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也没推辞,她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说。 “贵妃,陪哀家走走吧。” “是。”容与起身,走到太后的左侧扶着她,另一侧是刚刚宣旨的女官。 今年雪化得早,二月里尤其冷,大家都不敢让太后出去生怕受凉,只能从前院的正殿往后院的暖房走。 “在长信宫没少被为难吧?”刚坐定,太后突然开口问。 “长信太后也是为了臣妾好。”容与假笑。 “行了,也不用说些假话糊弄本宫,哀家和她相处大半辈子了,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比你清楚。” 容与还能说什么,只能听着,可是听着听着就开始不对劲了。 “哀家知道你和皇帝还想着把宸玥要回去。”室内空旷,长乐太后的声音格外清晰,“从皇帝将宸琛纳入序齿的时候哀家就知道了。皇帝不过是念在哀家在他年幼时多看顾了几分,才愿意将宸玥暂时交给哀家。” “娘娘......” “无妨,哀家没怪你们,不过今日时机正好,找你说说话罢了。”太后抬手制止了容与起身跪下的动作,继续说道,“你是聪明人,想必也猜到哀家要同你说的是什么事了。” “臣妾大约是知晓。” “知道就好,哀家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先帝子嗣不丰,唯一一位公主还是登基以后追封的中宫所出的嫡公主,十六岁那年她被封为郡主下嫁青阳家,郡马是青阳皇后的同胞兄长。 彼时,长乐太后已经失去了嫡长子,只剩这么一个骨血,好不容易求得了恩旨,不用远嫁和亲,京中才俊颇多,以青阳家最为突出。 长乐太后以为下嫁青阳家,又在自己眼皮底下,女儿可以平安喜乐一生。 刚开始的发展确实如此,每隔一段时间,女儿总会带着郡马进宫,看着她脸上幸福的笑意,长乐太后只觉得如果一直能这样,自己少活十年也是愿意的。 没过多久,女儿的陪嫁一脸喜气地告诉自己,女儿有了身孕,只等胎坐稳以后亲自来报喜。 于是,长乐太后日日盼,夜夜盼,三月后终于盼来了脸色不算太好的女儿,女儿只说是害喜严重,其他无论自己怎么问都不愿开口。 长乐太后自然不信,暗中派人查,才知道女儿怀孕后,那位郡马有了通房,还不止一个。 不仅如此,青阳家还限制了女儿的行动,防着她向自己告状。 为了让女儿安心养胎,长乐太后只暗中派人照顾女儿,生产完再找青阳家的麻烦,最后这也成了长乐太后这一生最后悔的决定。 她没有见到女儿最后一面,八个月大的时候女儿早产,苦苦挣扎一天一夜,生下了个孱弱的男胎。 而那个男胎,只活了三个月。 长乐太后从没有见过他。 他间接害死了她的女儿。 青阳家对外宣称,郡主难产而亡;三月后又放出消息,郡主之子体弱,已亡故。 长乐太后忘了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些个日夜,只记得她不停追问元立帝,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难产之际就没有人提前给自己报个信,哪怕见最后一面也好啊。 许是元立帝可怜自己接连丧子丧女,也或许是想起了幼时女儿的承欢膝下,终于告诉了自己真相。 郡马的妾室有孕了,女儿知晓后,想来找自己却被青阳家硬生生阻拦,推搡间动了胎气。 真是可笑,堂堂郡主,正室嫡妻,郡马有妾已经过了界,竟然还能害了嫡妻! 女儿是有机会活下来的,只是青阳家选择了舍母留子,做这个决定的是青阳家那时候的家主,也就是当今皇后的祖父。 好一个舍母留子,舍弃的是她的女儿。 青阳家所有人都是帮凶。 他们以为自己不知道,或许以为自己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毕竟夺嫡激烈,元立帝那时需要青阳家的助力。 就是这样,才敢肆意妄为啊。 事实证明,他们成功了,他们赌对了,现在大兴的国母是他们青阳家的娘子,自己这个太后已经被他们抛在脑后了吧。 可是,不要低估一个母亲的恨意,她会动用一切办法跟他们青阳家算清楚这笔账。 这不就来了,从她看见富察氏的第一眼就知道机会来了。 “你可愿意?”长乐太后很平静,像是问容与是否吃过午膳。 “娘娘需要臣妾做什么?” “不会脏了你的手,哀家的仇哀家会亲自报,你的存在就是对哀家最大的帮助。” 容与这一刻体会深刻,宫里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眼前的这位太后将自己彻底绑在了她的船上,从听到那个故事开始自己就再也下不来了。 除非死。 可是容与愿意,她永远忘不了小宸玥被过继的时候自己的心情,哪怕知道长乐太后对自己的利用,她也是愿意的,她也想让那位尝尝失去儿女的痛。 “哀家再送你个礼物吧,看在抢了你的宸玥的份上。” “哀家保你的蕙禧,不会远嫁和亲。” 第65章 帝王真心 容与后来也忘记了那天是怎么拜谢长乐太后的。 只记得长乐太后说,哪怕得宠,也永远不要相信一个帝王的真心。 木云也不止一次告诉自己,宫廷深深,不能乱了自己的心。 容与回栖容宫抱着蕙禧大哭了一通就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埋在了心里,之后还是那个宠冠后宫的哲贵妃。 