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西侯与匈奴官员约在两国边境交界处商议此事,当日双方谈得还算顺利,眼见快达成一致,却不知从何处射来一只暗箭,正中匈奴官员胸口,对方当场一命呜呼。 匈奴兵还以为是靖西侯那边人马下的黑手,当即抽刀相搏,两波人马就这样稀里糊涂打了起来,混乱之中,靖西侯左肋挨上一刀,侥幸在侍卫的护送下逃回雍州。 他与匈奴人私下交易有违国法,就算吃了哑巴亏,也不敢将这场战事上奏给朝廷。 眼下太子突然问起他的伤势,靖西侯这才终于明白那只暗箭背后的操纵者。 他冷笑一声道:“太子怕是记错了,臣的身体十分康健,只要臣一日活着,西境外的羯族人就不敢生事,琸家军自从改了军名,不仅兵马的力量上了一层楼,声誉更是胜过以往。” 卓家军曾是太子祖父一手建立起的十万雄师,名声赫赫,攻无不克,百战不殆。曾经何时,只要一提起卓家军的名号,便足以让大燕西北境外的邦国们闻风丧胆。 然而卓家不败的神话,终止于二十年前那场“天狗之乱”。 靖西侯姓王,在他彻底接手卓家军后,便更名为琸家军。王字在前,昭示着曾经辉煌的精锐之师已经更换了新的主人。 靖西侯这席话,便是在百官面前明晃晃羞辱太子的祖父,曾经的卓家军。 姜玉竹瞧见太子背在身后的手臂忽然紧绷,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跳动了几下。 “沐猴而冠罢了,就算猴子学会主人的本事,亦改变不了他是个忘恩负义的衣冠禽兽。” “少年”声音清越,犹若山泉一般清冽透彻,这番话不由让在场百官想起眼前战功赫赫的靖西侯在多年以前,亦不过是卓老将军手下的一个小小少尉。 靖西侯凭借卓家一手培养的军马取得功名,拜相封侯,非但不知感恩,还转眼就更改卓家军的名号占为己有,这和东郭先生救下的那条恶狼有什么区别? “姜少傅好大的胆子,竟敢言语讥讽本侯,来人啊,给本侯拔了他的舌头!” 被姜玉竹提起不光彩的往事,靖西侯气得眼角抽搐,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两位少将就要上前擒人。 “孤的人,谁敢动!” 太子清冷的声音响起,淡淡一个眸光扫来,傲气凌人,无形的压迫感让两位少将登时停住脚步。 他转眸睥向靖西侯,冷声道:“靖西侯,这里是天子皇宫,不是你的陇西军营。” 太子身长玉立,哪怕站在魁伟的靖西侯面前也不落下风,他目光居高临下,黑如点漆的眸色之中,噙满了慑人的寒意。 詹灼邺的容貌和卓皇后很像,而卓皇后又和卓大将军容貌相似,尤其是那双不怒自威的凤眸,简直是一脉相承。 透过这双泠冽的眉眼,靖西侯仿若看到曾经的卓大将军,那个于他而言,永远都逾越不了的巨山。 他眸光闪烁,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气势顿时落下了三分。 “哼,是姜少傅口出恶言在先,难道殿下要姑息纵然他对臣无礼吗?” 太子勾唇笑了笑,温言道:“姜少傅只是心直口快,靖西侯身为长者,何必同她一个初入朝堂的年轻人计较。况且,孤很欣赏姜少傅率真的性格。” 靖西侯眼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太子光明正大护犊子的态度,简直和娇惯宠溺出纨绔子弟的老母亲一般,让人有理都难辩。 “臣还有要紧的军务要禀告皇上,改日有机会再与太子叙旧,告辞!” 言罢,靖西侯阴沉着脸带着手下将领离去。 风波告一段落,四周看热闹的臣子纷纷散去,众人虽未多言,不过明眼人都能瞧明白,在方才的较量中,太子显然是占了上风。 衢州走私石炭案牵扯出不少工部的官员,大皇子向皇帝请罪,主动辞去工部协理权。 如今工部的协理权也到太子手中,眼见朝中三司六部的协理权就快要尽归太子,大皇子不由心急了。 此次靖西侯突然归京,亦是为了替大皇子撑一撑腰,好让皇上想起来是谁在镇守着大燕的半壁江山。 哎,看来日后朝中局面,会愈加风谲云诡。 姜玉竹与太子刚出宫门,就看到早就等候在外的父亲。 姜慎神色复杂,他先是用关切的目光将女儿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个遍,见女儿气色不错,浑身上下没有少一块肉,于是心神稍安,语重心长叮嘱道: “你妹妹回了江陵,你母亲她一个人在家总爱胡思乱想,你若是得空,就回家同她吃一顿饭,好让她宽心。” “父亲的话,儿子记住了。” 姜慎点点头,他转而看向太子,脸色变得愈加复杂,皱着眉头道: “墨竹...她在越州受了伤,身子刚刚养好就去太子府上当差,还望殿下能够体恤下属,莫要整日让她侍奉,待到了休沐的日子,记得准时让她回来...” 宫门外的官员门看到这幅场景,一个个惊得大眼瞪小眼。 老姜这位三品鸿胪寺卿才上任多久啊,人竟飘成了这个样子! 倘若换做他们的亲儿子在太子手下当差,那他们必定要卑躬屈膝,满面笑容,殷声恳请太子狠狠搓磨自己的儿子,恨不得让麟儿日日夜夜为太子温枕扇席,尽忠尽节。 