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天马上就要亮了。白天蛇不会出窝,万一元禄那边来不及……” 如意略一思索,提议:“不如抓几只老鼠过来割伤,但别弄死,蛇闻到血腥味,或许会过来。” 于十三忙点头。 两人捉了几只老鼠,用竹签钉在水滨阴寒之处,藏到远处,伏低等候。果不然。片刻之后,一条蛇游了出来,身上银环闪动。 于十三兴奋起来。 只见那蛇突然暴起,向一只老鼠咬去。于十三再也忍耐不住,飞身上前捕捉。如意来不及阻止,蛇已受惊游走,惊惶之中咬向拴在旁边的马匹。 那马吃痛,嘶鸣着挣扎不休。拴在一起的另一匹马受了惊吓,也奋力挣脱缰绳,发狂般撒蹄狂奔而去,已是追赶不及。 眼见于十三坐骑发狂般撒蹄乱奔,于十三和如意只能一边躲避,一边试图捉住马身上的银环蛇。 于十三跳上马背,却被马甩飞。 如意后退之时,不提防被身后的树干撞到腰伤处,脸现痛苦,摔在一边。 突然,那马一声痛嘶,终于毒发。向着一处摔倒下来,地上的如意动弹不得,眼看要被七、八百斤的马压在身下!电光火石之间,宁远舟忽然飞身而至,赶在最后一刻拉走了如意。 马重重摔倒同时,如意和宁远舟也狼狈落地。 两人下意识同时出声。 “你没事吧?” 两人都未及答话,身后便传来于十三的声音:“我没事。” 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飞快地从马身上取下了蛇,欢喜地举起来给他们看:“蛇也没事,还是活的!” 如意摇了摇头,示意宁远舟自己没事。 宁远舟忙松开她。正想去帮于十三的忙,肩上却忽地一痛——他这才察觉到,由于刚才用力过猛,此刻他的左肩已经完全使不上力了。 如意察觉到他面色有异,立刻上前替他检查。片刻后,眉心一皱,轻轻道:“伤口裂了,又脱臼了。” 于十三一看两人相处的情形,眼珠一转,笑眯眯地一把将蛇塞进袋中,道:“我和美人儿的马都没了,送药要紧,老宁,我骑你的马走。你们慢慢接骨,慢慢回来!” 他一溜烟地骑马跑了。 如意没有理会于十三,只握住宁远舟的肩膀,提醒他:“忍一下。” 她手上一推,替宁远舟把肩膀复位,宁远舟闷哼一声,关节已接好了。 如意抬头问道:“可以动了吗?” 宁远舟点头。 如意便背过身去,道:“那你帮我看看我后背的伤。” 宁远舟还来不及反应,如意已经扯松了衣襟,露出了肩头和后背。月光下,她肌肤如雪,莹润光洁。宁远舟一时反应不及,愕然呆立在当场。 如意不解地回头,催促道:“快帮我看啊。” 宁远舟忙回神定心,上前察看。果然她后背上有一块乌青,便又伸手帮她触摸检查。 所幸刚才那一摔并没有伤到其他地方,依旧是天星峡上伤到的那根肋骨的旧伤,只不知是否伤势加剧了。 宁远舟将状况告知如意,便收回了手。提醒她:“赶紧穿好衣裳吧,回去一定得包扎一下。” 见如意又要当着他的面穿衣服,忙转身回避。 如意自若地穿好衣服,还在咕哝:“只是一根肋骨断了,不用包扎,要不然反而不方便。”忽地就瞧见宁远舟神色不对,便凑头过去问道,“你怎么了——”见他耳尖泛红,目光躲闪,立刻便已明白过来,挑眉轻笑,“呵,你不好意思了?” 她绕着宁远舟,,笑了:“早知道你吃这一套,我应该学那些侍卫们,在你面前洗澡才对。” 宁远舟无奈道:”以后别在别人面前这样,你毕竟是个女子。。“ 如意浑不在意,只道:“刺客不分男女,只分死人和活人。走吧,天都快亮了。” 她自顾自地转身就走,宁远舟只好追上去。 天际已有些泛白,地上却仍是沉黑。四面山影寂静,不远处穿来潺潺水流声。 两个人并肩走在清静山下幽静的小路上,边走边聊。 宁远舟问道:“你怎么知道清静山这边一定有蛇?” 如意道:“娘娘以前教我念书,有本古人写的《清静山记》,说这里常有毒蛇出没。只是一开头,我没想到书上说的徐州就是这是这里。” 宁远舟心中感慨,道:“不到一百年前,徐州,天星峡、梧国、安国,还有褚国、宿国,都是一个国家啊。” 如意点头:“是呀,娘娘是沙东部的王女,母妃姓崔,她常说自己是清河崔氏之后。而我是沛郡任氏之后,两族在旧朝就是通家之好,所以,她一见我就觉得有缘。其实她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姓任。” 宁远舟笑道:“昭节皇后对你很好。” 一说到昭节皇后,如意的眼睛便水洗一般明亮,“那是当然,她不单教我认字,还给我置办过一座小宅子,说我就算我经常不在安都,可只要是女儿家,就得有一座闺房……”她说着便面露神往之色,“我现在还记得她教我背的《清静山记》:时季春,鸟初鸣,碧草如茵,中有金盏,如锦绣十里……” 正背诵着,便察觉身旁宁远舟身形晃了一下。如意连忙扶住他,问道:“你怎么了?” 宁远舟面露痛苦之色,额头上虚汗如豆。他强忍着疼痛,道:“一旬牵机,毒发了。” 如意忙找了块石头,扶着宁远舟坐下来,皱眉问道:“你还没拿到解药?” 宁远舟点头,趺坐运功,向如意解释着:“第一次发作,还能挺得住。我暂时用内力压下去……” 又一阵痛苦袭来,他忙闭上嘴,专心运功。 如意见状,也盘坐在他身后,抵掌向他后心运力。 