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珏去了最安全的那个营里,亲自给自己的妹妹喝下最必须的药,轻声说:“没关系静挽,你就快要好起来了,很快,就可以好起来了。” 他待了好一会儿,看着床上呼吸顺畅的姑娘,替她掖好了被子,这才离开。 走出营帐,几个小兵同他问好,他点点下巴示意,顺路重新回到了关押阮沨泞的营帐,还没进门就是扑鼻的血腥味,他直觉不对劲,立即抬手掀开帘子,果真看见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地上的姑娘并没有自行愈合,一道道的血痕就那样留在全身上下,她整个人也已经由于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 他当即瞳孔一缩,喝令:“来人!” 与此同时,大燕常宁帝都内,江瞩珩也发现了阮沨泞失踪的事情,并且看着面前跪着的神女目光冰冷。 “妾臣知道皇上不允许皇后娘娘离开,可是如今大敌当前,大燕腹背受敌,若是不先击退一方,又要如何大获全胜?皇后娘娘那样聪慧机敏,一定是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皇上为何不愿意相信她?”玥伶字句真切,“皇上若是还不能消气,妾臣愿意以死明志,只求皇上将对皇后娘娘的担心收回,好好面对如今迫在眉睫的暨王与太师叛军一党。” “以死明志?”江瞩珩轻笑一声,眼神无情,“你不就是打定了在当前的情况下,朕绝不可能取你的性命?” 玥伶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旁边的葛昌出声劝慰:“皇上,还望以大局为重。” 半晌,江瞩珩长叹一口气,最终说:“你起来吧,如今的确不能失了你。”他回船转舵道,“但是,别怪朕翻脸无情,只要叛党一除,倘若泞儿不能完好无损回到朕的身边,你便好好掂量掂量自己该领受什么样的责罚吧。”
第83章 星辰变 一夜之间, 整个常宁城都变了天,因为大燕始终没有在枪烟炮雨中战斗出大家所期待的胜利的胜利,长久下来也让一部分百姓们失去了信心, 暨王与太师由此里应外合, 大作文章,不知道如何传出谣言,说轻骑将军与燕王勾结大姜要让百姓受苦,而暨王殿下为民害,杀死了叛徒, 顺成天命领兵起义,率领七万精兵大声叫唤:“改朝换代!江山易主!大燕新王当立!” 常宁城的精兵几乎都去了边境,城中的兵力基本上全部被掏空,人心涣散,大势不在, 此时突然冒出来一个自称可以带领大燕走向胜利的人,一些人便听风就是雨, 也都都喊着当立新君。 天空一片昏沉沉, 只想要快些和平的黎民坐立难安,放眼望去觉得无处不是危机。 铁甲精锐们四面八方地涌来,奇怪的是燕王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 就像是放弃抵抗一般, 大批大批的持刀轻兵围住了皇城,将几条长街清道, 在一群振翅飞离的鸦雀背景下,迎来了一场宫变。 骏马长嘶, 踏过重重宫阙,一道惊雷劈开整片黑幕, 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四处厮杀起来,遍地都是叫喊声,纷扰杂乱,血腥四溅。 江宣泽领着一大群亲卫军杀入皇宫,面对着波澜不惊坐在殿中的江瞩珩,他大笑起来:“你从小就压我一头,这次,终于到了我踩在你头上的时候。” 没有回应,他继续絮叨:“你知道么,我曾经以为我们可以拜托帝王家的诅咒,做一对好兄弟,可是最后我才发现,一切的一切原来都只是我以为,你,还有江世同,你们从小就没有真心对过我,你们从小就是惦记着皇位!”提及过往曾经,他越说越愤怒,越说越疯魔,“还有你们的母亲,杨皇后,她这个蛇蝎女人,凭什么杀了我的娘?就凭她是皇后?就凭你们是嫡皇子?命运凭什么这样对待我们母子?这公平吗?” 江瞩珩平静地看着他:“母后也许对不起陈太妃,可朕还有先帝,从来就没有对不起你,有什么都是护着你,有什么都是帮着你,否则,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够活到现在?” “说什么对我好都是放屁!”江宣泽上前一步,怒喝道,“不过就是虚伪的假象!我看得出来,你可是从未想过要留下我的性命!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更何况天意如此,你还不明白吗,你如今已是穷途末路,神仙难救,还是降了吧,将皇位禅让于我,我还能留你一命。” “秋含衣将军前往东南击退外敌的时候,虚岁不过二十而已。”江瞩珩看着他,忽而转变了话锋,“朕知道,杀人对你而言不是一件难事,只是你杀死她的时候,可有想过她只是一个拼死守住锦州城的小姑娘?你说你娘无辜,你说你要为她报仇,你可想过你又到底杀了多少无辜的人?你可想过秋含衣也是谁的孩子,又会是谁的妻子?” “呵,你不用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我给过她很多次机会。”江宣泽说着,摘下了头盔,露出只剩一边耳朵的脑袋,恶声恶气道,“看见了吗,她毁了本王一只耳朵!她一个庶民,竟敢毁了未来的新君一只耳朵!本王要她一条命,很公平,不是么?” “这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江瞩珩眼中终于带了点情绪,“列祖列宗打下来的江山,你却为了一己之欲与外族合谋,拱手引入外敌,你对得起他们的在天之灵吗?” “谁说本王要领外族入侵?”