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媗自己吃饱了,便不由得想起卫衍来。 他受了伤,又是追人又是打斗,应该也饿了。 她方才没想起来这事,这时候也不知道他睡下没,应该送些吃食给他,填一填肚子。 但这些念头,盛媗是不敢在端王面前说的,好在,端王今晚也没打算留下过夜,看着她吃了东西后就离开了。 端王一走,盛媗就去给卫衍送吃的。 厨房刚给她做了吃的,果然还有人,她便又要了几样给卫衍送去。 偏房里还亮着灯,盛媗敲了敲门:“世子哥哥,你睡了吗?” 卫衍回来也没多久,刚净了牙还未歇下,听见敲门声,还有点诧异,这么晚了,药也上了,她过来做什么? “还未睡下。”卫衍很快应了声。 屋里的人回话完,很快打开门,盛媗立马将吃的奉上,脸上的笑有点贴心又有点尴尬:“世子哥哥你一定饿了吧,忙了一夜了,吃点东西再睡吧。” 原来是为了这事。 卫衍:“……” 可是他刚刚已经吃过了。 “其实我不饿。”卫衍想了想,委婉说。 盛媗收了笑,眨了眨眼:“不饿?” “嗯。” 盛媗不太信。 她刚跟卫衍说了避嫌的事情,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她现在来送吃的,也好像有点欲拒还迎的意思…… 的确是她考虑不周。 盛媗脑子里一会儿想是不是自己刚才太狠心,一会儿怪自己来得太突兀了,脸上的表情跟着风云变幻。 卫衍看在眼底,半晌轻咳了声:“那,你放着吧,我一会儿就吃。” 盛媗回过神:“行……” 她还是觉得他有点勉强。 果然是被她伤心了吗? “世子哥哥……”盛媗温温吞吞道,“你受伤了,要不我守着你吃?若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好搭把手。” 其实,她是担心他生她的气,赌气不肯吃。 卫衍一愣。 他哪能看不出她的想法,一时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世子哥哥?” “也——行。”卫衍犹豫着道。 他犹豫的时间很短,“也”字拉长了音调还在迟疑,说“行”的时候已经一脸欣然了。 盛媗觉得他的表情有点怪。 …… 吃完东西,盛媗了了一桩心事,走得很干脆:“世子哥哥,你早点睡哦。” 他没生气就好。 卫衍点头微笑:“嗯。” 睡是不用睡了,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等天亮再睡吧,反正早饭他也吃不下了。 * 翌日。 不止卫衍,盛媗也没去吃早饭。 她倒不是吃撑了,她是太困了实在爬不起来。 端王从不和他们一起用饭,所以早饭,只有卫襄和魏思茵大眼瞪小眼,两个人为了抢最后一块桂花糕,还险些在饭桌上打起来了。 当然,这些呼呼大睡的盛媗浑然不知。 卫衍倒是知道。 他一贯少眠,睡的虽晚,但还是和平素一样的时辰醒过来。 但他懒得管那两个小孩的事。 辰时末时,玄羽悄声到卫衍屋中禀事。 “主子,抓到钱庆了!” 卫衍并不意外。 昨天回来之后,他思来想去,莺娘已死,账本已毁,正是两边人马最懈怠的时候,如果钱庆真的在寿城的话,很可能趁此机会从城中脱身离开。 他于是派人盯住了几处城门,今晨果然抓到了人。 玄羽道:“钱庆在寿城待了多年,他在这城里认识的人可不少,这回若非主子提醒,他找了旧识伪造路引,又乔装打扮混在三班衙役的人里出城去,属下等险些竟真让他蒙混过去了。” 昨晚莺娘和账本一个没保住,众人俱铩羽而归,而今一早,却峰回路转,玄羽当然高兴。 卫衍却并没有什么笑意,只扫他一眼:“若让钱庆也从你们眼皮子底下出了城,那你这个左领使的人头,留着便也无用了。” 玄羽顿时笑意一收。 卫衍这才脸色好了一点:“看守莺娘的人处置了吗?” “已经处置过了,皆领了重罚。” “好生让他们长些记性,再有下次,便是死路一条。” “是!” 卫衍提步朝门外走:“钱庆人呢。” “已经带回来了。” 卫衍点点头:“去看看。” 出了门,他脚步又顿了顿:“她睡醒了吗?” 玄羽立即会意,但他回来匆忙,也不知盛媗醒了没,只好毕恭毕敬道:“属下立马去查探。” “若醒了,就告诉她钱庆的事。若没醒,便让她多睡一会儿,等晚些时候她醒了,再去审问钱庆。” “是。”
第80章 钱庆 玄羽一直在偏房外守着,盛媗起身洗漱完,玄羽同她说了抓到钱庆的事,她连忙就去找卫衍,要去一同审问钱庆。 钱庆就被关在宅子一处简陋的耳房,盛媗和卫衍进去的时候,他也没被绑起来,就坐在木桌边上,不知在想什么,低着头似在出神。 听见推门声,他很快回神,十分警觉又有些拘谨地抬起头朝门口看。 盛媗看到他,进门的步子顿了顿。 倒不是别的,只是钱庆此人和她想像中实在很不一样。 有人说“相由心生”,说起贪官污吏、奸邪小人,便叫人总会不自觉地在脑海里描出一副或是脑满肠肥、或是贼眉鼠眼的模样来。 但钱庆并非长着一张大奸大恶的脸,恰恰相反,他长着一张瘦长脸,颧骨微微凹陷,模样看上去甚至有点清苦,若身上再换一身粗布烂衣,将他放在人堆里,盛媗便是当面见到,也不会想到他就是洪有志身边助纣为虐的那个管家钱庆。 