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少夫人多年前就来到国公府,且和您的关系甚佳,若是和您有干系的是少夫人,为了责任和您与少夫人的情谊,您必然会迎少夫人入府,是以他们在少夫人采买的桂花露中加了些许情人散,才酿成了后来的事情。”
第26章 漫着清雾夜色倾洒而下,池塘随风荡起阵阵涟漪,满池的夜色倒影男子欣长有致的身影,院中微风不知何时已然止住,静谧肃穆。 皎洁明月落在沈聿白的身上,冷冽阴暗交替错落于他的脸上,眸色晦暗不明。 良久,他问:“他问了你什么。” 逸烽怔了下,回想适才地牢中的事情,道:“吐出这件事时,他问属下现下是几时。” 闻言,沈聿白晦暗不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饶有兴致的亮光,抿下的嘴角微微扬起,指腹摩挲着册子上的未干的墨黑字迹。 少顷之后,他迈开步伐快步离去。 逸烽和鹤一对视了眼,紧忙跟着出去。 栓在马厩的骏马不知何时被人牵来,沈聿白面色不愉地接过侍卫递来的长鞭,他垂眸掠过褐色长鞭,顺着长鞭不疾不徐地看向侍卫。 侍卫垂着眸,背脊挺直地伫立着。 沈聿白眸光微凛,瞥了眼已然被牵来的骏马,翻身上马的须臾递了个眼神给到逸烽。 逸烽收到示意的刹那间反手将侍卫擒住压入府。 沈聿白神色不愉地一寸一寸掠过周遭事物,静谧的空气中毫无生机,就连风声也全然没有。 他沉默须臾,策马扬鞭离去。 疾驰的马蹄声在寂静的深夜中尤为明显,另一侧长街中的喧闹声穿破天际传入耳中,泛着微光的锐利长箭扬起,指向策马而来的身影。 着意注意周遭环境的沈聿白余光瞥见凛光的刹那间,漆黑的瞳孔亮起,微微侧过身,躲过穿破天际而来的箭羽。 擦身而过的箭羽陡然刺入百年树干之中! “大人,有埋伏!”跟在后头的鹤一夹紧马腹跟上,目光快速地扫过自家主子的手臂,未见落红方才敛下神思察看四下,“西侧楼宇第二间,南侧院落树影间都有人埋伏着。” 沈聿白神色淡淡地‘嗯’了声,凛锐的视线直凛凛地目视正前方的楼宇屋顶。 楼宇顶部的刺客扬起箭羽,皎洁月色落在他的身子上,恰似前来索命的黑白无常,闪着弱光的箭羽折射掠过他全然挡住的面容,只余下那双看不清的眼眸。 利箭划破静谧深夜袭来,鹤一眸光瞪起,瞥见自家大人身影微微侧身,可利箭擦过的咻声并未响起,而是准确地听闻到利箭刺入肉.体落出的沉闷声响! 淋漓鲜血染红了玄色长衣,嘀嘀嗒嗒地砸向地面。 惊得鹤一连忙翻身下马,“大人!” “无妨。”沈聿白漠声道。 楼宇顶端的刺客顿时收起弓箭,趁着夜色离去。 沈聿白敛下眼眸瞥了眼鲜血不止的手臂,不疾不徐地道:“两个时辰后你拿着令牌递消息进宫,就说我回府路上遇袭,箭羽上沾有剧毒,生命垂危,故请歇半个月。” 闻言,鹤一骤然抬起眸,惊愕地看向被鲜血浸湿的衣袍。 他跟在沈聿白身边大概有十五六年之久,尚是孩童之年时就跟在他身边,自然知晓他不会乱言。 若这么说,刺来的箭羽上必然有毒! “属下这就命人前去追击。” “不用。”沈聿白叫住他,对来人了然于胸,温热掌心握住如同冰鞘的箭羽,眼眸眨都不眨一下地拔出利箭,“回府。” 说完后尚未受伤的手牵起缰绳夹紧马腹,迅速地驰入夜色之中。 灯火明亮的沈国公府如常,巡视的侍卫倒是比前些日子多了几道陌生的身影。 单手撑着马背下马的沈聿白眼前黑了刹那。 紧盯着前方身影的鹤一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子陡然倒下,“大人!” 这下不止是他,就连巡视的侍卫们也被吓到,连忙跑过来。 翻阅着信件的乔氏听到阵阵脚步声,连忙抽出屉子将信件叠好放入其中,听到嬷嬷慌乱的嗓音时她往里递抽屉的手顿了下,纤细柔嫩的指尖撞上匣子时痛地她直皱眉。 冷风灌入怀中,刺得身子颤了下。 “夫人,世子回府的途中遇刺,箭上染了毒,现下昏迷不醒!” 这下乔氏也顾不上那么多,慌忙起身看向奔来的嬷嬷,“他人在哪儿!” “已经被鹤一等人扶回宣晖园。”田嬷嬷上前搀扶住步伐凌乱的乔氏,“老爷和宋大夫都已经在院中了。” 乔氏舒下口气的同时想起已然人去楼空的宣晖园,心口再次被提起,“他被安置在哪儿。” 田嬷嬷垂眸看路之余还抬手挥开挡路的枝桠,知道自家夫人担心的事情,道:“闻夕听了您的话,主院早早的就已经熄灯,鹤一等人送世子进院中时也是径直往书房去的。” 收到信件时,乔氏沉默多时。 比起叫来人去寻秦桢,心中霎时间闪过的思绪是放她离去。 也知她既然遣闻夕送来,就说明人已然离府。 若是宣晖园下人们意识到秦桢不见踪迹,必然会大张旗鼓寻人,是以乔氏命闻夕回去对外宣称她身体不适歇下,给足了她离去的时间。 秦桢听闻沈聿白身受重伤的消息还是翌日清晨。 思忖整夜的她还是决定留在京中,只是幼时居住的小院是万万不能再住,想着在与国公府南辕北辙之处京郊买下宅子。 