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修轻呼一声,心里暗暗感叹这个尚书大人的“有心”,“不必了,给点银子,让几位姑娘回家去吧。” “是王爷。” 蝶衣起身离去,李砚修从琴前离开,走到柜子里从小匣子里取出了一只竹蜻蜓,上面已经有了岁月的斑驳痕迹,是幼时桑宁送他的。 那年他一身华服在身,正要坐轿子前往燕北当质子。他记得很清楚,他那日心情很是糟糕,没怎么吃饭,也属实不想离开自己的小伙伴,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乡。 燕临安那日骑着马带着桑宁在他的马车后面跟着,他听到了呼喊急忙招呼人停下,桑宁给他塞了很多块糕点,还送了这只竹蜻蜓,是她亲手做的。 那个场景他至今还历历在目,桑宁小脸哭得通红,看着他的马车逐渐远去,燕临安一把把她抱进怀里,替她擦着眼泪。 其实他在马车里也在掉眼泪,他不甘心,可是又没有办法,只得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慢慢强大起来,长大后才能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之人,而不至于总是陷入被动的境地。 他想着,如果当年自己没有被送走,那么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会不会就是自己了? 竹蜻蜓收好后,他心中有郁结愤懑无所排解,索性推门披一场月。 刚一拉上门,便有急促的脚步声自远处而来,他偏头一看,却陡然被来人揽腰从背后给搂住。 李砚修还未看清她的面目,亦没有奋力将她扔开,他开口极尽温柔,“姑娘还请自重。” “奴婢倾慕王爷许久,日思夜想不得,便打点了人脉过来见你,求你了,别推开我。” 那女子话里带着娇俏与羞涩,音色也与桑宁极为相似,李砚修饶是对桑宁如此了解也都愣神了一番。 “你是?” 她终是放开了禁锢于他腰间的手,李砚修转身看她,手几乎立刻就要抚上她的脸,后又察觉到不对,那手就这么停滞在半空。 她倒是极为主动,踮起脚凑上了他如玉般的手,“回王爷,奴婢名唤如烟。” 李砚修倏地将手收回,眼前的这个女子来历不明,面上是尹大人带过来的,可谁知她究竟从属何人?又分明是被专门做成了桑宁的复制品,不,她还不配跟她相提并论。 “你……喜欢我?”他内心挣扎很久,伸手捏了那人下巴,将她的脸捏得更加面向自己。 “嗯。”少女的双眸潋滟生姿,只单单盯着他,他都热烈又兴奋。 李砚修细细打量了这个女子的面容,夜色阑珊之下,她几近与桑宁长得一模一样,比当初大理寺狱里见到的那位女子还要神似。 他低声道,手指摸索着他白皙的脖颈,在月光挥洒下,白的晃眼。 “你再说一遍,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 嗅到她身上有熟悉安神香的味道,他不由得凑上前,与她只差毫厘,气息灼热。她正要主动吻上去时,他猛然闻到了她暗暗挥洒出来的情药,他呼吸一顿,一偏头给躲开了。 果然赝品终究是赝品,她与她从来便不同,他也不必自欺欺人到在赝品身上寻欢。 “蝶衣!”他拽了那人手腕,朝房檐上使了个信号。 蝶衣自房檐飞身而下,谁知那如烟也会武功,两人一碰面便打了起来,不过她还是略负一筹,蝶衣将其缚住,“王爷,如何处置。” “查她背景,待我审问,先压下去吧。” “是。” “等等。” 蝶衣脚步一顿,回身看他。“王爷可还有交代。” “别伤了脸。” “是。” 闹剧终究收场,他方才心跳确实错过拍,可也仅仅是一瞬罢了,情药于他无用,他如今的身子百毒不侵。 终也是没了再去踏月的心思,他俯首抚了下衣袍,便径直向屋里走去了,一夜无梦。 * 天光大亮,月落星沉。 替二人开船的船夫开了大半宿,凌晨将船泊岸,没敢去里头叫人,便停靠在了岸边,直接下船去找总管歇班。 桑宁昨夜睡得并不好,她梦到了望江楼那日,黑衣人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挣扎间利刃划破她的脖子,她闻到了一丝腥甜。她梦到了父亲被乱箭射杀,她眼泪都还未落下,便被粗鲁地掳上马,燕临安策马在后面追她,可这马上人却向后提起弓箭瞄准了燕临安。 她心中大动,使劲拽了马上这人一把,不小心将他的面具打落,居然是李砚修。李砚修双目狠戾,下手使劲拽了她的手,她一时挣脱不开,在一次颠簸中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她登时脑子便一片空白,再转醒时天已大亮。 她额头激了一片湿汗,呼吸急促,良久才缓过气来。 还好是梦。 昨日阖眼时,燕临安还守在她床边给她讲睡前故事,后来竟也像那夜一般,在她身旁守了一夜。 桑宁心间一动,静悄悄地从桌上摘了一颗青一点的葡萄,然后俯身欲塞进燕临安的嘴巴。 