子,总想欺负莲家,只是贺家家主未赢过,那贺家的小儿子也被小妹压得死死的,从未赢过。 生意抢不过,佃户抢不过,产业抢不过,当地的人心也抢不过,使得贺家越来越记恨莲家,终于在郭能来到之时,豺狼联合恶狗,陷害莲家,吞并莲家家财田产。 除了郭能之外,他最恨的就是贺家人,怀璧其罪,是贺家让郭能注意到了莲家茶的秘方,是贺家献的计策! 如今让贺家尝尝反噬的滋味! 莲宝紧紧拽着拳,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平复眼中的恨意,道:“马叔,你带着人离远一些,千万小心,我先回去看着。” “小公子,你也要小心。” “嗯。” 两人分别,马叔留在郭府附近盯着,而莲宝朝着国子监而去。 国子监外。 张庆焦躁不安,想劝又不好劝,只好竭尽全力带着人紧紧护在皇帝身边,让周围的人不要挤到皇帝。
第515章 离开 此时人群有些骚动,因为那坐如松柏如入定了的连慕,终于动了! 就算是吃午饭,他们也乐意看,总好过一动不动啊! 有个姑娘捂着胸口低声道:“怎么有这样的人,吃个饼都吃得这般好看。” “陌上君子温如玉,翩翩公子世无双,奴家今日是体会到了,真是不虚此行。” “姑娘,妈妈让早些回去的。” “等等再回……” 耳边各种嘈杂的低语传来。 皇帝不理会,他下来只为了离得近些,为了将人看得更清。 他在上头看着,心中怪异之感越来越甚,冥冥之中要引着他下来。 可苦了张庆了,人实在太多了,又无法清场,左支右绌,护得了这面,护不了那面。 幸好,许是万岁爷的相貌发挥了作用,许是身上的威严起了效果,只要回头瞧见万岁爷的,无一不避开。 尤其是姑娘家,前一刻眼睛还瞧着那考生,后一刻发现了万岁爷后,那眼睛就转不动了,低头想看又不敢看。 如此这般,皇帝顺利到达人前,在他周围人群自动自觉让了一小片空地,张庆等人护在他左右。 他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只见那人面色沉静,举止从容不迫,犹自吃着饼,似在思索什么,丝毫不为周遭的嘈杂所影响,任世间红尘滚滚,他自清风朗月。 便冲着这一点,那人就值得他高看几分。 皇帝细细打量那人眉眼,在近处看比上头要清楚得多,远远看去轮廓很是相似,近看却不大像。 尤其身上的气质,与他的小妃嫔简直天差地别,一个沉稳,一个跳脱。 像今日这样的情景,若换他的小妃嫔被人这么盯着看,定然浑身不自在,脸都能红了去,声音都能细了很多。 只是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在内圈守着的禁军指挥使大吃一惊,人群中动静自逃不过他,何况皇帝身材高大,比常人高处一截去,人还没有近前他就发现了。 他心想万岁爷怎么在此,他该怎么办? 禁军指挥使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没有声张,心知皇帝是微服私访,也不好声张,以免引发骚乱,反而弄巧成拙。 在皇帝走到人群前头时,他默默转到那一面,微微低头,双指弯曲叩了叩。 皇帝分神看了他一眼,略一点头,接着观察场中间那人。 此子答卷虽还空白,其入定的忘我之境却让人印象深刻,在气度心志等方面当得起他今日这一番磨砺,尤其是范公将所见与他说后,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今日这一趟看到了他想看的,没有白来。 贾监丞还守在一旁看着人群,不让人群闹出太大动静,就算外头洪水滔天好像也影响不了他的连老弟,只是他还是想出一份力。 他在官兵围着的外围转了转,看向皇帝这头的众星拱月之势,心里不由一愣,京中何时有这般人物,连他都不敢直视过去。 贾监丞虽然没见过皇帝,但他与达官贵人打交道甚多,世家子弟也见得多,眼界自然与普通百姓不能相提并论。 普通百姓眼中,皇帝贵气逼人、不可企及,周身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让人不敢靠近。 而贾监丞眼中,他从未在哪个青年男子身上见到过这种气势,纵然身处喧嚣,也如在无人之境,像久居高位之人,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那副好相貌,而是那股扑面而来睥睨天下的威势。 他暗暗心惊,知道来者不凡,却猜不透来人身份。 就在这时,一圆滚滚的白胖子从人群外左右穿梭强行穿了过来,明明那么胖,身手却极为灵活,面上笑得喜庆,嘴里说着和气的话语,没怎么碰到人就过来了,朝着那青年男子过去。 人群顿时有些乱,原本低声私语的嘈杂,变得大声了些,有人在抱怨这么大一个胖子挡视线了,有人在疑惑自己位置似被挪动了。 总之,这个胖子的到来,让原本就有些骚动的人群更加骚动起来。 贾监丞眉头一皱,走过去就想呼喝肃静,还没等出声,禁军指挥使便拦住了他,面色紧张地冲着他摇了摇头,一副紧绷戒备的模样。 那青年男子听那胖子低言了几句,面色立即一变,周身气势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皇帝朝禁军指挥使看了一眼,抬步即走。 胡淼淼在前头开路,张庆跟其他人护在周围,一行人很快就穿出了人群。 禁军指挥使心中一凛,知是有事,立即对贾监丞匆匆留下一句:“有劳贾监丞在此看着,我去去便回。” 贾监丞被皇帝那道眼神扫过,被震慑得心惊不已,还没反应过来,禁军指挥使便匆匆而去。 他有些怔然,普通人很难有这么强的气势,禁军指挥使被看了一眼,就追着去了,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禁军指挥使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 那他更得好好守着此处了,别让人作梗,那帮太原府联名的学子是最喜欢连老弟考不好的人,不能让他们得逞。 贾监丞这么想着,叉着腰等着凶眉开始左右走动起来,走到哪片,哪片人便不敢发声。 莲沐苏这头,整副心神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卸去了几分往日里温润的气息,面容显得有些冷峻。 “公”之一字实在太大太广,能想到的很多很多,但却都不是他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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