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妇人牵着孩童,孩子手中的一包糖花都被抢走了,害怕的抱着娘亲哇哇大哭。 纵然手无寸铁,可他们人多,冲击得道观中一时夹杂着哭喊声与斥骂声。众人推搡散逃,已是一团乱麻,甚至有好几个人都被卷着倒在地上。 “姑娘小心!” 胳膊被人用力一拉,陆修容往后倒去,万幸有人一直拽着她才没有跌在地上。 她刚刚还在人群中寻找清葵的身影,没注意到有一个流民正朝她扑来,还好有人及时拉走了她。 原是刚才的青衫男子。 慌张奔逃之际,陆修容却不知为何往方才那对情侣的位置看去。 瞳孔瞬间缩了一下。 他们面前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护卫,将二人安安稳稳的护在后面,与周遭狼狈的大家相比显得分外从容。 被拖着躲在了榕树的后面,陆修容站定便立刻抽回了手,低头一看,心中便忍不住生出些无奈。 她衣衫都因为极速奔跑有些散乱了。 “姑娘抱歉!”青衫男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马慌张的转过身道歉,“在下方才只顾着保护姑娘离开了。” 仰起头来,陆修容看着他的后背,才发觉他看起来清瘦却挺拔,自己才能到他肩膀那。望见了他通红的耳朵,陆修容无可奈何的叹气,“都说了我不是姑娘。” 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领,陆修容再一抬头,才发现他悄然换了换位置。 正好把她整个人都藏在了背后,方便她整理衣装。联想到他方才的反应,想来只是个笨拙读书人。陆修容仅有的些许怨怒也消散,轻拍了拍他左肩,“好了,多谢你。” 青衫男子转身便闷头长拜,“今日都怪在下,几番打扰夫人,仅有的这块玉蝉送与姑娘算赔罪。” 陆修容莫名,“不用……” “王妃!” 拒绝的话被清葵的呼喊声打断,陆修容垫脚看去,才见清葵带着来寻她。“我在这!” 旋即手心里便被塞了东西。 “诶!”陆修容喊不及,那青衫男子就一股脑先走远了。 毕竟是京城,京兆尹很快带着手下的官兵赶来,处理着眼前的乱局。 “姑娘,你没事吧?”清葵急切的上前来挽住陆修容,上下打量着她问。 摇摇头,陆修容低眼,手中的玉蝉古朴温润,触手升温。 那可真是个怪人。 见她无碍,清葵长松一口气,“姑娘,我们快些从后门走吧。” 若是让人知道,庆王妃也卷入了其中,还差些被流民侵扰,总归不是好事。 陆修容点点头,与清葵和护卫一起快速下山。 去时尚算是兴致冲冲,归时却都有些疲惫劳累。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陆修容长舒了一口气,才走下车来。 不想有丫鬟一直守在门前,府门内同样亮起了所有的灯,明晃如昼。 正在诧异,陆修容忽得想起了什么,心脏惊喜的跳动。 “王妃,王爷回来了。” 丫鬟扬着笑上前来,印证了陆修容的猜想。 眼中的笑意都压不住,陆修容稳住步子,尽量快的往里走去。 “王爷——” 轻柔的唤声,在看清庭院中站着的倩影时戛然而止,陆修容倏地停下,在女子缓慢回头后,笑意僵在了脸上。 “阿姐。”
第3章 陆修容此生最羡慕的人,就是她嫡姐陆锦玉。 那是当今丞相真正的掌上明珠,才貌双全,能引得天下所有男子追捧,连异国的皇子也仅仅因为见了她一面而甘愿献出曾攻陷的城池来求亲。 不像她陆修容,只是个自出生就被丢在偏院里自生自灭的草芥。 况且,她是苏时鹤的心上人。 “王妃。”清葵在陆修容身后轻唤,望着陆锦玉一脸戒备。 回过神来,陆修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忍不住轻颤,她猛地暗自握拳。 “血脉相连的姐妹,见了我,妹妹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月辉与灯火交织中,陆锦玉盈盈一笑,恍若天上的仙子,连声音都是悦耳的。 扯动了两次嘴角,陆修容才扬出些微笑意,“只是惊讶,姐姐不该还在北岳吗,近期也没听闻北岳国前来觐见陛下。” 陆锦玉眼波流转,笑意交织着羞涩与难言的意味,往后看了一眼,“这个……不若让阿时给你讲吧,长公主刚把他叫走。” 阿时,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她对苏时鹤的称呼,陆修容抿唇点头,先越过她朝李嫣的院子而去。 “妹妹。” 没走两步,陆修容突然听到她柔婉的声音,回头看去。 陆锦玉的脸色明明暗暗,“王妃的衣服可真好看。” 双目微缩,陆修容低头,她今日穿的衣服称得上一句朴素,甚至连陆锦玉闺阁时的衣服都不如。 只除了是王妃的形制。 心脏像被人猛捏了一把,陆修容什么都没说的继续往前,却突然想起了今日在白云观里看到的那对恋人。 走近李嫣的院子,就看到嬷嬷带着所有的丫鬟们守在外面。 见到她来了,嬷嬷上前行礼,“王妃回来了,快进去给王爷求求情。” 陆修容听的一愣,苏时鹤是李嫣唯一的儿子,又因为长相和老王爷相似,从小就是被李嫣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怎么可能有朝一日,还需要求情了。 正想着,屋内忽的传来一阵碎瓷声。 