想通的她早早的就起身打算去看看京郊有无闲置院落,前去的路上恰好听到有人提到沈国公府。 秦桢愣了下,装作预备购入糕点的客人隔着帷帽打量着摆在橱柜上方的匣子,扬起的耳朵落在了那处。 “昨夜沈国公府事情你们可听说?” “说是血水都浸湿了国公府门前,清晨才有下人得空出门清扫呢。” “你们说沈少卿好端端的怎会遇刺,不会是……” “姑娘,我的白玉糕!” 被唤醒的秦桢怔怔地垂眸望了眼手中的白玉糕,细碎的沫渣溢满她的整个手心。 身后的人着意降低嗓音,再也听不到他们的话。 秦桢沉默不语,良久才取出碎银递给掌柜的,“就要这份白玉糕。” 而后她抱起装着白玉糕的匣子悄然离去。 清晨的春日暖阳落在身上,烘得人暖洋洋的,可这刹那间秦桢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情绪。 往前走了几步,又听到有人提起沈国公府。 偌大的京城,仿佛都知道了这件事。 静伫在树荫下多时的秦桢深吸了口气,将落在心中的话语全都抛出。 他们已然和离,沈聿白如何都与她无关。 “我还听说沈夫人昨夜被惊到,看到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儿子后倒下了,至今尚未苏醒,皇上还命太医值守国公府。” 闻言,迈出半步的秦桢步履停下。 隔着薄纱帷帽都能看清她神色间的惊诧,顷刻之间,陡然转过身朝着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走着走着,脚下的步伐愈来愈快,最初还会撞到迎面而来的行人,越往后穿过人群的动作愈发娴熟,须臾之间便呈小跑之状。 跑了半会儿又取下碍事的帷帽,临近国公府时,秦桢早已气喘吁吁。 她弯身双手撑着双膝喘气,细碎的汗滴顺着脸颊滑下,掀起的目光望着不远处守卫森严的国公府,心知若是踏进去再想出来会有多么不容易。 但是事关乔氏的身体,秦桢管不了那么多。 她深吸了口气,起身时眸光瞥见道熟悉的身影朝她奔来。 “姑娘!”闻夕跑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泪眼婆娑地上下打量着秦桢,想要知道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过得不好,可千言万语都只剩下一句:“您怎么不带上我。” 眼前的姑娘脸颊被泪水浸湿,秦桢取出手帕擦去她脸上的泪光,扬眸看了眼国公府侧门,问:“姨母如何了?” “夫人没事,只是趁乱的谣传而已。”闻夕回眸看了眼身后的侍卫们,牵起秦桢的手悄然往府邸反方向走,“夫人猜出您听说这些消息后会回来,特地命奴婢在此等您,这下您可不能再抛下奴婢了。” 秦桢这才松了口气,“昨夜发生了些什么?” “世子不知为何突然回府,回府途中遇到刺客,射来的箭沾了些许毒药,田嬷嬷告诉奴婢,世子下半夜时就已经醒来,并无大碍,说是药物毒性甚微。” 毒性甚微? 秦桢眉梢微蹙。 但得知乔氏并无大碍心中也没了探知的心。 望着高门鹤立的国公府,她呼了口气转身离去。 纤细单薄的身影背对着高门,步伐洒脱而决绝,手中的帷帽薄纱随风扬起,恰似缰绳被人切断于空中飞舞的纸鸢。 透过门扇缝隙瞧见这一幕的田嬷嬷深深地叹了口气,挥手示意侍卫合拢门扇穿过鹅卵石径道走向宣晖园。 乔氏就站在宣晖园门口。 田嬷嬷靠近低声道:“夫人,桢姑娘走了。” 也不再唤秦桢为少夫人,而是用回了她未出阁前的称呼。 乔氏颔首,眸中闪过无奈。 田嬷嬷见状,道:“夫人为何不去见见姑娘。” “我若是去了,以她的性子定然一步三回头,拉扯之间若是被人看到,她还如何走。”乔氏顿了顿,神思间也有不舍,“日后若是有机会,再说吧。” 乔氏所求不多,只要熟悉的丫鬟在秦桢身边伺候着,不是独身一人就好。 她垂眸扫了眼手中的和离书,走入宣晖园,守门侍卫见乔氏前来纷纷侧目让路。 入春的季节,弥漫药草雾气的书房仍旧烧着炭火,乔氏踏入书房的刹那瞧见倚着床榻而坐的沈聿白倏地掀起眼眸,和她四目相对。 看到是她时,那双清寡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些许失落之意? 乔氏也不知道是看错了还是看花眼,她推开书房窗柩,迎着缕缕吹荡而来的春风,问:“可好些了?” “没事,轻伤而已。”沈聿白收好手中的文书,凛锐的眉眼下满是清明,不似外头传言般伤痕累累。 遣人前来刺杀不过是想告诉他,不要再插手皇权争斗之事,是以他也‘顺着’那人的想法,对外称病远离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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