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弯起唇角,薄唇落在女子额间,声音无比欢喜:“玉儿,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姜玉竹得知自己腹中正孕育这一个小小生命,她先是感到惊讶无措,可望着男子温柔缱绻的眸光,她心底的不安忽而间全都消散,化作对未来期盼。 她覆上男子宽大的手掌,仰头吻上了他的唇瓣。 是啊,她要与他有一个新的家了,真好! —— 时光匆匆流走。 暮冬严寒,飞舞的雪花在寒风中盘旋飞舞,皑皑白雪覆盖在琉璃瓦上,模糊了宫殿的棱角。 细雪纷飞的晏安宫外,站立着数十名相互对立的臣子, 其中一位肩披乌金鹤氅的臣子双手拢于袖内,他鼻尖冻得微微发红,却依旧剑眉横竖,冲对面的司马丞相振振有词道: “司马丞相,当年宫变之时,若非皇后娘娘自曝女子身份,使叛军分神,砍向您的刀锋偏上几分,今时您恐怕正在阎王殿里过年呢!可您非但不知感恩,还在娘娘怀有身孕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厉声顶撞,使得娘娘惊动胎气。娘娘腹中可是本朝第一个龙子,若真有闪失,您能承担得起吗?” 司马丞相被鹤御史这席话挤兑得脸色铁青,只得硬着脖子反驳,胡须上的雪花簌簌而落: “本官无意冲撞皇后娘娘,只是这一年间里,娘娘先是在京城兴办女子学院,紧接着开放女子参加科考,现在又提出让女子入朝当官。如此一而再再而三胡闹,实在不成体统!后宫不准许干涉内政,娘娘已然是大燕第一个破了规矩的皇后,却不知收敛,得陇望蜀。陛下若再继续纵容下去,只怕整个朝廷就乱了!” “本官今日就是要携众臣,恳求陛下收回成命!” 鹤隐冷笑一声:“司马丞相说得冠冕堂皇,可是担心被后来居上的小女官抢走你的丞相之位。” “鹤御史此言就过分了...” “那也没有丞相你倚老卖老,欺负身怀六甲的妇人过分...” 暖阁里,半倚在黄花梨美人上的姜玉竹听到外面传来的争吵声,她放下手中的针线,黛眉微蹙,忧心忡忡道:“鹤御史和司马丞相会不会像上次一样,两个人吵着吵着又动起手来?” 詹灼邺在美人榻边坐下,他将剥好皮的葡萄喂进女子檀口,淡声道:“萧学士还在外面,他不会让二人打起来。” 言罢,他长指挑起女子正在绣的小褂子,凤眸微眯,端详着上面的图纹好一会儿,语气不太确定: “皇后绣得是...一对儿乌龟?” 姜玉竹脸上一红,她从詹灼邺手里抢走小褂子,不好意思抿了抿唇瓣,轻声道: “臣妾绣得是一对儿麒麟...” 唉,不怪男子看不出,姜玉竹也没想到她握笔写字行文流畅的一双手,在绣起针线活时,堪比慎刑司里刺字官吏。 那歪歪扭扭的针脚落在极品香锦缎上,一对儿本该威风凛凛瑞兽麒麟看起来,还真像是两只探出头张望的乌龟。 詹灼邺弯起唇角,他将女子浮肿的双腿搭在自己膝上,手指不轻不重按压小腿上的穴位,低垂下的眸光满是心疼。 “这些针线活交给宫中绣娘就好,皇后若是觉得无趣,不如帮朕批上几个折子。” 姜玉竹怀胎九月,肚子比其他同月份的女子要显得更大一些,御医说她脉象如水中浮葱,极可能是像当年的殷氏一样,怀得是双生子。 麒麟通常是一公一母成对出现的,寓意祥和安定,故而姜玉竹向宫中秀娘学习女工,想在织锦小褂子上绣上一对麒麟,给未来的两个孩子穿上身。 结果忙活了小半个月,却绣出一对“探头乌龟”。 姜玉竹慵懒倚靠在软垫上,她的肚子太大了,多站上一会小腿就会浮肿,詹灼邺每日下朝归来后,都会帮她按上半个时辰穴位,好缓解她双腿的不适。 听到窗外传来萧时晏闻言劝阻两位臣子争吵的声音,姜玉竹蹙眉道: “外面还下着大雪,陛下不如让王公公给这些臣子送去暖手炉,免得他们被冻病了...” 司马丞相与她政见不同,几日前,他在早朝上联合一众臣子,恳求皇上收回不久前颁布的圣旨。 姜玉竹大着肚子,实在懒得和司马丞相在早朝上扯嘴皮子,干脆在凤椅上捂起肚子喊疼,这才躲进晏安宫里偷闲。 按在小腿上的手掌微微一顿,男子掀开长眸,语气隐有一丝吃味:“皇后是担心外面的臣子,还是心疼萧学士吹风受冻?” 见男子又旧事重提,姜玉竹暗暗翻了个白眼,她指了指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道: “陛下多虑了,臣妾如今的样子,是个男子都提不起兴致,萧学士如今官居三品,乃是内阁里最年轻的大学士,走到哪里都有数不清的名门闺秀投去秋波,想必他早就放下以前的事...” 萧大学士真的能放下吗? 未必见得。 詹灼邺轻挑剑眉,心想萧时晏若真的放下,就不会在萧国公和国公夫人频频安排的相亲宴中,一个入眼的都没瞧上。 他盯着倚靠在雕花美人榻上的女子,眸色倒映出一抹绯红。 暖阁里燃着银霜炭,屋内十分温暖。 女子身着一袭低胸芙蓉色烟纱裙,丝滑的面料紧贴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除了腹部高高隆起,四肢还是十分纤长。 一头乌发精致地挽在脑后,露出莹白纤细的脖颈儿,许是腹中正孕育着两个孩子,那抹隐隐在纱衣下的雪峰春色愈发浑圆饱满,端庄中又带三分媚态,妖娆至极。 可叹这等旖旎春色近在眼前,他却只能浅浅嗅个肉香,不能放开嘴吃进肚子里。 