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出口的话,又是全然老派又正经的样子。可他不仅只是想要对她说公事,想要凑到她的耳边去说些情话的。他憋了好些年了,以前觉得分外难学,又让人汗颜的东西,忽然一夜就一通百通了。 而他却说道:“那这样,量地的差使就要完了。下回咱们再进山就要选地开荒了,届时少不了要和寨民们打交道。你呢想办法多推荐些会官话苗话的人来衙门,然后由你担任通译官带他们帮助官府翻译苗话,指导寨民开荒种地,如何?” “好啊,这样人多,行事更是方便。” 银铃欣然应允,心下立即就开始盘算哪儿还有什么通宵官话苗话的人。 陆清河背着手慢吞吞的走着,小心翼翼踩在她的影子上,听着那姑娘唠叨。闻听,只要踩住了那人的影子,就能够抓住她的心。 心下暗暗的又想,自己一定要将她时刻看牢了,万不能让她回去伺候何玉。人的感情那么脆弱,她当真喜欢上他了怎么办。 还有他一定将何玉弄回京城去,到时候苗疆就只剩下他们了,这姑娘一定落到他的套子里来。 月色像是有些醉人,陆清河觉得自己稍有不慎定然栽倒在那姑娘的身上的。可是他又没吃酒,司马昭之心明晃晃的挂在月梢头。 第56章 挑衅 伏末一过,山里的日子好过多了。转眼间不仅挨过了最为厉害的秋老虎,抬头竟能在丛丛绿叶中看到裂口的栗子了。 银铃站在树下望,心下才回味过来,这趟进山已几乎快要一个月了。 “邹大哥,大人有说我们什么时候下山吗?我们好像进山来很久了,何大哥一个人在城里也不知如何了。” 竹编的背篓中背着刚从山崖上摘的草药,也有时下裂口的八月炸,圆滚滚的紫皮一个,里面包着绵密的白肉和黑籽。一口下去,唇舌抿去果肉,吐出跟芝麻似的黑籽。虽说没什么吃头,但在山间也算不可多得的美味。 栗子树旁挨着长了棵枇杷树,邹远爬在树上,一个一个的往地下丢那紫皮胖子,应道: “约莫快了,山中的地形也摸的差不多了,下次再进山来就要动员寨民们择地开荒了。朝廷这次推行新政下了功夫,听大人说谁家开出来的地就算谁家的,这可是天大的好处。到时候就需要咱们这些精通官苗双话的人,多多在山里给寨民们宣讲,这新政就没有推行不下去的。” 苗疆的山林地皮以前是巴氏土司的,山中的林税、田里的田税、河中的鱼税都是交给地方土司的。 寨民只按人丁只留下口粮,剩下的都交到乾州的宣慰司去的,然后再上交部分朝贡。后来因为巴氏压迫得太厉害,苗人受不了了,又逢土司内乱,便是干脆一口气造反了。 朝廷抓住这个机会,趁机收复乾州。苗疆遂纳入大昭版图中,在此设置流官管理地方事务。但朝廷的流官管的并不比土司好,各个山寨立起了山头,多了几分匪气。 开荒的事银铃听陆清河说过,朝廷特许开出的地归寨民所有。这在中原,只有在开国高祖皇帝时候,止兵戈,天下休养生息的时候才会有。但时岁一久后,当初分给老百姓的田又都到了豪强手中去了。 小姑娘听着邹远的话,弯腰捡起地下的八月炸,颇为感慨道: “邹大哥,你们的皇帝怪事厉害的。旁的皇帝都没有这份心思搭理苗疆,只他一心想要收复,还在这里推行新政。算算从启德二年至于大昭,苗疆都丢了三百年了。” 邹远:“丢的再久都是要回来的,以后啊苗疆只会越来越好,朝廷也会越来好。” 扔下最后一只瓜,树梢的人麻溜的下树。背着满满的一兜山货下山去,走到水田边时,绘制山中地图的陆清河已经不在了。猜想他该是先一步回寨子中去了,银铃和邹远拿着八月炸,边走边吃慢悠悠的晃荡回去。 山中可真是没什么事可以做了,早上往山林中走一圈绘制地形图,不到中午就能回来。午后差役都在石家小院里核对账目,誊写鱼鳞册和黄册。这原本是该回衙门做的事,现下在山中已经快要校对完了。 俩人回来,众差役就围上来凑热闹,分食篓子中的野果,吃个新鲜。 但陆清河不在,不离身的皮裘放在堂屋的竹椅上。银铃揣着两只八月炸找去,石家老太笑着告诉她。 “适才出去了,看着像是往后山去了,二姑娘有事寻找你们家大人?他一个人管着你们这么一大帮人,事不少,我看他这两天像是有些不舒服的样子,时常披着大裘衣坐在太阳底下。” “阿嬷,我去看看他。这是我刚才在山里摘的八月炸,您尝尝。” 将瓜塞给老人,小姑娘就晃荡了出去。石家就在后山山脚,钻进山里寻了一圈也没见到人。正是往回走,山脚的牛栏中响起悉悉索索的动静,一道身影从里闪闪出,迅速没入林子中。 轻功一流钻进山中,银铃几乎是拔腿就追,但是人已经消失了。像是她晃眼看错了一样,想想竟不知真假。 “别……别过来!” 牛栏中,陆清河的惊叫声响起。木棍声咚咚的敲着,胡乱驱赶着冲过来的庞然大物。叫那哼着热气的老牛一角顶在半空中,他憋不住终于大喊大叫了起来。 “银…银铃,救命!牛....牛顶人了,啊……” 他又很没有骨气的大声呼救了,上次这么怕死还是叫老乡给他开瓢的时候。 只是牛栏外后的姑娘根本没出声,他倒是喊的奇准,像是早就知道她在外面一样。 银铃间喊叫声,立即本来。只见弱不禁风的人被老牛顶在半空中,面色痛苦难堪,手脚上下挥舞。老牛顶的更用力,死死的把人顶在牛栏上。 