宁远舟强忍着疼痛,道:“不必了,你的内力才恢复五成……” 如意只道:“闭嘴。” 两人屏息用力,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终于,宁远舟脸上痛苦的表情渐渐散去。 见宁远舟缓了过来,如意也收掌收功。正准备起身时,忽觉出身上脱力,身形不由晃了一晃。 宁远舟忙去扶她,却也虚弱无力,和她一道瘫倒在大石上。 片刻静默后,如意无奈道:“先躺一阵吧。” 宁远舟也只得点头:“……好。” 两人并肩闭目躺着,一时间,耳边只有鸟鸣之声。随即一抹阳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庞。 宁远舟道:“天亮了。” 如意点头:“嗯。” 她侧着脸,睁开了眼睛,一瞬间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朝阳正照耀着整个谷地,原本在深夜中漆黑一片、毒蛇出没的地方,现在赫然变成了一片碧绿的山坡,上面星星点点开满了金黄的小花,衬着远处的青山碧水,竟如同一幅绝美的画卷一般。 一股力量刹时充满了如意的全身,她一跃而起,惊喜地冲向草地,摘下一朵金色的小花:“碧草如茵,中有金盏,如锦绣十里……宁狐狸,你看见了没有,娘娘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她如一头小鹿般欢快在草地上奔跑着,从来未见的笑容洋溢在她的脸上。 宁远舟情不自禁地支起了身体,目光追随着她欢快奔跑的身形。应道:“看见了。” 如意笑着,将摘下的一捧小黄花洒在了宁远舟的头上。 宁远舟也不由被她感染,和她一起笑了起来。
第11章 第十章 天色大亮。 如意和宁远舟并肩走着在路上,驿馆已经遥遥在望。 如意心情显然很好,把玩着手中的小黄花,扭头问道:“你的毒真的不要紧?” 宁远舟笑看着她:“已经压下去了,分堂里章崧的人知道我到了这里,解药最迟今天就会送到。” 如意放心了。点了点头,“那就好。呀。”却忽的又发现了什么,踮起脚来,伸手从宁远舟发间摘下一朵小黄花,丢给他,“你头上有这个。” 宁远舟只觉她的呼吸从自己耳边擦过,忙退后一步。 如意不满地瞅着他:“别那么警惕,我只是在关心你,没别的意思。何况,昨天在天星峡,我不是答应过你吗?只要你送我去杀周健,我就不逼你和我生孩子了,我说话算话。” 宁远舟一怔:“你怎么——” 如意道:“强扭的瓜不甜,你说得对,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不只你一个。” 宁远舟还没回答,身后便传来一声咳嗽。 两人同时回过头去,便见钱昭站在院门口 宁远舟忙问:“元禄怎么样了?” 钱昭面无表情:“醒了,又捡回一条命。” 如意道:“我去看他。”话音未落,人已奔进客栈里。 只留钱昭和宁远舟两人在身后。钱昭盯着宁远舟,宁远舟莫名有些脸热,问得便不是那么理直气壮,“干嘛?” 钱昭递过一枚丹药,道:“章崧把解药送来了,我听到你的声音,着急出来,结果除了于十三讲的——”他抬手一指宁远舟的头发,“又看了一出好戏。” 宁远舟不理他,只接过解药服下。 钱昭盯着他,一本正经地追问道:“以前表妹总缠着你,现在突然不要你了,心里是不是很不是滋味?” 宁远舟被话呛得咳嗽起来。 钱昭面无表情,用力捶着宁远舟的背。 宁远舟越咳越厉害,只好赶紧躲开他,狼狈而逃。 客栈房间里,元禄果然已经苏醒过来,只是依旧面色苍白,气息虚弱。 如意伏在他的床前,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元禄暖暖地看着她,声音虚弱,却还是说道,“谢谢你和十三哥帮我找药……” 如意轻轻打断他:“嘘。好好歇着,我只是还你的借我机弩的人情。” 她把一束黄花放在元禄的枕边,元禄笑了,合上眼继续睡去。 如意却没有离开,轻轻抚摸着元禄的头发,直到他鼻息渐渐平稳,沉沉入睡,才收回手。 屋外,宁远舟隔着窗子,看着房内的元禄和如意,表情晦涩不明。手指却不自觉地拨弄着如意扔给他的小黄花。 屋内,如意坐在元禄身边,擦拭着元禄枕边的匕首。匕首雪刃上映出窗外宁远舟的身影,如意看着他的面容,唇边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纹路。 安国龙尾原上。 总是一脸笑容的朱衣卫指挥使邓恢正一面擦拭着自己的佩剑,一面听着亲信孔阳的汇报。 “圣上口谕,三日后从归德城起驾,要在六月前赶回都城。” 邓恢点头,转而问道:“长庆侯那边呢?” 孔阳道:“自从那日纳了侍女琉璃后,长庆侯便一直闭居不出,终日饮酒作乐,连圣上让他掌管的羽林卫,也只去巡视过一回。” 邓恢笑意温和如初,看不出是讽刺还是赞赏:“他倒知趣。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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