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诏暴露,必然会致使裴晟对朝廷萌生反心。 可若是打压了裴晟,律家便会就此做大,只不过自掘坟墓。 父皇临终前对他交待的话语犹然回荡在耳边,他不妨且留着裴晟与律家斗。 想到这里,他挥了挥手,下令道:“放她走。” “皇上!”段韶虽然觉得事情古怪,却也出声制止。 “朕说了,放她走!”轩辕璟的声音徒然提高,一副不容任何人抗拒的神色。 姚丹青得到了轩辕璟这句话,她的心中没有半分感激,全然是满满的仇恨。 “还不走!”律文灏冷声相斥。 姚丹青收了剑,目光在轩辕璟、裴晟身上流转一圈,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裴晟看着她那阑珊而去的步子,嘴角露出一抹虚无的笑,朦胧地目光中藏着无尽地悲痛与愧疚。 他想,也许这一别后,便再也难见到她。 他早就想到,也许有一日会有这样的场面,可他却极尽所有去掩盖、去隐瞒。 他想追上去,将那深藏在心底多年的话,尽数坦白,可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勇气说,而今便更不知该从何说起。 裴晟的目光渐渐迷离,支撑许久的身子终是摇摇欲坠地晃了晃,轰然倒地。 “宣御医。”轩辕璟沉声下令。 律文灏看着侍卫将裴晟七手八脚地抬起,匆匆送往太医院,而自己的左右鲜血依旧,却仿若感受不到疼痛,心中记挂着姚丹青的伤势,只对轩辕璟道:“皇上,微臣先告退。” “律丞相怎就赶的这样巧,在刺客被擒住时及时出现。”轩辕璟一副兴师问罪地模样,话语间分明是将这刺客的责任推给他。 律文灏却沉默以对,他知道,轩辕璟又如何会放过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 可既然他来了,自然不惧面对任何罪名。 “你是不是认识那刺客?”轩辕璟本就心知肚明,却料定了律文灏这样贸然赶来救人,便不会将姚丹青的身份说出。 “是。”律文灏半晌才答了这一声。 周围的大臣与侍卫得到这个答案,面面相觑,心想着纵然刺客是受了律文灏指使,他也承认的太过稀奇,这分明是坐实了意图不轨的罪名。 轩辕璟得到这个满意的答案,心头微微松了口气,冷声道:“既然律相的手受了伤,这段日子便在府上养伤,不必再上早朝了。若有事,朕自会传召你的。” 律文灏容色淡淡,眉宇黯然,“遵旨。” 轩辕璟冷睇面前这个不动声色的律文灏,心中却隐约有些不安。 虽然因此事三言两语便惩处了律文灏,可此时的他却太过冷静,让他摸不透其想法。 也罢,既然裴晟重伤,律文灏又被禁止上朝,如今便是他扶植自己势力的大好时机。 · 得到轩辕璟的特赦,即使姚丹青身着一袭夜行衣,身负重伤,满身是血,也无人胆敢上前拦住她的步伐。 过往宫人与侍卫纷纷对其侧目,心中暗暗猜测着究竟是怎样的一番情形。 姚丹青步伐沉重,虽然全身的气力已用到极致,却仍旧不肯在人前示弱一分,倔强地朝宫门外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出了这令她憎恶的皇宫,此时的她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荒芜人迹的青石大道之上。 她背靠冰冷的地面,一双清澈的眸子对上黑夜苍穹之上的一轮明月,光辉耀眼。 想起那时为了保全轩辕璟,在律府身受重刑也不肯吐露一个字,可到头来,轩辕璟却是姚家灭门凶手的儿子,而她却在临死前恳求着轩辕璟,还姚家一个公道,严惩真凶。 可到头来,这不过是一场笑话,姚家灭门的导火索,不过是轩辕弘韬要扶植轩辕璟登上皇位。 这些,还不仅仅是最可笑的。 最可笑的是她竟嫁给了姚家灭门的凶手,日日同床共枕,甚至对这样一个从头到尾欺骗她的男人付出了真心。 “丹青。” 寂静的夜里,一声关切的呼唤声响起。 律文灏那俊朗清矍的面容闯入眼帘,他单膝跪在她身边,伸手揭开她那始终挂在脸上的蒙面巾。 一张惨白如纸的面容暴露在外,光洁的月光倾洒在她的脸庞之上,照耀得她面如死灰。 姚丹青盯着律文灏,泪水抑制不住的自眼角滚落,滴至耳畔。 她喃喃道:“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轩辕弘韬做此等机密之事,自然要用最信任的臣子,裴晟怎会与此事无关呢?终究是我在自欺欺人啊……” 律文灏见她面上痛苦而绝望地神情,指尖不禁抚上她脸颊上那飞溅的血迹,“对不起。” 若非当年他对家族责任的妥协,对这份感情的退却,如今的一切便不会发生。 他微微俯身,将倒地的姚丹青打横抱起,她入怀那一刻,只觉她的身子轻盈,如弱风扶柳般,仿若随时便要香消玉殒。 他从未见过一向自负的姚丹青会有这样消极的一番情绪,想起在御书房她挥剑自刎的那一瞬间,若非他及时制止,只怕他又将要失去她一次。 他才尝试过失而复得的喜悦,不想再一次尝试失去她的那种痛。 “不要轻生,你还有姚家血海深仇未报。” 