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云半晌才惨叫出声,嘴里含糊地叫着:“阿盈,救我,救我!我对你是真心的!” 杨盈心中不忍,痛苦地看着如意。 如意淡漠道:“他刚才想用机弩杀你,也是真心的。” 杨盈不知此事,却也立刻便想起宁远舟出现前,自己耳后听到的击打声。霍地转回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郑青云,随即便也看到了郑青云身下的机弩。 宁远舟微微皱眉,不赞同地看着如意。 如意道:“脓包还是早点挑破的好。真相有时候比拷问更残酷。”她转身走回树下,对宁远舟道,“你一根一根指头的,太慢了,元禄还等着看大夫呢。” 说着便抽出剑来,直指郑青云眼睛:“一,这里。”剑尖一转,指向他的胯下,“二,这里。”最后指向他的喉咙,“三,这里。没有第四。”她面色冷漠,嗓音平淡,多余的情绪一丝都无。规则讲完,挥剑就刺。 郑青云眼见剑锋逼来,惊恐万分,大喊:“我说!”生怕一言慢了,剑锋就要刺下,不及缓一口气,便急切地招供道,“盗匪负责偷金子,我负责带走公主,各不相干!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现在哪里,只是约好三天之后在唐家镇碰面!”他一气说完,便屏住呼吸,恐惧地瞪大眼睛看向如意。 杨盈又惊又怒:“你跟盗匪是同伙?!” 宁远舟又问:“谁是幕后指使?丹阳王,还是皇后?” 郑青云不由迟疑。见宁远舟伸剑,才连忙招供道:“是丹阳王,他要我不计一切代价阻止殿下去安国!”他满头大汗,转头望向杨盈,“对不起,他是摄政王,我只能听命行事!” 宁远舟与如意对视一眼,显然早已猜到。 杨盈难以置信地看着郑青云:“可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为什么一直骗我,还想杀我?” 郑青云焦急地辩解着:“我没有,我只想射伤马,让你回不去而已!”他知晓在场唯有杨盈能救他,满眼哀切地看着杨盈,“阿盈,相信我,我真的只是迫不已,但我对你的情意……” 如意却打断了他,冷漠地戳穿他:“你还想把她弄到手。你之所以支开别人,和盗匪分头行动,就是为了这个吧?是不是觉得只要她成了你的女人,就会对你言听计从,就算知道真相,以后也不会和你计较?” 郑青云被她揭穿了用心,一时间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辩解不出。 杨盈心中巨震,难以置信地冲上前,拎住他的领子,却不知是暴怒还是乞求:“是不是?你说啊,说啊!” 郑青云被她晃得头晕脑胀,他猛地顶开杨盈,暴怒道:“你难道不是心心念念想嫁给我吗?那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杨盈猛地怔住,郑青云却突然有了勇气。不论做的是多卑劣的事,一旦望见道德的高地,这个男人便总寻到爬上去的路径,而后便当真相信自己是高尚垂怜的那个了。他再度振振有词起来:“你为了我女扮男装出使安国,我当然也要为你做点什么!阿盈,我不想你去受苦。丹阳王查到了我们俩之前的事,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当然要好好把握!阿盈,快叫他们放开我……” 杨盈看着他眼中癫狂自欺的光,震惊愤怒的力气烧尽之后,内心却奇异地冷静下来——她忽地意识到,这个男人其实一贯都如此。他不可能认错改悔的。 她只问:“丹阳王兄许诺了你什么?事成之后,是加官,还是进爵?” 郑青云一滞,低声道:“驸马都尉,以前惯例也可以兼个禁卫的护军将军的。” “护军将军?”杨盈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得满眼都是泪,“远舟哥哥,你听见了没有?他只要把我骗出来,只要坏了我的清白,就能和拼了十几年命的你一样,做上将军了。哈哈,哈哈,真有趣,真划算!” 宁远舟担心她的状况,伸手想安抚她,杨盈却冷静地避开了:“我没事。如意姐,我们走。”她擦去言眼睛泪水,木然道,“远舟哥哥,他就交给你处置吧。”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郑青云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的背影,目光由哀告转为惊恐:“阿盈,别走!不许走!”见杨盈决然而去,神色渐渐疯狂起来,骂道,“你居然丢下我不管?杨盈!你好没良心!” 杨盈霍地转身:“你说什么?!” 郑青云面色狰狞地辱骂着:“我说你没良心,没脑子!我是你男人,你却他们一起来害我!当初你在冷宫里只是一个没人理的小可怜,是谁对你好,是谁怜你爱你的?你全忘光了?!” 杨盈愤怒道:“闭嘴!” “我偏要说,你现在抖起来了,跟我耍王爷威风了?你忘了当初在冷宫里,有多难看多卑微了?”郑青云恶毒癫狂地看着她,“头大身子短,像颗黄豆芽,随便一个小宫女都可以随便对你呼呼喝喝。为了一块御膳房的甜饼,就对我哥哥长哥哥短地抛媚眼。要不是你还有个公主的空头名号,我根本都不想理你!” 杨盈浑身颤抖:“我没有对你过抛媚眼!” “别理他了。”如意遮住杨盈地耳朵,带她离开。 郑青云却不肯罢休,高喊着:“杨盈你记住,你浑身都已经被我摸遍了,你是我的女人了!就算跟他们回去,他们也一样会看不起你的!” 杨盈再也忍不住,挣开如意的手冲到郑青云的面前,怒视着他:“我没有!” 