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骤然深沉,长指捏起少女尖细的下巴,警示道:“但少傅招惹上孤,便要对孤负责到底。” 姜玉竹被太子这番不讲道理的话逗笑了,心底的不安也消散了些。 她低头咬向太子的手掌,舌尖无意拂过他虎口处的那层波茧,听到男子呼吸加重了几许。 少女的撩拨青涩懵懂,毫无章法,可因是放在心尖上的人,一举一动皆透着妩媚风情。 喉头微滚,男子松开捏在少女下颚上的手。 姜玉竹刚松开嘴,便感到腰间一松,蹀躞带上的玉饰被解开,哗啦落在甲板上,衣摆下的肌肤被凉爽夜风吹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忙阖紧膝头,一对明眸陡然睁大,徒劳无功地挣扎道:“臣拨算一下晌的算珠,与殿下抹平了账,殿下现在是要翻脸不认账吗?” 男子的手掌极为有力,仿若拨开幔帐般轻松打开抵在一起的膝盖。 詹灼邺昳丽玄眸染着醺色,他俯下身凑近小少傅,用目光一点点描绘过女子仰起的小脸,从她泛着雾气的潋滟水眸,到秀气挺直的琼鼻,最后至微微开合的樱红唇瓣。 男子眉眼原本自带冷感,此时却掺了几分邪魅,他挑了下剑眉:“少傅是算完了帐,可孤还未给少傅酬谢。” 姜玉竹抿了抿唇瓣,轻声道:“臣还是更喜欢殿下用真金白银当酬谢。” 她看了眼太子的白色锦袍,声音弱下几分:“还有...殿下今夜的衣裳颜色浅,若是湿了,一眼便能看出来。” “无妨,孤就说自己去凫水了。” 姜玉竹微微一怔,待反映过来太子话中的深意,双颊浮起的红霞一直烧至耳根,气得她骂道:“殿下,你真无耻!” 男子抬手关上了红木雕花漏窗,同时低下头堵住小少傅呼叫的唇瓣。 画舫随波逐流,水声轻柔,船内的水流声同样是绵绵不绝。 许久过后,春雨渐止。 姜玉竹虚弱无力躺在男子结实的臂弯里,整个人如刚从水里被打捞上来一般。 詹灼邺宠溺地吻了吻她潮湿的乌发,将盛着温水的茶盏送到女子唇畔,耐心地一点一点喂着她喝下。 一连服侍着女子喝下三盏水,他不禁调侃道:“难怪少傅像个泉眼,险些将孤淹死。” 听到太子的调侃,姜玉竹刚刚恢复平静的胸口又开始跌宕起伏起来,她转过头狠狠咬向他的手臂,这一口少了浓情蜜意,多了些报复。 詹灼特低笑一声,捏起女红霞未退的粉腮:“少傅若是还未吃饱,孤还有其他地方可以让你咬。” 姜玉竹忙松开了嘴,干脆扭过身去,不再去看男子凤眸含笑的脸。 在风月之道上,她与太子相比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学子,面对那些让人耳垂发烫的荤话,姜玉竹毫无招架之力。 太子容貌清隽,霁月光风,又得名师教养,可他终究在北凉军营里待过不少时日,军营里的兵蛋子又是什么荤话都敢往外说。 虽谈不上耳濡目染,但身为血气方刚的男子,詹灼邺还略有所闻。 以前,他只当是那些话是男子粗鄙不堪的表现。 可每当小少傅被他逗弄得瞪圆乌眸,满面红霞,娇艳欲滴,捂着耳朵逃躲的样子,委实让他爱极了。 少女彷徨无措的模样,是在那个朝堂上大杀四方的“少年”不曾显现的一面,惹得他心醉魂迷,忍不住一再去戏弄她。 不过小少傅脸皮薄,若是他逼得紧了,少女宛如炸毛的狸猫,还会扑上来咬他一口。 画舫上只有詹灼邺的衣裳,姜玉竹只好先凑合着换上。 可她的身材和太子相比太纤弱,宽大的衣裳松垮垮套在她身上,再加上她方才在画舫里出了一身汗,眉毛和鼻梁上用来加深轮廓的黛粉全融化了,女子情动后的眉眼不再清秀,眼波流转间,反倒是透着几分媚态。 乍一眼瞧上去,此时的姜玉竹不像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倒像是偷偷穿上兄长衣裳的小娇娥。 还好画舫抵达岸边时,河岸两侧的商家已经陆续打烊,路上烛光昏暗,行人并不多。 姜玉竹埋着头快步走向马车,可在踏上马凳时,她不慎被脚下长长的衣摆绊了跟头,险些从车上跌下去。 多亏太子及时揽住她的腰,吓得她尖叫一声,双手扶住太子的宽肩稳住身型。 姜玉竹捂住嘴,她心虚左顾右盼,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和太子这边的动静,遂安心拍了拍胸口,俯身走进车厢。 五色华盖马车驶离河岸,车棚四角垂落下珍珠和流苏穗在马车辘辘行进时发出悦耳的声音,最终消失在寂静空旷的街道上。 过了半晌,一名身穿桃花云雾烟罗裙的女子从树后缓缓走出来。 清冷月色下,女子面色泛白,她眼中充满了狐疑和不可置信,目光死死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小姐...小姐在看什么?” 韩溪云从震惊中回过神,她看向身旁面露不解的丫鬟,忽而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嘶...真疼啊,原来她不是在做梦。 刚刚那个被太子搀扶上车的女子,怎么看上去像是姜家小女。 韩溪云十分确定和太子在一起的人是姜小姐而并非姜少傅,虽然姜小姐穿着男装,可从女子仰身时胸口撑起的弧度,还有那一声细弱的尖叫声,她都看得真切,听得真切。 可是,姜家小女不是去江陵老宅养病了吗?还有,姜小姐为何要穿她兄长的衣裳同太子幽会。 锦明池上笼罩着轻纱般的薄雾,迷蒙整个湖面,让人看不清薄雾之下掩盖的真相。 