姚丹青听到这里,却嗤鼻一笑,“报仇?当朝天子与手握天下兵马大权的将军,我凭什么?” “凭我,倾其所有,为你报仇。” 律文灏的这份承诺说的铿锵有力,更有着信誓旦旦的决绝。 一如当年,父亲将律家掌权人之位交给他时,他跪在律家祖宗牌位前起誓。 那时的他,以血为鉴,必倾其所有守护律家在大晋的鼎力与荣耀。 彼时,是责任,是信仰。 此时,是承诺,是守护。 姚丹青望着他,低声问:“为什么?” 律文灏抱着她,起身,朝那深深夜幕之中缓缓而去。 一双悠远而锐利的目光渐渐清晰,似乎沉思了许久,须臾,唇边露出一抹妥协的笑,温柔而清澈。 “因为爱,一如七年前,不曾变过。” 姚丹青听到这句话,满心苦涩与辛酸瞬间倾泄而出。 她缓缓闭上双眼,安宁地靠在她怀中,感受意识一丝丝被剥离。 这一刻,她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他们在石壁山洞中的那一日。 他也如这般,紧紧拥着她,给她温暖,给她安定。
第109章 带她回家 裴晟被刺重伤昏迷,律文灏被禁不得上朝,一时间,朝中两大势力的领头人接连出事,颇有些群龙无首的模样。 轩辕璟对此番情景却是乐见其成,在短短三日内,不顾朝臣强烈反对,先后晋封段韶为从一品上卿、状元白启接替段韶之职,封为吏部侍郎、纪来之封为从四品中郎。 轩辕璟对于培植自己势力的想法已迈行第一步,接下来便安插自己的人开始渗入军队,逐渐分化裴晟的兵权。 律家则因皇上对律文灏的惩处有些耐不住性子,几次齐聚卫国公府,对于律文灏这一次所犯的低级错误给予弹劾,并要求律文灏亲自到卫国公府对这次的事件给个交待。 律文灏非但未去卫国公府,甚至闭门不见任何人。 律中天则收到密报,这一次律文灏所救之人又是姚丹青,甚至为了她不惜甘愿认罪,导致律家被皇上抓住话柄。 经过律中天派人几番打探,终于寻到律文灏藏匿姚丹青的地方,当即秘密召集一批杀手,务必尽快将其置于死地。 而将军府内,早已因裴晟受刺而乱作一团,宫中太医院院首亦受皇上之令,驻于将军府内全力救治身受重伤的裴晟。 剑虽刺中心脏要害,却因剑锋未深入,得以保全性命。 如今只因失血过多,导致重伤昏迷不醒。 而杜小莲,打从裴晟被抬回府的那一刻便寸步不离地跟随其后,不眠不休地在其床榻边照顾了他三日三夜都未曾合眼。 本来照顾裴晟这事该由梓雨来,但看着杜小莲那样坚持,梓雨心中却略有感触,只觉这杜小莲的性格她虽然不喜,但对将军却是真心。 “将军还没醒吗?”飘絮与池渊一脸疲惫地走来,他们归府后第一件事便是前来探视裴晟。 “没有。”梓雨叹息着,“你们还没寻到夫人吗?” 飘絮摇头:“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裴晟已重伤昏迷四日,而姚丹青也失踪了整整四日。 老太爷裴睿华终日恍惚,而裴晟又重伤不醒,整个将军府上连个拿主意的人也没有,唯有自行出动府上侍卫四处搜寻姚丹青的踪迹。 梓雨问道:“夫人失踪那一日是去了丞相府,你们可有去那儿问过?” 池渊苦笑道:“早就去问过,说是那日去了府上看了看孩子,不出片刻便匆匆离开了府上。” “将军醒了!”杜小莲忽然冲着外头呼喊着,眼中满是欣喜。 梓雨等人闻声即刻朝里屋冲了进来,只见满脸苍白的裴晟睁开了双眼,犀利的目光中凝着几分迷蒙。 众人满脸惊喜地围到床榻边,并将一旁的杜小莲挤至一侧,七嘴八舌地问着: “将军,您总算醒了!” “将军,您饿不饿,想不想吃些什么?” …… 杜小莲被挤在后头,虽瞧不见裴晟,可能看着他安然醒来心中已然是一片欢喜。 守了几日未合眼的她,终于感觉到几分疲惫,她揉了揉有些晕眩的额头,这才想到要回屋睡一觉。 她迈了几步,眼前一阵黑暗疯涌而来,她双腿一软,便无力地跌倒在地。 身后的动静,让里屋顿时陷入一片静谧,众人回首凝着瘫软在地不省人事的杜小莲,眼中一片诧异。 “来人,扶杜姑娘回屋!”梓雨忙吩咐着。 裴晟强撑着自己的身子自榻上起来,虚弱无力地问道:“夫人呢?”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裴晟自嘲一笑,果然如他所料,没有回来。 如今,竟连当面问他要一句解释都不愿,就这样判定了他的罪。 “替我更衣。”裴晟挣扎着起身,只觉才愈合一些的伤口再次被扯动,裂开。 赤裸着上身的裴晟身上所缠绕着一圈圈的纱布,又一次被鲜血染红。 “将军,您的伤口未愈,万不可妄动!”池渊忙上去按住要起来的裴晟,脸上一片焦急,“我知道您要去寻夫人,您可以吩咐我们去寻。” “池统领!”管家张德言神色匆匆奔进屋时,正见醒来的裴晟,一怔,脸上却不见欣喜之色。 “将军!”张德言双膝一弯,轰然跪倒在地,脸上顿露一片哀恸之色。 池渊心中顿时闪过一抹不好地预感,这几日来,他与张德言分别率两支队伍在帝都城内城外搜索姚丹青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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