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王震惊地回过头去,便见英王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惊恐紧张地看着他。见他没倒,反而回过头来,英王手上不由颤抖起来,却还是坚决地朝着他又挥了一记。这一次,丹阳王终于颓然扑倒在地。 英王打了个手势,侍立在两侧的内监立刻拉下机关,房梁上那块写着“国祚永长”的牌匾便冲着丹阳王直砸而下。 丹阳王却还留有一线意识,听到风声袭来,拼进最后一丝力气,挪移身体避开了头部,那匾重重地砸落在他的背上。丹阳王身受重创,吐出一口鲜血,再次扑倒在地。 英王见没砸中他的后脑,不由面露懊恼。然而适才牌匾落地的声音已然惊动了殿外朝臣,他听到脚步声,立刻做出受惊的模样跌坐在地上。 朝臣们随即奔入,见丹阳王被牌匾砸落在地,口吐鲜血,都又惊又急。 英王假做惊怕,指着牌匾结结巴巴地告知众人——丹阳王向列祖列宗敬香时,牌匾忽然砸落下来。 立刻便有朝臣叹道:“这是凶兆!分明是列位先帝降下天遣,不愿让丹阳王即位啊!” 丹阳王原本半昏未昏,此时终于眼前一黑,就此不省人事。 众人将昏迷的丹阳王抬出宗庙,章崧慌忙迎上前来,问道:“太医令何在?!” 太医迅速上前察看丹阳王的伤势,又给他诊脉,回禀道:“没伤到头颈,性命暂且无碍,但恐重击震荡肺腑,需要尽快寻一妥当之处诊查。” 章崧道:“赶紧送回丹阳王府!” 不料英王凄厉地喊道:“不行!如果不是皇嫂和孤赶到及时,早上你在二哥府前就想杀了他,刚才在朝会上,你还一直反对二哥继位!!孤不能把二哥交给你,送去孤的王府,孤要亲自照看二哥!” 众臣一阵愕然,齐齐看着章崧。章崧自己也是一怔。 丹阳王的亲信当即按剑上前:“章相,圣上生死未明,您恐有瓜田之嫌,还请回府候查。” 章崧正要发怒,却见不少朝臣都用敌视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只能冷哼一声,避让开来。 丹阳王很快便被抬上了马车,英王登车时,章崧远远望见他向着自己神秘一笑,心头不由巨震,一时间如有锋芒在背。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已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中。 马车里,英王踢了踢丹阳王的脸:“皇兄,皇兄?”丹阳王早已昏迷,动也没动。英王恶毒地笑了起来,“你刚才在丹陛上听着山呼万岁的时候,可曾想过还有今日?” 忽有人敲了两下车窗,英王开窗望去。便听侍卫道:“殿下,皇后在宫中提早发动了。” 英王得意地一笑:“看来参汁起作用了啊……”淡淡地吩咐道,“把丹阳王遇险的事告诉她,说本王正心急如焚照顾皇兄,一时分不开身来,还请皇嫂务必珍摄。” 夜色阴暗,群臣齐聚在皇后宫门外的宫道上,忧心忡忡地等待着。 忽听人道:“英王殿下来了!”群臣都是一震,连忙迎上前去。 便见英王一脸疲惫,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见众人一脸关切,英王便拱手道:“有劳各位在外守候,皇兄的状况总算稳住了,但人还没醒。”又问,“皇嫂如何了?” “四个时辰之前就已经进了产房,但到现在还没消息,御医说是难产。”便有人又急又恼地说道,“臣等想进去,但羽林军说奉了皇后懿旨,说什么也不让臣等进内宫。” 英王看向拦在宫门之外的羽林军,道:“孤来!” 便向着宫门走去,群臣纷纷跟随在他身后。来到宫门前,果然又被羽林军军官拦住。 英王冷脸道:“放肆!皇嫂在宫内诞育,孤身为宗正令,自有监督坐镇之责!”见军官犹豫,又近前一步,逼问道,“怎么,难道大梧的江山不姓杨了吗?” 军官犹豫片刻,终于示意手下让开。 众臣顿时松了一口气。英王向他们拱手道:“诸位还请稍候,一有消息,孤马上就让内侍过来通传。”转头又质问军官,“你们怎么回事?还不赶紧给诸位大人安排些座椅水食?” 羽林军急忙去安排。众臣这才得以坐下,不由欣慰之极,纷纷看着英王的背影赞叹不已。 便有人感慨道:“还好有英王殿下坐镇大局。”松一口气的同时,却又不由忧虑起来,“只是从先帝到圣上到皇后,连续出事,我大梧这是中了北蛮人的诅咒么?” 听到众臣的议论,英王志得意满地笑了,低声对先前阻拦群臣入殿的羽林军官说道:“做得不错,不愧是钱昭最信得过的手下。日后孤不会亏待你们的。” 羽林军官面露喜色,向他抱了抱拳。 皇后寝殿内灯火通明。透过重重低垂的纱帐,可望见萧妍在帐内痛苦生产的身影。 稳婆焦急道:“娘娘,再努把力!” 萧妍忽地惨叫起来,稳婆大惊失色:“不好,脚先出来了,是倒生!啊,娘娘血崩了!” 英王来到院中,便看到产房外慌乱成一团。不时有宫女稳婆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出来,人人都是一脸焦急神色。只萧妍的惨叫声渐渐变弱。 英王问太医道:“如何了?” 太医低声回道:“正如殿下所愿。”英王微微一笑。 这时,殿内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娘娘晕过去了!” 宫女呼喊着:“娘娘醒醒!” 英王放声喊道:“皇嫂,你一定要坚持住啊,臣弟就在外面,丹阳王兄已是不成了,大梧的江山,就看你了!”话虽如此,他却一边说,一边恶毒地微笑着。 不久,裴女官抹着眼泪匆匆出来,面色哀恸地来到英王面前:“殿下,娘娘现下刚刚醒转,怕是回光返照,想请殿下入内,恐有遗旨吩咐。” 