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看完账本,两位掌柜愈发感慨心酸,谁能想到梅家的小小姐竟然会为钱财发愁,这点银子还值得细做了两份账目,可见这日子已经窘迫到了何等地步。 听着两位掌柜叹气,萧时善也想叹气了,这些嫁妆有那么难打理么,她在棋盘街上还有两间铺面呢,那可是个生钱的聚宝盆。 她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既然他们觉得揽不下来,她大可以找别人,还不至于到看见账本就叹气的地步,“既然两位觉得为难,那就……” 她的话刚开了个头,两人就起身对她行了一礼道:“任凭姑娘差遣。” 这是准备迎难而上了,萧时善微微颔首,至于怎么安排他们,她还得再考虑考虑。 离开益新斋前,她把张亨叫到跟前,询问几句话后,才登上了马车。 转过这条街,马车恰好经过回春堂,萧时善将思绪收回,看了眼上面的匾额,叫马车停了下来。 上次来月事疼得厉害,过后也时不时疼一下,当时都忙着过节,便没说什么,这会儿都走到门口了,顺道瞧瞧也好。 在外面耽搁不少时间,回到凝光院时,差不多快用晚饭了。 “姑娘,姑娘。”微云连叫了两声。 “怎么了?”萧时善回过神来,抬眸看了过去。 微云问道:“这药是今晚喝还是等明日再喝,要是今晚就用,现在就得泡上了。” 萧时善扫了眼微云拎着的药包,随意地道:“泡上吧,睡前喝正好。” 李澈回来得晚,没在凝光院用饭,等他从外面回来,走进内室时,萧时善正捧着药碗喝药,那个苦味熏得人直犯恶心,她硬忍着往下灌了两口。 “喝的什么药?”李澈走了过来。 萧时善放下药碗,叹道:“过年过得累着了,夜不能寐,心脾两虚,大夫给我开了两剂药喝。” 李澈把那碗黑漆漆的药端到面前,浓郁的药味儿扑面而来,他动作微顿,端起药碗尝了一下。 萧时善支着下巴,瞅着他道:“大夫给我开的药,你喝什么。” “药方在哪儿?”李澈坐了下来。 “在常嬷嬷那里收着。”萧时善叫疏雨去常嬷嬷那边拿药方。 不多时疏雨把药方拿了过来,李澈接过来,垂下眼眸去看药方。 萧时善看了两眼,端过药碗抿了一小口,被那味道冲了一下,干脆捏着鼻子一饮而尽,等他看完药方,她也把药喝完了。 李澈扫了眼那个只空碗,又抬头看了看她,她喝药倒是从来不要人哄,仿佛喝慢了都会招人嫌弃。 萧时善见他在看她,以为他嫌味道不太好闻,便倾身去推窗子,打开一道缝隙散味儿。 李澈放下药方,把她拉了回来,顺带掩上了窗户,侧头看向她道:“是药三分毒,没病少吃药,若是身子不舒服,多修养几日也无碍。” 萧时善点点头道:“都是些小毛病,不会耽误事的。”她要是再多个体弱多病的名头那还得了,别看这病美人的称号听着惹人怜惜,但时间一久,保准就只剩厌烦了。
第九十一章 开的药确实有功效, 只是睡到半夜却做起了噩梦,一会儿是侯府阴冷的祠堂,一会儿是她爹严厉的怒容, 画面交错,下一瞬她又在路上拼命奔跑,跑得筋疲力尽也没能追赶上前面那辆马车,反而眼睁睁看着马车越来越远。 路上扬起的尘土迷得她睁不开眼,恍惚中有人扶了她一把,她抬起头努力地看过去, 没等她看清, 那只手就松开了她,她跌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视线里只有个转身离去的背影。 她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心里憋得难受, 一下哭了起来,哭得声嘶力竭。 萧时善骤然从梦里惊醒,抬手去摸眼角, 指尖触摸到一点湿润,望着帐顶回想了一下, 脑海中的画面如潮水般褪去, 转头去想时,愈发模糊不清,但心口仍然闷得慌。 动了动身子, 萧时善惊愕地发现自己挤到李澈身边来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睡觉规矩,哪知这么大的床都不够她翻滚的, 居然滚到床边来挤他。 想要躺回去,但又懒得动,手边没有帕子,萧时善捏着他的中衣抹了抹泪,舒出一口气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隔天二嫂房里的丫鬟来传了趟话,萧时善心里纳闷,但还是去二房那边走了一趟。 蒋琼在坐月子,见萧时善到了,便叫丫鬟看座上茶,“我这身子不方便,劳烦三弟妹跑一趟了。” 萧时善笑道:“二嫂坐着月子正是该多加休养,我闲着也是闲着,走几步路的事,来陪二嫂说说话解解闷也好。” 蒋琼笑了笑,多少还是有点尴尬,但看萧时善坦然处之,她也少了几分窘迫,舀着乌鸡汤,思量着怎么开口。 因着坐月子吹不得风,屋里的门窗关得严实,空气流通不畅,气味儿就有点怪,萧时善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忽听蒋琼说道:“初二那日,三弟妹回侯府了吧?” 初二是走娘家的日子,没有特殊情况,自然要回娘家走动,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但提到安庆侯府,萧时善微微一顿,意识到二嫂要说的事恐怕不是小事,竟让一向口齿伶俐的二嫂也难以启齿。 