在外征战之人向来听到风吹草动便能即刻起身持刀杀敌,所以燕临安登时便醒了,他一把用力捏住了桑宁的手腕,听到她呼痛才傻愣愣地收手。 “抱歉,这个……是给我吃的吗?” 桑宁点点头,他朝前低了下头把葡萄吃进嘴里。脸色尽管有些狰狞,但还是老老实实咽下了。 桑宁急忙起身拿了颗甜的递给了他,“傻瓜,酸就吐出来啊。你吃这个,啊。” “这个甜吗?” “甜。” 燕临安直起身子,稍作整理。顾自朝她一笑,带着飘渺,轻轻抚上她的额角,“看你睡得,都有些炸毛了。” 桑宁踮脚蹭了蹭他的手心,“那你帮我梳一梳吧。” 她平常都是用自己精心秘制的花水来梳头,用榧子、核桃仁、侧柏叶等物材一同融在精心收集的梅花雪水里,再以茉莉调香。 燕临安打开嗅了一下,“很好闻,是属于你的味道。” * 年轻的帝王方初登大宝,先帝打下来的江山日益稳固,百姓和乐,国库充盈,毗邻的燕北也已不足为惧,唯有外姓王还颇有些隐患,不过眼下想来他们也还不敢多做造次。 先帝大成已铸,又子嗣单薄,足以当大势的李承也算是众望所归。燕王虽已回皇城,可他这个弟弟自小便对皇位无意,唯爱书籍礼乐之余,所求不同,所以他们兄弟二人也算和乐。 金殿之上。 今日是燕王回上京修整之后的第一次上朝,一袭官服加身,更添丰神俊朗,诸大臣上朝之前便一一前来奉承,对其赞叹不已。燕临安只向他投了一眼,眼神漠然,似在说——也不过尔尔。 “若无他事,今日便自行退朝。” “燕将军烦请到御书房等我,我还有话要问。” 诸大臣“是,微臣告退。” 燕临安“是,陛下。” 大殿人都退了个干净,燕临安独自一人去了御书房,他脚步轻快,还哼着小曲儿。 朱红色宫墙林立,偶有禽鸟掠过,碎枝惊落枝头。 御书房内精致的小金炉子里燃着龙涎香,青烟如丝如缕……李承坐在主位,看着折子正心不在焉。 这燕临安,回回都教朕好等。
第11章 再装试试 遥听远处有动静传来,李承将手中折子放于桌案,敛了神色正襟危坐,他轻捏着指腹,深情里透着几分疲惫。 燕临安抬腿进来,向他叩拜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你要是真把朕放在眼里,便不会唤你十次里面得让朕等你八次。” 燕临安面色依旧镇静,微微欠身,“陛下恕罪,臣今日迟来,原是要为陛下献上一件礼物。” “进来吧。”他一声令下,一位侍从带了一个鸟笼进来。 李承素来爱好花鸟鱼虫,对比很是好奇,他接过笼子,语气有些震颤。 “这是……,这是辩哥?” “回陛下,正是。不过此鸟非比寻常,不仅会唱小曲,会弹舌,还会玩花球,会跳圈,十分聪明机灵,学习能力还强。” “臣行兵雍州,得此宝贝,念及陛下喜好,便想着献给陛下。” “好,朕知你有心。来人,给朕为它打造一个顶级的鸟笼。” 几人携了鸟笼带了下去,毕恭毕敬向李承和燕临安行礼。 “是,陛下,奴才领命。” 人既远,李承才又把视线落到了燕临安头上,他微微愣神片刻,抬袖拿了茶盏呡了一口茶,回甘醇厚。 “刑场与汝阳王那边……” “回陛下,刑场之事臣已追查得差不多,回头我登上奏折详细为您道来。其实只是汝阳王世子过来开的一场玩笑罢了,替我们杀了死刑犯,还让我们陪他练了练箭头的准度。” 他忽又敛了神色,“现下汝阳王嚣张日盛,朝廷不可不防。今时是来刑场撒野,说不定哪日,就到朝堂撒野了。” “朕明白,而今朝廷国库富足,百姓和乐,边境安宁。这些存在的隐患朕也时时不敢忘怀,不过还好有你在。” “骁勇善战的神威大将军只要握住兵马粮草这些紧头,朕也可以稍稍宽心了。” “臣幸不辱命。” “成了,回去吧。” “是陛下,微臣告退。” 出宫这一路上,赵浔都在惋惜他家公子方才舍弃的那只鹦鹉,那可是很稀有的,那只鹦鹉不知有多聪明,他还喂了好几次都要养出感情了,可恨呐。 “公子,那鹦鹉……” 燕临安偏眼看他,戏谑道,“怎么,你不舍得,那你去给陛下要去吧。” “小的哪敢啊。” 他用劲儿敲打了一下他的头,“好了,你家公子我又不是个傻的,不会白给的。” 枣红车轿在宫墙外已等候多时,桑宁昨夜睡得辛苦,便在轿中短寐。 燕临安卷起衣摆,掀了轿帘,啧啧一声,“呦,谁家的馋猫跑我轿子里睡觉了?” 桑宁猛然睁眼,“你回来了——我都打了好几个盹儿了。” 燕临安冲她伸出右手,“外面正落寒酥,要看吗?” “要看。” 桑宁提了披风下来,被扶下车后,燕临安愈发驾轻就熟地给她系上披风。 “赵浔——” “是,公子。”赵浔踩着小碎步飞过来,随时听候差遣。 “拿个手炉来。” “得嘞。” “来了公子,给 手炉。” 桑宁一手抱了手炉,暖意上身,一手伸出来想接着点寒酥,不过也接不到什么,毕竟她的手太热了一碰到便融化了。 两人就这般并肩向前走着,一片岁月静好。 “朝中一切可安好?” “嗯,没什么大事。” “我有些怕,哪天若朝廷又要你出征迎战,那时我怕是日日夜夜都放不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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