反观姜寺卿,竟胆敢紧绷着脸警告太子早日给姜少傅休沐,话里话外恨不得让姜少傅待在太子府里打秋风。 更令人惊掉下巴的是太子谦恭的态度。 只见方才与靖西侯对峙时锋芒毕露,气势威严的太子,此时收敛起身上的傲气,凤眸含笑,言语谦卑,对姜寺卿提出的无礼要求全盘收下,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的神色。 到了最后,姜寺卿拉着姜少傅的手,红着眼眶又说了好些叮嘱的话。 那模样,活像是老父亲舍不得松开自己即将出嫁的女儿。 告别依依不舍的父亲,姜玉竹与太子共乘一车,在车内,她把萧时晏透露的消息对太子娓娓道来。 “这道诏书若真颁下来,那对殿下正在兴建的北凉马场便是巨大威胁。户部拨给陇西马场的银子越多,那北凉马场分到的银子便越少,周而复始,当殿下拿不出银子供养北凉马场,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詹灼邺沉思片刻,道:“冯少师昨日给孤送来消息,新引入的铁蹄马极为适应当地气候,大部分母马成功受孕,到了秋分就能产崽。” “这么说,等到了秋分,北凉马场需要的银子就更多了。” 姜玉竹拧起眉心,她手握象牙扇柄抵着下巴,喃喃道:“咱们要赶紧想个法子,让陛下改变心意。” 詹灼邺看着沉思不语的小少傅,唇角扬起弧度。 小少傅肌肤如凝脂般娇嫩,一双漾着水色的桃花眸清澈见底,她微微蹙起秀气的剑眉,全神贯注的模样煞是可人。 少女手中紧握着一柄镶着珍珠的象牙扇子,扇骨轻轻抵在她白皙的下巴上,使得她那精致的小脸愈发立体娇美。 小少傅全心全意为他筹谋的模样,最是让他怦然心动。 詹灼邺打开桌上的红木匣子,端出一盘蜜饯,温声道:“余管事说少傅今早起得晚,早膳都没顾上吃就出了门。” 白玉盘里的一颗颗红色蜜饯色泽诱人,一打开盒盖便果香四溢,勾得人口齿生津。 男子长指捏起一枚蜜饯,蹭了蹭少女红润的唇瓣。 姜玉竹抿了抿唇,却没有张开嘴。 以往她只是觉得太子喜欢跟人分享食物,可随着二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姜玉竹发现太子更喜欢虎口夺食。 而她这只虎崽子本事太弱,非但每次护不住食,还险些将自己喂出去。 蜜饯在少女唇瓣上化成蜜水,给那一抹殷红增添媚人的光泽。 詹灼邺的眸色渐渐暗沉,他含住蜜饯,俯身压住那片又香又甜的红软,撬开对方紧闭的唇舌。 车内响起少女猫儿般的嘤咛声。 姜玉竹背抵着摇摇晃晃的车壁,被迫接受下甜腻人的滋味。 吻到最后,她无力倚靠在太子怀里,闷声道:“殿下方才还答应臣的父亲,不会让臣受委屈。” 詹灼邺五指穿过少女柔顺的青丝,凤眸含笑道:“正是答应过伯父,孤才要以口相哺,不劳少傅亲自动手。” 姜玉竹: .... “那殿下还应下要对臣以礼相待。” “敦伦之礼,又怎不算呢?” 姜玉竹在男女之事上从未与太子争赢过,她只好绯红着脸将话题转移开: “殿下可否将北凉马场的明细开支给臣送过来,臣想算一算,好提早拟上一道呈文送往内阁。” 詹灼邺托起少女浓密的青丝,仔细替她挽好发,他喜欢手指拂过她发间的触感,仿若在抚摸光滑的绸缎,乌发上的香气会留在他的掌心,久久不散去。 “少傅今日起得早,晚上早些安睡,孤明早让余管事给你送去。” “明早就迟了。” 姜玉竹坐起身,发现太子已经将她的头发束好了。 不知为何,二人每每耳鬓厮磨之际,太子总喜欢摘下她的发簪,将她的头发别至耳后,薄唇寻着她的耳根一点点啄吻,当听到她抑制不住泄出羞人的声音,那轻柔的啄吻便会渐渐加深,最后夺走她求饶的低呼声。 随着二人亲昵次数增多,太子束发的手艺同样突飞猛进,都快赶上苓英了。 端详起铜镜里的剑眉星眼的“少年郎”,发髻干净利落,就是眸底未退散的水雾和双颊红晕隐隐昭示出方才君臣二人的胡闹。 “臣心里惦念这件事,晚上会辗转难眠,臣保证,核算到巳时就安歇。” 少女睁着水汪汪的大眼乞求,詹灼邺清楚小少傅极为固执,若是他不应下,她肯定还会去求余管事。 “巳时孤去看你,若是竹意轩的灯火未熄,孤今夜就与少傅将敦伦之礼都履行完毕。”
第71章 眼疾康复 到了晚上, 余管事果真将北凉马场的明细账本送来了,一起送来的还有三大箱田产铺契和一把钥匙。 “姜少傅,这是太子殿下名下所有暗庄的账册, 至于这把钥匙, 是太子府库房的钥匙。” 余管事一股脑儿交出这些东西,自从卓皇后和卓大将军离世后,他盼这一日盼得太久了。 太子身边终于出现了个知冷知热的人,足够太子信任,将卓家的家业尽数相托。 虽然眼前眉眼如画的“少年郎”和他想象中的太子妃有些不一样, 但只要太子相信姜少傅能管好这些帐,他自是毫不迟疑交了出去。 太子府的中馈,终归还是要女主人执掌。 姜玉竹望着三大箱账册愣了会神,她挑了挑黛眉, 迟疑问道:“殿下要把所有家业交给我打理?” 余管事摆了摆手, 笑呵呵道:“倒并非是所有家业, 玄月兵的虎符还在殿下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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