陆修容被吓得一哆嗦,没来得及细问就冲进去。 入目称得上狼藉,地上一滩水,残破的花瓶和花一块被扔在地上。苏时鹤跪着,低头看不清神色。 李嫣则扬着手,看上去一片怒容。 不及思索,陆修容当即跪在苏时鹤旁边,紧张的打量他有无受伤,见无恙才仰头央求,“母亲息怒,王爷刚回来,就算有过失也求母亲体谅,勿要动气伤了自身。” 冷笑一声,李嫣手指着他,俨然还在气头上。“你还为他求情,你可知道他要做什么?” 说着,更是惹了怒意,李嫣冷斥:“正好,如今你妻子也回来了,你同她也说说你要干什么。” “王爷。”陆修容深蹙着眉,望向苏时鹤。 一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苏时鹤,此时才像是被人唤醒了一样,他转过头来,直愣愣盯着陆修容。 即便是一同跪在地上,苏时鹤地身影也比她要高上许多,凝视着她时,冰冷的眼底好似纠缠着犹豫与茫然。 陆修容有些不解,却下意识的冲他笑笑,“不论王爷想做什么,妾都会支持你的。” “我要纳阿玉进府。" 陆修容眨眼,这句话在脑海中盘旋了两圈,她像是才理解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另旁的李嫣已然又怒意上涌,连声的训责,“她是嫁过人的,嫁的还是北岳国的皇子,婚事换来了我朝几座城池!你一声不吭的把她从北地带回来,现在还说纳她进府,你是名声性命皆不要了吗!" "她的夫君已经死了!“苏时鹤似是也压不住火气,突得叫嚷出声,眼睛却还留在陆修容的脸上,”北岳国的国君却还在觊觎她,哪有守寡后嫁给翁父的腌臜事。况且如今北岳国力日衰,只是我大梁一附庸,只要央求陛下首肯。“ “母亲,那是阿玉,是儿子心心念念要娶的人。"说到最后,苏时鹤终于软了语气,透露着不易察觉的央求与无奈。 李嫣一愣,表情有些凝滞。 阿时,阿玉。他们两的称呼声,不断的盘旋在陆修容的耳中,到最后尽归了让人头疼的嗡鸣。陆修容仔仔细细描摹着苏时鹤的眉眼,还是那般的俊逸,即便是因为长途跋涉也没有狼狈疲态。 低垂下脖颈,陆修容张了张口,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此事,妾身不同意。” 李嫣与苏时鹤没想到她会直白的出声拒绝,立时更为惊讶的看向她。 还是苏时鹤先反应过来,嗤笑一声,眼中冰锋不加隐藏,“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妾身,不同意王爷纳姐姐进府。”陆修容不敢看他眼睛,只是低着头闷声重复。 苏时鹤骤然被惹怒,浑身的怨气都有了发泄的对象,他猛地推了陆修容一把,厌弃开口,“你以为你是谁,本王做什么,需要你允准?” "嘶。“陆修容歪倒在地上,手腕撑地,掌心就被碎瓷刺破。 鲜血瞬间奔涌。 “够了!”李嫣忍无可忍的皱眉,抚着胸口坐下去,“此事还要从长计议,我累了,你们先下去吧。" 陆修容当即跪直身子,行礼道别,眼尾却看苏时鹤的手似是在向她的方向伸来。 真的扭头去看,他的手又安稳垂在身侧。 走出了李嫣的院子,嬷嬷担忧的看了他们两眼,才进去服侍李嫣。 守在门口的丫鬟们跟着进去了,陆修容低头,手掌痛得颤抖。 “王妃,手怎么了?"清葵上前来,看着她血迹满满的手,心疼的小声问。 不及陆修容回答,本走在前面的苏时鹤突然停步回头,“管了不该管的闲事,这便是报应。” 她的夫君要娶她的嫡姐,这件事对她而言,竟只是闲事。 陆修容强忍着将受伤的手放在身侧,对苏时鹤温声解释,“妾身并不是想要阻拦王爷,只是姐姐之前的婚事特殊,如此行事对王爷不好。” 苏时鹤并不答话,只是嗤笑了一声。 心思毫不遮掩,凭她,怎配自居身份打为他好的旗号。 心头难堪,陆修容低着头,便不知再能说些什么。 不知是否在等她,苏时鹤竟也只站在原地,面容看不清楚。 “王妃,先回去让奴婢包扎一下伤口吧。”只有清葵一心担忧她的伤,见两人都不说话,兀自开口。 手心的伤处还扎着瓷片的碎末,陆修容低头,才发觉污血甚至染在了衣裙上。 陆修容却突然想起来那求来的平安符,她用完好的手,在怀里艰难摸索。 指尖刚摸到平安符的一角。 “阿时。”月色浮跃,陆锦玉从墙垣下走来,夜风将她的裙摆吹成了一朵花,“我实在担心,我可有给你惹麻烦?” 眉心蹙着,我见犹怜。 “不是让下人带你去休息?这一路劳顿,你身子又弱,还在这里吹什么冷风?”苏时鹤拧着眉,语气不太好。 陆修容却看痴了目光,他的关心此刻才是真心的。比故意在下人面前问她身体可有不适时,真诚的多。 心中的艳羡像是贪婪的小鼠,生怕被发现,陆修容刹那间低下头。 却望见了陆锦玉的脖子上,正用红线挂着一块平安符。 与她此刻手中偷偷捏着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浑身一震,陆修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捏紧手指,她视若珍宝去求的平安符,原来他也在为别人求。可她现在,连问都不敢问一声他们是否在回府前去了白云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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