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是要阻止下官当差吗?倘若日后圣下苏醒过来,追究起今日的事,太子妃可否愿意全力承担下罪责?” 郑御史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许。 果然,在他的威胁下,太子妃明艳动人的脸庞上露出惶恐之色,低垂下眉眼不再做声。 哼,终究是个女子,稍微一吓唬就显露出原形。 郑御史冷笑一声,他挥了挥手,收到命令的禁卫军当即四散开,冲进各个庭院,开始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 寂静的夜晚里闹出如此大响动,吵醒客房里休息的殷氏和姜慎,他们夫妻二人匆匆赶过来,瞧见眼前这一幕,皆是大惊失色。 姜慎一个箭步冲上去护在女儿身前,怒目而视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愤然道: “郑大人,深更半夜,你冒然领兵闯入太子府,就不怕太子得知此事,拿你试问吗?” 郑御史态度轻蔑,他轻声笑了笑:“姜大人当上太子的老丈人,口气都硬上不少啊!郑某奉命办事,就算太子要追责,也要看....殿下他日后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你...” 姜慎还欲据理力争,却被女儿拉住了手臂,转头看到女儿冲他摇了摇头,轻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父亲不必再同郑大人多言。” 郑御史冷哼一声:“还是太子妃明事理,姜大人你为人古板,却是教养出两个懂事的儿女,只可惜啊,都照错了沟渠...” 收到女儿的示意,姜慎忍下怒火,一家人握紧手,冷冷看向庭院里翻箱倒笼,恨不得掘地三尺的禁卫军。 燃烧的火把在黑暗中闪动着火光,照亮在场每一个脸上的神色,有人脸上透着狡黠和算计,有人面色紧张,还有人面容平静,只是静静旁观眼前的局势。 忽而,有一人高声喊道:“启禀大人,卑职有所发现。” 郑御史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连忙扬声道:“快将证物拿过来!” 一名禁卫军手捧沾着湿润泥土的木匣子快步走来,双手奉上:“启禀大人,卑职们在书房外的槐树下挖到了这个。” 一旁的官员将手中火把凑向禁卫军托举的木匣子,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他当即抽上一口冷气,吓得往后跌退两步。 姜玉竹看向木匣子里的东西,她清瞳微震,面色骤然转白。 只见木匣子里放置这一个用沉木打造的人偶,那人偶穿戴一身做工精致的五爪龙袍,背面还贴有一张黄纸,纸上写着耀灵帝的生辰。 “看来告发之人所言不假,太子在府中行巫蛊之术,诅咒陛下!”郑御史阴森森一笑,当即下令道: “来人呐,将太子妃押入大理寺审问。” “住手!” 郑御史话音刚落,只听月亮拱门外响起一道清呵声,众人循声看去,原是十皇子和萧世子带领一队兵马前来。 身穿锁子甲的兵卒迅速将庭院里的禁卫军隔开,詹少辞快步走上前,他目光扫向面色僵硬的郑御史,大剌剌道: “郑大人好大的官威,拿着鸡毛当令箭,竟胆敢对太子妃动用私刑。” 郑御史忙躬身行礼,口中说着不敢。 “十皇子,并非下官有意要为难太子妃,只是眼下铁证如山,太子妃乃是太子的枕边人,平日里执掌太子府,下官只是想带太子妃去一趟大理寺,好审问出这木匣里的巫蛊之物,究竟是从何而来?” 詹少辞蹙起剑眉,反驳道:“太子妃和太子成婚当日,太子就留在宫里,二人连洞房都没入,太子妃又怎会知道这东西的由来。兴许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郑大人趁乱带进来的...” 郑御史脸色一变,厉声道:“下官奉命办差,在场诸位官员都看到这巫蛊之物是从太子府里搜寻出来,十殿下怎能空口白牙污蔑本官。” “小王又没亲眼看见,郑大人若真是秉公当差,为何要趁太子不在府时,深更半夜前来搜查?” “本官收到告发信函,得到大皇子秘令,这才...” “小王看你是觊觎太子妃的美貌,才会半夜里闯进来...” “十殿下休得血口喷人...” 眼见十皇子和郑御史二人快要呛吵起来,萧时晏及时出面阻止。 “郑大人,中书省没收到任何起草诏令,故而御史台无权扣押太子妃,至于郑大人今日搜寻到的证据,亦需呈交给大理寺审理。” 男子眉眼平静,声音沉着有力,言辞间有理有据,驳斥得郑御史哑口无言。 “那...若是太子妃逃去北凉,日后陛下醒了,怪罪下来,这个罪责又有谁来承担?” “我来承担!”萧时晏和十皇子二人异口同声道。 詹少辞拍了拍胸口的护心镜,信誓旦旦道:“小王会派兵马守在太子府,若是太子妃日后不见了,就让父皇拿我是问!” 十皇子把话说到了这里,又有萧世子这位中书侍郎做担保,郑御史沉吟片刻,决定还是先把今夜搜到的证据交给大皇子,于是不在此事上再纠缠,带领人马扬长离去。 经此变故,黑沉沉的天幕泛起鱼肚白。 晨曦的日光洒在姜玉竹身上,却无法驱散她心底的阴霾。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十皇子,萧世子,谢谢你们赶过来相助!” 