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画和书法也着实都是秦桢擅长的事情,以此为生确实是可以的。 思忖须臾,沈聿白攥着厚厚纸张的指尖力道重了一分。 是他先前的思绪浅薄,以秦桢的学识和才艺又怎会没有讨生的方式,无非就是想要从事哪个方面而已,以她之才,必然都会做的很好。 思及此,沈聿白薄唇微微勾起,露出道这些日子以来最为真挚的笑容。 逸烽都被他这道笑给弄懵了,这一会儿寒天一会儿晴天的,是个人都理解不了,不过有件事他还得提前言说,见沈聿白已经看完手中的信件,又掏出张叠得工工整整的宣纸,“这件事尚未查清,可属下不敢耽误,是以在收到消息后快马加鞭赶来。” 他本是可以明日再将查到的事情给到沈聿白,但在探寻到此事时惊觉其中的不对,也顾不上其他的,留下几个暗卫继续暗中探寻着,自己紧忙回府,回府得知主子来了这儿又紧忙跑来。 沈聿白睨了他一道,又扫了眼他手中的宣纸,接过摊开。 宣纸上的潦草字眼足以看出探寻之人的凌乱焦急,越往下看,沈聿白扬起的薄唇越往下敛,看完信中所诉的最后一句话时,他神色尤为凌峻。 高山之上的寒雪也敌不过这炎炎夏日的冷冽。 耳畔响起不大不小的脚步声,沈聿白冽着眸望去,睨见来人他眸中的寒愈发清冽。 逸烽也瞧见了迈步而来的叶煦,拧了拧眉后收过主子递来的信件叠好放入袖中,跟在他身后上前。 带着玉石毛料前来的叶煦看到不疾不徐走来的身影,脚下的步伐也渐渐地缓了几分直至停下。 沈聿白负着手,目光划过他手中的匣子,问:“这么晚了,叶公子来做什么。” “这么晚了,沈大人又来这儿做什么?”叶煦不答反问,眸中的笑也敛了下去,瞥了眼他身后紧闭的门扉,“看来沈大人是着实吃了道闭门羹。” 挑衅的话语萦萦环绕上空。 沈聿白淡漠不语地看着他。 叶煦笑了下,迈步离去,走过沈聿白伫立不前的身影时,忽而被叫住,他抬起眸,对上那道幽深的目光,心中的舒畅敛了几分。 沈聿白漫不经心地瞥过视线,眼眸却带着探究之意,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 “你在为谁办事,为何在得知秦桢是我的妻子后着意接近她,你潜居她身边这些年,又想做些什么。”
第40章 翠色树影飘荡,幽暗烛火随之浮动。 静谧无垠的悠长走道中伫立着两个男子的身影,一前一后,互不相让,沈聿白淡漠眼眸似冬日深邃洞窟,清冷且深邃不可测。 叶煦笑了下,不慌不忙地道:“叶某这些年筹办的赏石盛筵沈大人虽不曾参加,但也应该略有所闻,至于叶某为何接近秦桢,她已和您和离,自是人人都有机会。” 淡漠清晰的嗓音萦绕于静寂黑夜之中。 凝着他的瞳孔中闪过些许笑意,是沈聿白平生处理公事时最为反感的满不在乎,他冷着张脸不紧不慢地往前迈,步步紧逼,将将抬起手捆住那人的脖颈,眼前闪过秦桢紧抿的微润唇瓣。 不管叶煦到底是在为谁办事,着意接近秦桢又是何用意,不可否认的是,这三载若是没有他在,逸烽口中的那些事由秦桢独自面对会异常的棘手。 某种意义上来说,叶煦也是帮助了秦桢的人。 思及此,沈聿白扬起到腰间的手僵滞在原地。 良久,落下。 他负过手背在身后,嗓音清冽:“叶公子好口才,你为谁办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别想着将秦桢牵扯过深,否则,我自是会找你好好地谈谈,但愿一切真如你所言。” 叶煦搭于匣子上的手紧了紧,面色不变地越过他的身影,朝着秦桢的院前走去。 沈聿白侧过身,眸光定定地看着他的身影。 只见他抬起手带有节奏地叩了三下门扉,微微垂头等待着里头前来开门。 沈聿白负在身后的手循着叩门的节奏一根一根地掰动着手指,不知何物渐渐地涌上嗓子眼处,紧紧地堵住呼吸的方位,沉得伤口直发闷,艰难地滚动着喉结。 十根指节都已经掰下,又重新扬起重数。 眸中倒映的身影背脊似乎僵了刹那,又抬起手似刚才那般叩了三下门扉。 等待了些会儿,没有人前来开门。 霎时间,沈聿白攥紧的掌心松了下,深不可测的眼眸中的寒意也渐渐地消散开,染上若有似无的笑意。 身后的灼灼目光叶煦不是没有感受到,来前他也能够猜到天色已晚秦桢不会开门迎客,可听闻沈聿白前来的刹那间,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带着苏霄那块毛料赶来,既有借口,又不会显得贸然。 可他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沈聿白,甚至提及了三载前的事情。 叶煦呼吸沉了几分,侧眸瞥了眼仍然等候在原地笑而不语的沈聿白,薄唇紧抿着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他的身影消失于夜色之中,沈聿白僵直的背脊方才动了下,翻身上马离去。 马蹄踩踏地板引起的声音在静寂深夜中异常地清晰,清晰到墙垣内的秦桢耳畔再也没有回荡那道声响,万千思绪逐渐活了过来。 守在她身侧的闻夕咬了咬唇。 这儿院落与院落之间的街道不能说狭小,但也算不上宽敞,又是在静谧无垠的深夜之中,仅仅是隔着一道墙就能将所有的话都听入耳。 