蒋琼确实有些张不开嘴,要不是看萧时善那日挺身而出的情分上,她可不会跟她说这种事,索性直接说道:“兵部武选司的宋大人去年年末的时候上疏请求致仕,虽然还没降下旨意,但这个事应是板上钉钉了。” 萧时善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回侯府那日张姨娘就一再暗示她,她爹那位子该挪一挪了,这会儿二嫂又冷不丁地说起朝廷内的人事调动,两个念头一碰撞,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紧接着就听蒋琼道:“宋大人一走,这位置自然就空出来了,上头似乎已经有了人选,只是这会儿还没定下来,唉,你瞧瞧为了这个空缺,闹得人心浮动,不知要惹得多少人豁出身家去,好事也成坏事了。” 萧时善已然把话听明白了,上面既然有了人选,却一直没定下来,显然是在这个人选上有不同意见,而这个人选顶多是在两三人中间徘徊。 武选司郎中虽是五品,却是有实权的五品,参将以下的武官都由武选司郎中选拔,这是何等权力,哪方势力肯放过这个位置,怕是暗地里较着劲往这个位置上放人。 萧时善双手交叠,不由得握紧了些,以往以为她爹还算头脑清醒,哪知他是野心太大,竟然惦记上这个位置了,人家有手段有靠山,去争去抢也就罢了,他凭什么,凭他有个嫁到卫国公府的女儿么?!她还没有那么大本事! 脑子里一阵犯晕,萧时善张了张嘴,附和着说道:“二嫂说得是,人要有自知之明,安守本分才能长久,踩着梯子登高,一不小心就容易踩空。” 原本蒋琼还担心自己没说明白,正要再说几句,没想到三弟妹倒是个一点就透的灵秀人,也省了她多费口舌。 说来也是凑巧,她那日回府,从母亲那边听来了此事,一开始也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母亲为何要跟她提这事,之后才恍然大悟。她和三弟妹毕竟是妯娌,知道有这么个事,不想趟浑水就远远瞧着,要是想卖个好,这个消息就用得上了。 蒋琼不得不佩服母亲的先见之明,那时只是随意地谈起,谁承想今日就用上了。 说话间,奶娘抱了孩子过来,蒋琼接过孩子,满心满眼都是怀里的小人。 襁褓中的婴孩闭着眼睛,脸蛋比刚出生那会儿白嫩了不少,萧时善看了两眼旋即收回了目光。 晚上去荣安堂问安,屋里的人有些少,看着比往日冷清,扫了一圈,发现是葛夫人和云榕不在。 老太太说道:“云榕年纪不小了,是不能再拖了,若是能定下来,也得等明年春里才能嫁过去。”云榕后头还有云桢和云桐,她这边定了亲,后面的也就快了。 罗夫人笑道:“我倒是见过韩家这位小公子,生得斯斯文文,极有礼数,跟云榕岁数相当,很是相配。” 原来是相看去了,萧时善在此事上插不上嘴,也不方便说话,上次在愉园相看,她虽然不是有心,但也确实搅了云榕的好事,难怪这次她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回到凝光院,萧时善一进门便看到李澈坐在屋内,她解下斗篷,走上前去说道:“夫君用过晚饭了么,我让人去摆饭?” “不用,收拾一下,带你去街上走走。” “去街上走什么?”萧时善略有疑惑,这会儿都到用饭的时辰了。 李澈望向她,不紧不慢地道: “今下午工部那边刚放了灯,不想去看看?” 京师从初八开始放灯,虽说一连十日都有灯可看,但要数十四十五十六这三日最热闹。 萧时善自然是想看的,明日就是十五了,府里还有家宴,那时便是想看也脱不开身,因此她没多想就应了下来。 若说一开始萧时善还点迟疑,但看到外面的景象,立马就被吸引住了,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等到了工部所在的那条街上,更是目不暇接。 每年灯节六部都会放灯,除了东华门那边的灯市主街,就属工部这边最夺目璀璨,那些顶尖的能工巧匠把灵巧心思投入一盏盏花灯,盏盏花灯,各尽其巧。 每一盏灯都有可供玩赏之处,譬如那盏小巧玲珑的蟋蟀灯,说是蟋蟀灯,并不是做成蟋蟀的样子,而是在灯里放了真的蟋蟀,凑近了听,还能听到蟋蟀鸣叫。 逛了大半条街,萧时善仍是兴致不减,但是肚子还饿着,只好先去灯市那边用饭。 比起工部的精巧绝伦,灯市这边俨然是一片灯海,宫灯,荷花灯,狮子灯,绣球灯,兔子灯,羊角灯,琉璃灯,各色花灯悬挂,街上更是有舞龙舞狮,鼓乐杂耍。 街上人多,萧时善抓着李澈的衣袖,仰起头去看烟火,一簇簇烟花从夜空散开,将夜空照得无比绚丽。 在收回视线时,忽然从人群中看到了一张一闪而过的熟悉面孔,她心头忽跳,撒开手,急急地往前追了几步。 李澈攥住她的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人群,“跑什么?” 萧时善抿了下唇道:“那边好像有卖吃食的。”应该只是看错了。 李澈抚了抚她的手腕,没有说什么,带她找了家酒楼用饭。 两人刚进酒楼,就碰上了葛夫人和云榕,知道云榕今晚是来相看的,萧时善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再离开,哪知一撇头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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