朝阳下,女子周身仿若渡上一层金芒,披散的乌发在晨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白皙无暇的肌肤透出瓷器般的光泽。 詹少辞望着美丽动人的女子,心中感慨九哥抱得美人归,可惜却是无福消受。 “嫂嫂莫要担心,以我对九哥的了解,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太子手握北凉兵权,若他有心要谋反,早就率领兵马逼得父皇让位,才不会做这种无用的巫蛊之术。 他又意味深长地眨了眨,道:“咳咳,当然,嫂嫂既然入了皇室玉牒,若是九哥真出了什么事,嫂嫂可千万不要想不开,毕竟这玉牒上夫君的名字,还是可以更改的...” 姜玉竹:.... 萧时晏看向细眉微拧的女子,温言叮嘱道:“瑶君,你这几日就不要出太子府,至于太子在宫里的消息,我会派人告知你。” “好,多谢时晏兄,你...这段日子在朝中,亦要多当心啊!” 姜玉竹不难猜到,今夜十皇子和萧时晏能及时率领兵马赶来营救,是太子早先与二人定下的谋划。 不过今日之事后,萧时晏算是和大皇子彻底撕破了脸。 ——— 御史台将太子在府内施行巫蛊之术的证据呈交给大理寺。 在此期间,耀灵帝碰巧苏醒了,听说这个消息后,他气得当场呕出一口淤血,下旨将太子关押进宗正寺。 晏安宫,一股袅袅青烟从寝室中央的紫铜鎏金香炉里慢慢升起。 光线暗淡的金黄色纱幔之下,皇贵妃坐在龙榻一侧,她俯下身,掰开昏迷中皇帝的嘴,将一枚养神丹放进去。 做完这一切,皇贵妃接过侍女递来的湿帕子,一遍又一遍擦拭起她的手指。 “母妃,您为何还要给父亲服用养神丹,父皇今早苏醒的时候,您为何不让父皇撰写下废黜太子的圣旨?” 大皇子说话时,用丝帕紧紧捂着口鼻,虽然知道殿中萦绕的香气对他的身体并无害处,心里仍是觉得膈应。 皇贵妃放下床顶两角的明黄色纱幔,女子面无表情款步走出来,淡声道: “你莫要把南朝遗梦香的功效想得神乎其神,你父皇只是神志不清明,又并非是傻了,他若是下旨废黜太子,那朝中还有谁能制衡你呢?” 陪伴耀灵帝这么多年,皇贵妃对枕边人的心思自是猜得透彻。 男子赐她锦衣玉食,予她荣华富贵,却偏偏不会给她最想要的皇后之位。 在她母家之势日渐盛起时,又将太子从偏僻的北凉接回来。 当真是对先皇后旧情难忘吗? 未必见得。 这个自私自利的男子一生所求的,不过和她一样,都是对权利的永远掌控罢了。 “那母后准备何时....” 大皇子的话说了一半,目光小心扫向龙榻上气息犹存的耀灵帝,压低下声音继而道: “准备何时让儿臣即位?” 皇贵妃没有回答大皇子的话,她坐在紫檀木圈椅上,缓缓摘下手上的鎏金镶宝护甲,抬手按上额头,拧起眉心。。 这南朝遗梦香无毒,耀灵帝平日里服用的养神丹亦无毒,只不过两者若是相结合在一起,就会使人精神极度亢奋,对近身之人的话唯命是从,可若是拿捏不好药量,便会陷入昏迷。 加重药量后,皇贵妃倒是有把握让耀灵帝写下废黜太子的圣旨,不过在此以后,男子就如燃烧殆尽的烛芯,时刻都可能会熄灭。 皇贵妃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眼下并非最好的时机,虽然局面和二十年前很像,却又不尽相同。 大皇子走上前为皇贵妃按压头穴,同时询问道:“母亲迟迟不动手,可是在担心什么?” 皇贵妃睁开双眸,眼底有一丝狐疑不决闪过:“那个姜少傅还在北凉,他是个隐患。” 大皇子对此事倒是不以为然,他自信哂笑道: “母妃多虑了,雍州的兵权已然到儿臣手里,姜少傅老老实实呆在北凉苟活就罢了,他若敢用太子的虎符调动玄月军,那儿臣即刻给太子扣上起兵谋反的帽子,再下令几位藩王一起助我荡平北凉。” 感到手背一凉,大皇子低下头,看到母妃直勾勾看着他,女子幽暗的眸色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寒凉。 “炎儿,到了关键的时候,你要能狠下心,唯有无情无心,才能坐上那冰冷冷的龙椅。” 皇贵妃的手很凉,眼神更是透着冰冷刺骨的寒意,看得大皇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狠狠点了点头,道:“母妃放心,若是有人胆敢不服,儿臣定当杀无赦!” 七日后,一道由耀灵帝亲笔书写废黜太子的圣旨,在早朝上被大皇子拿出来。 听过大内总管宣读圣旨后,金銮殿下,百官面面相觑,有人大着胆子询问,皇上可有立下新储君。 大皇子面色悲痛地摇了摇头,哀叹父皇因九弟设下巫蛊诅咒之事大为震怒,苏醒时只来得及写下这道圣旨,就又昏迷了过去。 若无储君,按照大燕历朝历代的祖制,皇帝病逝后,当立长子为新帝。 百官窃窃私语一阵子后,颇具声望的吴阁老出列直言: “老臣以为,大理寺尚未查明巫蛊之案,陛下又是在神志不清时立下这道圣旨。臣认为等到陛下再次苏醒后,与几位内阁大臣商议过,再行定论太子废黜之事。” 一部分臣子纷纷跟着点头称是,直言废储乃是一国大事,不能仅凭一张圣旨下定论。 高高的金阶上,大皇子渐渐冷下眸色,他淡声道:“吴阁老此言,可是对父皇的圣旨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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