秦桢本是听到逸烽的声音才停下步伐来,沈聿白会派人探查过往三载生活这一点并不在她的意料之外,真正在她意料之外的是他和叶煦的对话。 两人间的对话稍显含糊不明不白的,都带着试探之意,可落在她心中宛若一石惊起千层浪。 “姑娘,叶公子……” “凡事都不能够听信一面之词,叶煦的性子你我这些年都稍有了解,就算他真是有意接近我,这些年也没见他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至于他在为谁办事——”秦桢顿了顿,清亮的眸子在烛火的照射下反射着点点光亮,“与我无关。” 叶煦是在为谁办事,这点她管不着,也不是她要去担忧的,倘若要说是刻意接近她为其他人办事,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她不会着意去疏离他。 秦桢自己心中有杆秤,不会是个人往秤中加码她就会任由秤砣后移,秤中加码的事物是非好坏,她自己也会斟酌。 “这三年叶公子确实没有做过伤害姑娘的事情,倒是帮了姑娘不少忙。”闻夕回想了下这三年和叶煦相关的桩桩件件,不好的事情聊胜于无,倒是帮助姑娘多一些,但她也不大明白,“您为何不开门让叶公子入院中小坐,以世子的性子,若您让……” 说到这儿,闻夕顿住了。 她看到姑娘神色不太好。 秦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闻夕跟在她身边这些年不曾经历过感情之事,她唇瓣微启嗓子却是紧着的,好半会儿才发出声音,顺着闻夕的话道:“我无心于他,若是将他拉扯进来,岂不是给了他人些许期冀,期许着总有一日会成真。” 更何况,以沈聿白的性子? 沈聿白的性子这三年变成了何样,现下也实在是说不清了。 而且现下时辰也不早了,若真是让叶煦入了这道门,孤男寡女,于情于理都不合。 闻夕懵懂地点点头。 秦桢看了她许久,抬起手将她头上稍稍歪了些许的木兰花簪子插好,道:“是我耽误了你。” 本就懵懂不解的闻夕听闻这句话更加地茫然,眨着眼眸。 秦桢笑着,落下的手顺手捏了捏她的双颊,“我不认识什么男子,改些日子我去寻姨母,为你找个好人家。” 闻夕懵然的眼眸怔了许久,白皙的双颊霎时间染上粉嫩的余晖,但也仅仅是一瞬,下一瞬就立即白了起来,“姑娘这是不想我跟在您身边,是我刚刚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你没有说错什么。”秦桢探身牵起她的手心,带着她往里走,“只是忽然想到你年龄也到了,也是该寻个人家好好说道说道。” 京中的高门丫鬟也多是二十出头的年龄寻儿郎,若不是跟在自个身边远离了高门府邸,以沈国公府的水涨船高,闻夕怕是不到二十年华就会有人前来议亲。 “我跟在姑娘身边就很好,没有在吃苦,也是落得好去处。” 闻夕抿唇说着,眼眸中闪烁着水光,委屈的模样就好似秦桢不要她似的。 秦桢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没说你跟在我身边不好,但是哪能用我的生活一直栓着你。” 她是她,闻夕是闻夕。 她们虽主仆多年,但追求的事情或多或少都会有不同。 别说是不同的人,就是同一个人处于不同的状态下都是不同的思想。 就好似秦桢以前满心满眼都是沈聿白,所做的许多事情第一时间所想到的人也都是他,就算是平日里在院中修整玉雕时脑海中也会不自觉地浮现他的身影。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是一份不对等的感情。 处于这份情意高位的沈聿白不曾低下头看她半眼,她却始终抬起头仰视着他,而他对自己毫无情意。 不然时至今日,沈聿白也不会没有发现,实际上她的生活中最为重要的是雕刻玉石,而仅仅是认为她喜欢玉石,偌大的玉雕屋在她离去前就大剌剌地存于宣晖园,他丝毫不清。 秦桢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眸望着漆黑无光的帐幔,沉沉地叹了口气:“傻子。” 这一整日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心思繁杂本以为会甚难入睡,可谁知才将将闭上眼眸就已然昏睡过去。 歇下得早翌日醒来的也早。 秦桢洗漱结束时,初升的朝阳将将露出头。 不大不小的院落被朝阳和朦胧光亮切割成两处,一侧漾着朝阳的余晖盈溢着点点亮光,另一侧则被朦胧雾气覆盖,枝叶上的缕缕水光不紧不慢地聚集在一起,滴答坠入灌木丛中。 伫立于院前的秦桢看了许久,回到书房中取来包袱装上笔墨纸砚,寻出匣子中的绘满瑶山之景的宣纸装好,给闻夕留了张信笺后踏着斜斜朝阳而去。 待到瑶山山脚时,朝阳已然将整座山峰覆住,这些日子天气甚好,前来爬山的世家们也不少,上山路上偶尔还会遇到年岁不过十三四的小姑娘们娇笑玲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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