容与被长乐太后宣召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元珏帝耳里,当天晚膳时就来了栖容宫。 前朝的事情又多又杂,元珏帝忙得团团转,怪不得先祖们设下了三年孝期,刚刚登基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睡妻妾们,白日忙完恨不得倒头就睡,榻上那些事是一点点想法也没有。 与其这样,不如给自己加一个孝顺的名头。 果然,能当皇帝的都不是简单人。 可是就算累成这样,在得知容与被长乐太后叫走后还是第一时间赶来了栖容宫。 木云都不知道该痛恨帝王多疑,还是该感叹容与在元珏帝心里的地位不低。 “长乐宫那边可有为难你?”元珏帝将容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不妥,但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娘娘的性子您也知道,就算是看在二宝的份儿上,也不会为难臣妾。”倒不如问您那位母后有没有为难我。 “朕就是怕因为宸玥,让你受难。”元珏帝也知道序齿一事会在长乐太后心里画下一笔,但这一步他非走不可,只是没想到长乐太后会直接找上容与。 “您放心,娘娘真的没有为难臣妾。”容与看着元珏帝没怎么吃,直接夹了一筷子青菜在他碗里。 多吃点青菜吧,瞧瞧,这些时日苍老了不少,有点嫌弃呢。 元珏帝半分没察觉到容与的嫌弃,只当是对方心疼自己,把青菜都吃干净以后,才继续开口问:“怎得只宣你一人?” “说到这里,臣妾倒是想问问您,可有人将蕙禧长得像二宝的消息传到了娘娘耳中,今日娘娘竟是想看看蕙禧的模样,可惜臣妾没领会到娘娘的意思,只带了三宝去拜见,娘娘还挺失望的。” “大约是长信宫那边传出的消息,长乐宫历来疼爱宸玥,想见见蕙禧也正常。”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还有一事,娘娘还提到了二宝平日里的一些事情,臣妾听着觉得怪怪的,往常臣妾去请安的时候,娘娘从不曾这般。”容与往元珏帝身边凑近了些,声音也压低,正巧避开对方视线,免得露出什么破绽。 听到这儿,元珏帝算是彻底明白了,给宸琛序齿一事的确如同自己所料,震慑前朝的同时,也让后宫的这位主子有些慌神,可是又不能直接找自己来说,于是旁敲侧击找了宸玥的生母。 十几年的相处,容与在元珏帝的心里依旧是那个有些小算计但心思单纯的女子。 那些算计,在元珏帝心里也就是算计算计怎么能让自己吃得更好,怎么才能多见家里人一面,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所以这次的事儿,元珏帝自然而然就想到是长乐太后想借容与的嘴向自己传递消息,求个心安。 看着容与不解的眼神,元珏帝也没什么心思再吃晚膳,直接将人拉到身边慢慢解释给她听: “长乐宫是急了,她怕朕将宸玥也排进序齿,这样大哥就无后了。” “可是您只排了序齿,宸琛的玉碟也没改回来。” “现在父皇新丧,有些事不能太过。” “所以,您的意思,宸琛以后还是会记到臣妾的名下,还是咱们的孩子?” 容与心脏揪起,迫切想听到那个答案。 “朕根本没改过玉碟,父皇是有临终遗诏,可那些个看似清高实则内里窝囊的老臣没一个来跟朕提这事儿。” 害的他连准备好的台词都没机会发挥,扫兴得很! 容与觉得自己那颗在长乐太后暗示下已经冷了的心好像热回去了一点。 “那咱们的宸玥?”能不能让她的心再热一点? “现在不是时候,朕幼时受了长乐母后不少的照顾,大哥和阿姐在时也对朕很好。”元珏帝感受到怀里的人在颤抖,更多愧疚涌上心头,“阿容,再等一等,朕会接咱们的孩子回家。” 他的孩子绝对不可能有两个爹,那个人是大哥也不行! ---- 那晚差点擦枪走火,后来还是在李响冒死提醒之下才熄了火。 不过也幸好是李响提醒了,否则容与可能就会发现元珏帝一盏茶时间的秘密了。 所以,胆战心惊的李大总管本以为至少会挨上一顿板子,结果只被踹了一脚就过去了。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接下来的时间里,明眼人都能看到容与的心情极好,最直接的受益人就是小宸璜了。 小家伙最近下了学堂,不去跟宸理堂哥溜猫逗狗,也不会想着抓条大虫子找两个宝弟弟玩,就连陈太傅课业留多了小宸璜也不讨价还价了。 没办法,母妃宫里新奇吃食太多了,像是梅子糕、茶花糕、桃花糕这些常见的糕点不提,那些春饼、玫瑰花饼,还有木云姑姑强烈推荐的炸地瓜,小宸璜每天不吃得肚儿溜圆根本走不出栖容宫。 就连小宸玥那个懒家伙,不用大哥抓虫子追,自己就能往栖容宫来,不过他准得先派个小太监来打听打听今日备下的吃食有没有自己喜欢的。 小宸琛也爱吃,但是更爱跟两个宝哥哥玩,每日搬个小板凳坐在栖容宫门口执着地等着宝哥哥们来“看望”母妃。 至于蕙禧,还小呢,睡觉吧。 “可惜了,要是木夕姐姐在,肯定能做得更好吃。”木青吃着春饼感慨。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看看别的宫,谁能像主子一样自掏腰包给咱们点吃食,知足吧。”成木也想木夕的手艺,挺多年没见了,也不知如今过得如何,还怪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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