詹灼邺伸手覆在女子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玩笑道:“早些出来,让你们的母亲少遭些罪,也让父皇早点结束苦行僧的日子。” 姜玉竹听到男子的话,险些气笑了。 昨夜男子那双流连忘返的手,还有低沉着嗓子,在耳畔循循善诱她做出那些脸红心跳的事,可不是摒弃女色的苦行僧该有的行径啊! 她还未说话,肚里的孩子先表达出抗议,只见她圆润的肚皮上浮起一个小脚丫子印。 詹灼邺眉眼含笑,手指轻轻点着那不老实的小脚丫,笑道:“是个有力气的,朕日后在武场上再收拾你。” “陛下....” 詹灼邺抬起头,他看到女子忽然坐直身子,脸上的表情惊讶又慌张。 感到身下传来一股子温热,詹灼邺低下头,瞳孔骤然一缩,下一刻,他猛地扬声喊道: “传慕容掌院,快传!” 晏安殿外,鹤隐和司马丞相二人正吵得脸红脖子粗。 这时候,只见王公公从殿内快步跑出来,边跑边急声呼喊:“来人啊,快去通知太医院,皇后娘娘的羊水破了,要生产了!” 众位臣子当即大吃一惊,有人说皇后的预产期不是在下个月,怎么今日就要生了。 鹤隐瞅准这个机会,指向愣神的司马丞相道:“都怪你这个老匹夫,给皇后娘娘气得羊水都破了。” 司马丞相又急又气,险些把暖手炉里的炭火丢向给他扣大帽子的鹤御史身上。 “哎呀,诸位大人就别吵吵了,皇上在里面正着急上火呢,你们就别给陛下心里添堵了!” 不出片刻,太医院的所有大夫都风风火火赶来了。 皇后虽然提前一个月临盆,不过皇帝早就下令太医院在这小半年里演练过数十次,御医和产娘们有条不紊,一盆盆热水和干净帕子送进晏安宫里。 皇后这一胎,足足从日落熬到深夜。 殷氏和姜慎闻得消息就套马入宫,他们二人在暖阁里坐立难安。 姜慎仿若回忆起多年前的经历,脸色是一阵青又一阵白。 殷氏手里的帕子攥得没了形,口中小声念叨着:“佛祖啊,保佑小女平安,母子平安...” 王公公给二人端来茶水,宽慰道:“姜大人和夫人宽心,慕容大夫说皇后娘娘的胎位很正,就是早产上一个月,羊水又先破了,还是双生子,娘娘恐怕要遭点罪,陛下一直都在屋里陪着娘娘呢。” 殿外天色黑沉,宫人陆陆续续穿梭于晏安宫忙个不停,女子气虚无力的声音顺着夜风飘飘荡荡,仿若随时都有可能随风消散。 萧时晏立在萧瑟的寒风中,他手持檀香木佛珠,从不信神佛的他望着空中皎月,神色虔诚,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盈盈月光,低声呢喃道: “我愿减寿十载,唯求瑶君母子平安。” 除了萧时晏,还有一位官员亦没有离去,那人便是司马丞相,他手炉里的炭火都烧尽了,哆嗦着身子站在殿檐下,脸上的褶子都快冻平,伸长着脖子懊悔喊道: “皇后娘娘啊,下官知错了,下官日后再也不敢违逆娘娘的旨意了,娘娘您快诞下龙子罢!” 屋内,女子躺在凤榻上,她面色苍白,额头的乌发都被汗水打湿,仿若一株被雨水打湿的芙蓉花,奄奄一息。 詹灼邺半跪在床榻边,他始终与女子十指紧握。 只不过男子平日里沉稳有力的手,随着女子一阵阵痛苦的低吟而隐隐颤抖。 那一声声细弱的吃痛声,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要让他难捱,犹如实质地一刀刀砍进他心坎里,听得他恨不得替床榻上的女子承受下所有疼痛。 “陛下...” “朕在,朕一直都在...玉儿要说什么?” 詹灼邺俯下身,将耳朵凑过去,好让她省一点力气。 姜玉竹强忍着腹部传来一阵阵绞痛,她缓缓开口:“臣妾...臣妾听到司马丞相发的誓了,陛下快去...让他...立个字据,免得...他...日后不认账...” 詹灼邺帮女子把脸颊上凌乱的湿发别到耳后,声音温柔:“他若不认账,朕便废了他,让玉儿做宰相。” 姜玉竹轻轻摇了摇头,苍白的脸颊上露出浅浅的酒窝:“做陛下的妻子,我很欢喜。” “那便做一辈子我的妻子,你说过要一辈子陪着我走下去!” 詹灼邺绯红着眼眶,他试图说些什么来分散女子的疼痛,他低下头轻吻她冰凉的手背,温声道:“两个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男子叫星辞,女子叫沐屿,你觉得可好?” 姜玉竹点点头:“很好听。” 榻边的产娘欣喜道:“娘娘再加把力气,小殿下已经露出头了!” 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啼哭声,姜玉竹好似获得到一股子力量,她深吸上一口,按照产娘的话一次次用力... 灯火通明的晏安宫内,忽而响起一道高亢有力的啼声,过了片刻,又有一道清亮的啼声响起。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一位是皇子,一位是公主,两位殿下都生龙活虎呐!” 一道道恭喜声如水波蔓延开,暖阁的殷氏和姜慎听到了,他们二人高兴得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45 首页 上一页 142 143 144 1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