陆清河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被顶出血了,险些断气。 好在银铃及时赶了过来,抄起一旁的扁担狠狠的向牛屁股挥去。几扁担下去,老牛吃痛,才躲了一旁哼唧哼唧的甩尾巴。 被拽出牛栏,陆清河头晕目眩,在门外石板上摔了个狗吃屎。 银铃瞧着他狼狈的模样,好奇问道:“大人,您跑牛栏里干什么?” “我……” 陆清河面色窘迫,绷紧了神经,没想好糊弄她的话。 银铃却是急道:“大人,刚才从牛栏里出去了一个人,您看见了吗?” 陆清河:“我没看见。” 他索性往地下一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谎称来看牛栏的小牛犊的。 银铃一下脸色却是变得更加的难看,伸手把人拉起来,忧心道: “大人,我们下山去吧。我们出来很久的,何大哥一个人在城里,也不知道怎样了。” 那人影的身手,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师兄。只是看得不真切,穿的衣服有些像朝廷里的官服,却又不是衙门差役那样的。 “好,回去吧。” 陆清河淡淡道,借着她的力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回去。 倘若放在半盏茶前,他还能心情畅快的告诉这个姑娘,何玉被接回京城去了,而现实是他现在乾州城里快死了。 他们又开始新一轮的博弈了,平心而论,陆清河当真是怕他断掉的那双腿的。 知晓拖了半个月何玉还在乾州,心情十分的不痛快。借着被牛顶了之后,脸色黑的难看。 回到石家,卷了一身的牛粪,是邹远帮他换的衣服。晚饭也没吃,晓得他受伤了,故而都顺着他。 银铃换了衣裳,用过晚饭,天黑后才来的。 “大人,您还是不舒服是吗?” 小姑娘端饭食进来,隔在桌子上。陆清河受了内伤后似更惧冷了,坐在椅子上裹着大皮裘,呼吸间小腹皆是闷痛。 “还疼吗?看您脸色不是很好,不会是受内伤了吧?” 银铃担忧道,忍不住就上手脱衣服检查了。轻车熟路,毫无顾忌,一把拽开外袍的系带,扯开里衣。 精瘦的小腹,肌肉如活玉牌一般,码放齐正。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瞧着有些惊心。 “还是顶伤内脏了,您说您没事跑去看什么小牛犊。您生在京城,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非要去寻这份不痛快了。这下好了,吃苦头了吧!” 小姑娘念叨着,不离身的背包中翻出只药瓶放在桌子上,又道: “您等着,我去叫邹大哥来给您用药酒揉一下。淤血揉开,养上一段时间就好了。” 但屋里屋外,那群差役早就没影,钻到寨子下的小河洗澡去了,喧闹声站在石家院子里都能听到。 “大人,邹大哥他们下河洗澡去了,我来帮您吧。有些疼,您忍着点。” 银铃遂又转了回来,往掌心里倒药酒。双手搓开搓热,指示陆清河趟床上去。 柔软又炽热的手指一覆上去,他就被烫伤了。瘀伤揉得有些疼,小腹按得生痛,像传到了耻骨上面去。 他可真是有些害怕那双手了,害怕她滑到不该滑到的地方。毕竟细软的手指抹了药酒,黏黏软软的连泥鳅也抓不住。 “好了,我不揉了,疼得很。” 陆清河也不知道是哪里疼,杞人忧天的抓住小腹上的手。 银铃揶揄道:“大人,您又不是小孩,怎么那么怕疼。” 她果真不再动手,见陆清河挣扎的要起身,爪子胡乱在他敞开的胸口抹了两把,涂赶紧手指,扶他起来。 陆清河是有些恼她这样不知轻重行径的,即便她是个大夫。银铃刚要退开,他突然一下拽住了她的手腕。叫她猝不及防,摔在自己身上。 “那我是个男人,你可知道?” 他的呼吸又粗又重,想起快要死了的何玉,便不想再叫这个姑娘躲了。 于是翻身压上她,堵在床头,在惊呼声中噙住那抹红唇。饱满又柔软,像是馥郁的红山茶,唇齿间让人餍足。 唔~ 那些适才满世界寻不到人的差役,提着湿漉漉的衣服回来了,有说有笑的。山中的寨子,房屋并不如京城的豪门深宅那般,置得屏风珠帘,曲径幽处叫人看的不真切。 石家中这一览无余的屋子,一眼过去可就什么都叫人看得清清楚楚了。 银铃胡乱的拍打“发疯病”的陆清河,头一回羞面红耳赤。平日看着虎虎生威,能打死一头牛的姑娘,竟是半分力气也生不出来推开身上的人。急得直掉眼泪,被卷走了所有的呼吸。 一直到屋外叽叽喳喳的人突然进来,又突然默不作声地消失,陆清河才抬起眼,抵着她滚烫的额头,声音都嘶哑了。 “这样,你,明白了吗?” 他想要叫这个姑娘明白,他喜欢她,不想再叫她躲了。 想要叫外面的人都知道,他喜欢银铃。 想要问何玉,若是如此,他如何应对。 这个姑娘,他志在必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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