韩溪云扶着树干的手指倏地握紧,她脑海中忽而有一道灵光闪现,以往那些让她感到费解的事情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都解开了。 竟然...原来...都是同一个人。 拨开云雾的韩溪云先是呆呆愣住,而后忽然放生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是他,也是她...原来都是她,难怪太子会一心护着她。” 婢女被韩溪云状若癫狂的模样吓傻了眼,不明白小姐为何从霓裳阁出来后,仿若撞见鬼了似的变了一个人。 韩溪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她眼角噙着泪,眸底却泛起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 接下来的两个月,日子平淡无波。 姜玉竹在琼林宴上险些成为驸马爷的事,被朝中同僚议论了一阵子,渐渐也就没了声。 毕竟在偌大的京城里,从来不缺新鲜事。 后来,皇上还是给平乐公主定下一桩婚事,对方是舞阳侯的独子。 舞阳侯世子的年纪略大了些,家中还有几房妾室,不过在收到圣旨后,舞阳侯世子为表对平乐公主尊重,将府里的妾室都尽数遣散。 饭桌上,姜玉竹从太子口中听闻这个消息时,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拧眉道: “臣记得这位舞阳侯世子,年纪已经三十有余了,可平乐公主今年刚满十九岁啊!” 詹灼邺剥好一只虾,放入小少傅碗中,淡淡道:“舞阳侯世子高中探花,此人在殿试上表现优异,深得父皇赏识。父皇说嘉乐年纪在几位公主里是最大的,若今年嫁不出去,明年东离国极可能派使臣来大燕和亲。” 看来耀灵帝也是舍不得平乐公主远嫁异国他乡,才着急在今年把亲事定下来。 舞阳侯世子苦学到三十岁考得功名,只因还未娶过正妻,就被京城里的人称赞他勤学好勉,家世尚可,不重女色,变成了人人争抢的好郎君。 可平乐公主刚十九岁,即便她身份尊贵,可到了待嫁的年纪,仍会被世人在身后嚼舌根。 可见这世道,对女子的要求有多严苛和不公平。 姜玉竹眉心仍拧着一道浅渊,她用玉箸一下下戳起碗里的饭粒,最终,还是对太子说出平乐公主书信自己,约她去宝华寺相见的事。 短短一个月里,姜玉竹收到七封信笺。 信中,平乐公主对她在琼林宴上诓骗姜玉竹的行为感到歉意,并恳求姜玉竹与她当面见一次,好为她一厢情愿的感情做个了断。 见小少傅愁眉不展的模样,詹灼邺点了点少女眉心,想要掐灭她心中的念头。 “嘉乐与舞阳侯世子马上就要成婚,你们二人私下相见,不合礼数,若是传了出去,又会惹出风波。” 姜玉竹清楚太子此言有理,可她只要一想到最后那封信上被泪水打湿的字迹,心中还是隐隐不安。 毕竟她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因她没有掌控好男女之妨,才让平乐公主将她的友情误会成情爱,还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沦为京城贵人们议论的笑柄。 姜玉竹认为自己有责任去帮助平乐公主放下这段不该有的感情。 她抓住太子的手指,眨了眨清润乌眸,柔声央求道:“殿下,臣求求你了,殿下就帮一帮臣,让臣与平乐公主私下见上一面。” 小少傅精巧的眉头可怜巴巴皱在一起,楚楚动人的桃花眸泛起涟漪,带着勾人的媚意。 詹灼邺握着女子纤指,将人扯得近了些,漆色眸底掀起毫不掩饰的欲意,声音喑哑: “少傅,求人办事,要拿出诚意。” 姜玉竹轻轻咬了咬唇瓣,心里自然清楚太子指的诚意是什么。 可在画舫胡闹那次,姜玉竹委实气得不清。 她都将约法三章缩减成了一章,只求太子不要在太子府以外的地方向她行“驭臣之术”。 可那夜太子不知抽了什么疯,竟然在画舫里...让她如此狼狈。 柳丝吹颤,桃花迷乱之际,太子还会低声引诱她,说是湖面四周人迹罕至,没有船舶,让她不必强忍着。 男子低沉的声音蛊惑人心,姜玉竹顺着他的循循善诱,唇瓣溢出了些许不堪的音调。 而太子则像是尝到蜜的熊,变得愈发贪婪... 浓情时的放纵,换来清醒后的无地自容。 那夜余管事和苓英二人见到她穿着太子衣裳归来时,脸上齐齐绽放的精彩表情,姜玉竹恨不得挖个地缝钻去。 所以打那日过后,姜玉竹干脆撕毁了她与太子立下的条约,在太子府里再次缠上束胸,一丁点肉香都不让男子嗅到。 茹素多日的太子目光灼灼,姜玉竹红着脸抛出诚意:“臣今夜,可以帮殿下纾解一二....” 说完后,姜玉竹摇了摇细白手腕,警戒道:“仅限于此。” 詹灼邺凝视紧紧捂着香肉的小少傅,唇角笑意漫溢开来:“孤更喜欢与少傅一来一往。” 少女莹白耳尖红扑扑,像是晚霞洒在娇嫩的花瓣上。 听了太子的话,她忙摇起小脑袋:“不必了,殿下还是独来独往最好。” 当夜,姜玉竹终究是还是架不住太子盛情邀约,礼尚往来几许才终得歇下,以至于翌日赴约晚了。 —— 秋日暖融融日光洒在山头上,给满山火红枫叶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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