英王适时地红了眼圈,叫一声:“皇嫂!”便踉跄着脚步,匆匆进了寝宫。 入殿后便闻到浓重的血腥气。隔着一道屏风,可见凤榻的纱帐上犹然带着血迹,纱帐内隐约现出萧妍朦胧的身形。 稳婆抱着一个婴儿啜泣着,见英王进来,低声道:“是个公主,可刚生下来就……” 英王甚是悲恸道:“皇嫂!” 纱帐内,萧妍喘着气,虚弱道:“哭什么,都是我的命不好。行衍,妍姐姐眼见快不行了,你过来,我有话想对你说。你们,都退下。” 女官、稳婆听令躬身退了出去。英王略一犹豫,抓紧了袖中的匕首,向着羽林军官施了个眼色,走进了屏风之中。那军官一招手,两个羽林侍卫便随他一道,悄声无息地跟着英王进了屏风,站在了萧妍看不到的角落里。 英王来到凤榻边,低声道:“妍姐姐。” 萧妍隔着纱帐,却突然抓住了英王的手,厉声道:“临死之前,我突然想明白了些事情。丹阳王受伤、还有我的流产,是不是都是你干的?” 英王一怔,掰开了萧妍的手,冷笑道:“皇嫂又何必明知故问?” “为什么?这些年,我们自问一直待你不薄!” 英王冷笑道:“不薄?!可孤凭什么要感激你们的施舍!论出身,我也是皇后嫡出,论才干,我胜过两位皇兄十倍!可就因为我六岁那年一时好心,想救看龙舟落水的你,从此就落下了残疾,一辈子与皇位无缘!你明明欠我一条命,可为什么宁愿推举丹阳王这个庶子,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我?!现在你们活该这样,报应,都是报应!” “难道,圣上的死,也是你的手笔?” 英王甚是得意,“当然!呵呵,你想不到吧,孤早在杨盈出发的时候就开始布局了,是孤发现钱昭深恨大哥,是孤告诉他,孤想大义灭亲,绝不能让这个害大梧蒙羞的皇帝重回梧都!可惜后来钱昭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没让大哥死在合县,倒叫他多活了快一个月。不过,后来在援军里随便安排个人,把火药塞给不甘为俘的左贤王,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你这么做,对得起大梧,对得起天下的百姓吗?” 英王咆哮着,“明明是大梧对不起我!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只想做皇帝!只要你们都死了,百官就只剩下拥立我一条路了。你没看见刚才他们对我,有多感恩戴德吗?呵呵,我装了这么多年的无能贤德亲王,没有人会怀疑这一切都是我干的!” “是吗?”此时,宁远舟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英王愕然地回头,便见屏风被一剑劈为两半,屏风后,宁远舟执剑而立,丹阳王扶着随从的手虚弱地站在他身侧,而他们的身后,是以章崧为首的一众难掩震惊的朝臣。 英王立刻反应过来,拔出匕首便向纱帐中的萧妍刺去。他身后的侍卫也同时向着宁远舟攻去,宁远舟手中长剑残影一闪,不过须臾之间,便已将左、右、中三名侍卫悉数劈倒在地。 英王的匕首已然刺向了萧妍的脖颈,但她隔着纱帐,只是轻轻一闪一拉,便避过了那锋利的匕首,反制住了英王。 纱帐在英王的挣扎下被扯落,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刚才一直半躺着与英王交谈,散着头发、身着寝衣的女子,竟是如意!而真正的萧妍,正坐在如意的背后,抚着仍然隆起的肚子,冷冷地盯着英王。 宁远舟看向身后众人:“英王的自白,诸位都听清了吗?” 丹阳王气愤道:“朕自诩英明,没想到御座底下,竟然就盘着一条毒蛇!” 英王急了,哀求道:“二哥,别杀我!我只时一时鬼迷心窍……”他说着便落下泪来,“我只是太想和你们一样,尝尝权势是什么滋味了!我才十七岁,我还没活够!” 有大臣不忍,侧目低下了头。可就在这时,如意手一振,手中匕首滑过英王的喉咙,鲜血霎时喷涌而出。英王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如意无所谓地抛开匕首,淡漠地说道:“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知道你们梧国人向来啰嗦,说不定还想走什么宗正府大理寺慢慢审理。不如让我这个安国人来做个恶人吧。”言毕,便若无其事地走回宁远舟身边。 大臣们都惊惧地向后退了退。 此时英王终于挣扎着断了气。 丹阳王不忍地侧过头,吩咐道:“记档,英王突发旧疾,暴亡于宫中……” “不,是英王谋逆,被本宫亲手所诛!”萧妍却打断了丹阳王。她在裴女官的扶持下走下床来,直视着丹阳王,说道,“他害了先帝,还差一点就害了本宫和孩子的性命,你想给他留最后一丝面子,本宫却要将他碎尸万段,方能一雪心头之恨!”她眼神坚决,逼得丹阳王侧过了头,不再说话。 宁远舟道:“先帝去时,曾交臣一遗旨。” 闻言,章崧的目光中顿时闪出一丝热切。 宁远舟从怀中取出一卷丝绢,展开念道:“朕躬无德,有愧大梧。皇弟杨行健,英谟睿断,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唯愿上下齐心,戮力抗蛮,方不负朕托付天下之意。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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