可就在这一瞬间,郑青云突然挣开绳子,暴起上前制住了杨盈,将一根箭头架在了杨盈脖子上——原来刚才他一直都在拖延时间,用箭头磨绳子。他挟持着杨盈,双目满是血丝地瞪着宁远舟和如意,吼道:“都退开,不然我杀了她!” 宁远舟和如意对视一眼,眼中全是可笑——这种拙劣的劫持把戏,竟然也敢在他们面前上演? 但两人还来不及出手,便听“卟”的一声轻响传来。杨盈的右手紧紧握着如意送她的匕首,而匕首正插在郑青云的心脏处。鲜血从郑青云胸口流出,顺着杨盈的手淋漓滴落。 郑青云退了一步,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匕首。 杨盈喃喃道:“你死了,就没人会看不起我了。”她猛地抽出匕首,鲜血顿时喷涌而出,郑青云踉跄地摔倒在地。杨盈却又上前一步,按着他的领子,手中匕首再一次捅下。她眸中漆黑无光,直愣愣地盯着郑青云,平静地陈述着:“我没有对你过抛媚眼。”一刀拔出,再捅下,“我没有对你耍威风。”拔出,再捅下,“是你骗了我。”拔出,捅下,“是你害了元禄,害了整个使团。” …… 她麻木又悲戚,一刀一刀地捅着。地上郑青云很快便不再动弹,鲜血溅了杨盈满脸、满手、满身。 杨盈踉跄着起身转向如意,苍白的面孔溅着暗红的血,漆黑的眼中洇着一层薄光。她惨笑着:“如意姐你说得对,我就是个蠢货,我居然被这么一个男人骗得团团转,居然为了嫁他,连命都不想要了!呵,呵!哈哈哈!”她突然疯狂起来,对着郑青云的尸体一阵乱踢,怒吼道,“你继续说啊,怎么不出声了,啊?!啊?!” 宁远舟叹了口气,刚要上前安抚她,杨盈却突然一口鲜血喷出。 如意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了杨盈晕倒的身体。宁远舟立刻点了杨盈身上几处穴道,替她探脉。片刻后,叹息道:“怒急攻心,骤伤心脉。” 如意看看怀中的杨盈,又看了看地上的郑青云和林子外马上的元禄,也叹了口气。 这一夜使团损伤惨重。杨盈昏迷、元禄伤重。杜长史、孙朗、丁辉也都被人打晕,尚还没有苏醒过来。幸而所有人都还活着。客栈里大火已然扑灭,到处都是火后的断壁残垣,所幸几处住人的客房尚还完好。众人将杨盈和杜长史一行各自在房中安顿好,又请来大夫、留下钱昭为他们诊治、包扎,这漫长的一夜总算暂时告一段落。 然而真正的难关却还等在眼前——黄金被劫走,而他们手中暂无线索。 院子里陈列着几具尸体,当先一具是郑青云。于十三仔细查验嗅闻了一番,却还是向着宁远舟摇了摇头:“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又指着其他的尸体,道,“这几个是去土地庙的盗匪,郑青云就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才伤了杜大人和孙朗他们。” 这些人的尸首在宁远舟回来之前,于十三就已经检查过,同样没找到什么线索。 如意上前查看了一下尸体的耳后,道:“郑青云应该没有撒谎,这人耳后的肌肤很是细腻,不像附近的本地人,应该就是丹阳王的手下。” 正说着,钱昭从房中走出来,单膝跪地,埋头向宁远舟请罪:“我失职了,既没护好殿下,又丢了黄金,请大人处罚。” 于十三和其他使团成员闻言也跟着跪了下来。 宁远舟自责道:“不怪你们,怨我托大擅离。” 如意出言打断他们,道:“行了,只要是做事,总会有预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人家有心伏击,你躲过是侥幸,躲不过才是常事。与其在那互相认错,不如早些把黄金找回来才是正经。” “没错。”宁远舟也看向众人,提振了精神,正色道,“而且一定要在安国人知道之前把黄金找回来。否则和谈之事,又会再生波澜——你们最后在哪跟丢了盗匪?” 众人便各自起身,全神贯注地思索、商议起来。 于十三道:“离这里三里外的山崖,我和老钱追到了那里,可他们早有准备,把装着黄金的车子推下了崖,自己也荡着绳子离开了。等我们绕了个大圈子赶到崖下,金子和人都没了踪影。” 钱昭接道:“我们发现不对之后,马上将还没受伤的人分了八个方向追查。可到目前为止,还都没有回报。” 宁远舟道:“我们只有这点人,分成八个方向太散了,召他们回来,我们重新研判盗匪最可能的撤退路线。” 如意便在地上画了八道放射状的线,分析道:“你们派出去的人中,只有西南方向的元禄找到了殿下,而我和宁远舟是从南面回来的,正好碰见了他昏迷之前放出的迷蝶,这才知道附近出了事。郑青云既然和盗匪分头行动,那么盗匪肯定不会走西南和正南两个方向。” 她抹掉西南和正南方向的线。 宁远舟补充道:“他们三天后要在唐家镇会面。唐家镇在西北,两路人马不可能特意绕一个大圈子,东南和正东也可以排除。” 他又抹掉两条线。 于十三道:“山崖在北边,所以正北、西北、正西三个方向最有可能!” 宁远舟思索了片刻,道:“第一,十万两黄金想要运走,至少要用五头健骡健马,而且走不了坎坷的山道;第二,为了诱开我们的追查,他们可能会分散,但为了安全,一定不会把黄金分开运送,所以那一队人马,至少有二十以上;第三,合县不是丹阳王的地盘,他们怕黄金落入安国人手中,肯定会避开有安国人盘查的大道。所以,我们只要沿着这三个方向,在小道上查找超过二十人的队伍,就必能有所斩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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