江宣泽不屑一顾,哂笑道,“本王不过是利用他们罢了,待本王登上皇位,哪个外敌还敢来战?不都是走投无路的笼中之雀吗?” 江瞩珩冷冷地说:“愚不可及。” “你没资格再审判我!”江宣泽又变成了癫狂的状态,“来人!给我把这群还在挣扎的反贼拿下!” 一声令下,在江宣泽身后的人行动的同时,从江瞩珩的身后涌出一大批禁卫军护驾,为首之人旁边那位拿着红缨枪的,竟然是本该死去的程真成! 江宣泽一下子跟见了鬼一样:“你······你不是死了吗?” 程真成望着他的目光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凶兽,素来清脆带有少年气的声音却磨砺似石:“你还没死,我怎么会死?我不亲手取了你的狗命给含衣姐报仇,绝不可能安心闭上眼入土!” 原来临行之前,傅礼曾经交给程真成一个药瓶,他打开嗅了嗅,没嗅出什么气味,于是露出好奇的目光:“傅医师,这是什么?” 傅礼没有遽尔回答,而是反问:“你可知道龟息术?” “我在书上看过!”程真成细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说,习此术可以随意闭气但是不会真的死去,也叫做假死术,但是因为学习的条件太苛刻了,似乎已经失传了。” “不错,说得很对。”傅礼点点头,在少年嘿嘿一笑的挠头中,慢条斯理道,“虽然龟息术失传了,但我一直都在尝试能不能有一种药也可以起到这样的作用。” 听了这话,程真成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傅医师您是说,我手里的这个药有假死的功效?” 傅礼却摇摇头:“尚不明朗,此次开战的时间太突然,我还来不及做足够次数的尝试,且原料药材珍贵,我尽全力也只提炼出一颗。”他看着程真成,眼里带了少有的严肃,“换言之,服下这颗药可能会再次醒来,也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我虽把这药交给你,但我希望你,希望含衣,希望你们不会有机会用上,但是如果真的走入了绝境,到了最后一刻看,我依然祈盼它能救下一条命。” 在秋含衣被暨王抓起来的时候,程真成就想起了这枚药,他本来想给秋含衣服用让她逃出去的,可是她却苦笑着说:“我走不了的,真成,他们对于我的警惕只会更高,即便我死了,哪怕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往后他们也一定会把我分尸,或者烧成灰烬,为了找出我身上的兵符,也为了掩盖他们的罪行,只有你能够出去。”她那双明亮燃火的眼睛几乎要将他焚烧,“真成,只有你有可能带着兵符出去,只有你可能活下去,所以这枚药你得留着,你才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于是在中箭的那一刻,他孤注一掷地把含在嘴里的药吞了下去。 幸而,老天爷终究是有一点良心的,终究是没有那么绝情的。 他在乱葬岗醒来,虽然没能守住兵符,但是他带着秋含衣的消息跋山涉水回到了常宁帝都,把一切事情的真相都带了出来,他不只是秋含衣的一个小卒长,他更是秋含衣从未想过要叛变的证据! “那又如何!”江宣泽虽然慌了神,但是一直没说话的章演却开了口,“你没有兵符,不过是纸老虎,宇文郈与卫飞翮都正在千里之外对抗外敌,远水救不了近火。”说着他转头看向江瞩珩,“你还是只有拱手让出皇位这一条路可走!” “对、对!”江宣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要把你们杀了,只要把这里不是本王的人全部都杀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当时是,旻越的声音从殿外响起:“禀皇上!大司马已经率领十万精兵在殿外将其他叛军制服!等待皇上差遣。” “什么?”江宣泽浑身一颤,慌忙看向章演,“太师不是说他们赶不回来吗?” “老夫几番计算过,这样远的距离是不论如何都不可能赶得回来,更何况还要面对外敌,也不可能分出十万兵马回来。”章演保持自己的本意,坚定不移道,“你们不过是山穷水尽在虚张声势罢了!” 江瞩珩从皇位上徐徐站起来,不轻不重地说:“不错,这么远的距离当然不可能赶得回来,但如果是提早出发呢?” 章演难以置信:“提早?你怎么可能放弃南方战线让他们退回?” “朕自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处江山,至于外敌······”他望着他们,眼中尽是凉意,“大姜已经暂时退兵,更何况我大燕的安危,还不需要家国的蛀虫关心,章太师,朕从继位那一刻起就在想着如何才能搬到你,你太过于严谨,做事滴水不漏,又是大燕元老级的权臣,若不是这一次的逼宫,朕还没有办法名正言顺将你处死,想不到吧,你自己千算万算,可其实,从把玥伶送到朕身边的那一刻开始就是错的,你注定走不了这条天道。” “怎么可能?”江宣泽似乎还没回神,还没意识到现实,喃喃自语,“都走到最后一步了,我怎么还会败呢?”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程真成拿着红缨枪指着他的胸口,字字珠玑,掷地有声,“因为你的心里从来就不是装着百姓,从来就不是装着天下,你的心太狭隘,里面仅仅有你自己一人而已,这样自私的心,这样自私的人,怎么可能当得了一国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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