不过,自洪有志出事之后,钱庆一直在逃,或许逃亡路上艰辛,以至于他瘦脱了相,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盛媗只微微怔了一下,跟着卫衍进了门。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钱庆局促地看着二人,来回打量。 屋子里只一张长凳,正在钱庆屁股底下坐着,卫衍和盛媗便都站着。 卫衍站定在桌前,道:“能救你命的人。” 钱庆闪烁的目光在卫衍脸上落定,没说话。 卫衍道:“你是洪有志的心腹,我问你,当初和洪有志暗中勾结倒卖军械之人,当真是云麾将军盛景聿么。” 钱庆的目光又开始闪,他像是没想到来人会问得这么直接,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钱庆又问了一遍。 “卫国公府世子。”卫衍道,又偏头看了盛媗一眼,“她是云麾将军的亲妹妹。” 钱庆在兴陵待了几年,知道卫衍,正在回想卫衍此人,忽地听到他后半句,目光震了一下。 “你是……盛将军的妹妹?”钱庆问。 “是。”盛媗道,“当初和洪有志合谋的人,不是我的哥哥,对吧。” 钱庆望着她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不知道还在考量什么。 盛媗有些心急,正要再问,攥成拳的手被人握了握,她转头看过去,卫衍对钱庆道:“你不用怀疑我们的身份,若我们真是幕后之人派来的,早便杀了你,何必问这么多。” 钱庆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看见谁都戒备,都怀疑,他听了这话还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问了句:“莺娘呢?” 他顿了顿,道:“你们抓到了我,肯定也抓到她了吧,那账本你们也拿到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卫衍看着钱庆,几乎没有犹豫,声线冷硬道:“莺娘死了。” 钱庆目光一震,这种震荡中,又带着一丝仿佛早有预料的了然。 盛媗接着卫衍的话,直接说了实话:“账本也被烧了,所以才来问你。” “账本被烧了?”钱庆的眼神动了一下。 “是。”卫衍道,“所以现在只有你知道真相。而你最好老实说实话,因为只有你知道真相,所以我会不择手段,直到你肯说出实话为止。” 钱庆愣了一下,倒没露出什么惊恐的神色,相反,他像是终于安了心,连眼神也不再躲闪,只定定地黯淡下去。 卫衍负手看着他,等了片刻,钱庆重新抬起脸来,看向盛媗:“姑娘,你哥哥……盛将军他的确是被冤枉的。” 盛媗整个人震了一下。 她对哥哥当然从来深信不疑,但无论她也好,卫衍也好,他们再深信不疑都是无用,只有钱庆这些人说的话,才是真正能帮哥哥洗刷冤屈的。 她好像在黑暗中走了很久,从一个人,到身边有卫衍和端王,但不管几个人,都还是在黑暗里,直到这一刻,真正听见涉案之人说出来,她才总算见到了一点光亮。 “那和洪有志合谋的人到底是谁?是谁陷害我哥哥的?”盛媗急忙追问。 钱庆望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沉重地吐出几个字来:“是……是三皇子。” “谁?!”盛媗大吃一惊。 三皇子?!魏辰逸?! 竟然是他! 她怀疑过很多人,尤其是太子魏绍恒,但魏辰逸和魏绍恒关系亲近,她也只是将他归到太子阵营,从未想过他会是主谋。 卫衍也十分吃惊,但他更冷静些,又问钱庆:“三皇子是主谋?他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 钱庆立马明白了卫衍的意思,摇摇头:“据我所知,我们从来只和三皇子接触过,暗中见面也好、来往书信也罢,都只有三皇子,太子殿下不曾和我们接触,在军械一案上,也没有丝毫和我们的联系。” 洪有志官领兵部左侍郎,官职已然不低,在倒卖军械一案中,洪有志至少是他们利益集团中的头几号重要人物,甚至可能是二把手。倘若太子真的牵涉其中,那么连洪有志这个二把手都不知情,这真的可能吗? 太子若是主谋,真的能做到一丝一毫痕迹都没留下,始终神隐在幕后吗? 盛媗不太相信。 从太子养外室被卫衍和她发现这件事,就可见太子并不是一个滴水不漏的人。 难道说,盛家的事,太子真的是无辜的? “你刚才说书信。”卫衍盯着钱庆忽地道,“你们和三皇子有书信来往,书信可还在。” 钱庆愣了愣,片刻道:“账本里夹有一封,但你们不是说,账本……被烧了吗?” 卫衍拧眉,又想起账本被烧的情形,脸色顿时冷下去。 钱庆知道的都说了,虽然给出了一些真相和线索,但最重要的证据——账本和书信——却都在昨夜被烧成了灰烬。 卫衍和盛媗要走,刚到门口,钱庆忽然起身叫住他们:“等等!” 两人回头看,还以为他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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