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庆却问了句:“莺娘她……她怎么死的?” 卫衍可没耐心同他说这些,盛媗又不知详情,最后,还是卫衍说了句:“被人一刀抹了脖子,死得很干脆,没遭罪。” “走吧。”卫衍又低声道。 盛媗也是才知道莺娘怎么死的,还有点愣,卫衍说完,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快步出了耳房的门。 耳房里,模样清苦的男人愣愣站着,没过一会儿,他跌坐回长凳上,抱着头失声痛哭起来。 * 离开耳房在的院子回主院,卫衍一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进了主院,他唤了玄羽,问他:“你们是在哪个城门抓到钱庆的。” “回世子,是在南城门。” 卫衍摆摆手,叫玄羽退下了。 “世子哥哥,怎么了?”盛媗不明所以,问他。 卫衍思忖片刻:“……没事。昨晚睡得晚,还困不困?” 他忽然转了话头问她,肃然的神色转而温和,眸色清润看着她。 盛媗被他冷不丁一问,愣了愣才摇摇头:“不困了。” 她今天过午才睡醒,睡了这么半天,自然不困。 卫衍点点头,又道:“一起来就去审问钱庆,午饭也没吃,现下肯定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命人吩咐厨房做了给你送来。” “不用了,我叫流苏去厨房说一声就行。”盛媗道。 卫衍笑了笑:“我也要吃,一道便吩咐了。” “哦……”盛媗拉长尾音应了声,也觉得自己客气过了头,“那行,那我想吃……烤鸡,还有烤蕃薯。” 天气愈发冷了,她想吃的都是暖烘烘的东西。 “好。”卫衍好脾气地应,“这就叫厨房做,你先回屋,外面冷。” “好。”盛媗应了声,转头回屋去。 卫衍站在原地,等看着她进了屋,脸上温和的笑顿时消失无踪,神色变得沉凝而冷肃。 他转身,召了暗卫进屋。 * 旬州赈灾事宜接近尾声,这两日,“端王”和卫衍又都忙了起来。 尤其,翟知县要为莺娘办丧事,虽是个外室,但莺娘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他总归与她有情,后事办得十分体面。 这也分去了翟知县许多精力,“端王”和卫衍的事情便更多了。 盛媗又去问了钱庆几回,再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提起莺娘的丧事,钱庆忍不住掉了眼泪。 莺娘的事,叫盛媗心里也闷闷的。 之前见莺娘,她的话说得绝情,仿佛她和钱庆早就没了关系,过往尽成空,她只图他遥寄来的几笔银子。 谁能想到,她最后却又为他丧了命。 盛媗闷闷地想,想莺娘说的话,想莺娘的死,想钱庆痛苦懊悔的样子。 想着想着,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在钱庆面前提起莺娘的丧事,说起了翟知县,钱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他早知道莺娘已经跟了翟知县? 如果他早知道的话,又凭什么相信莺娘愿意为了他放弃眼下的安稳日子,却牵扯进这么一桩危险的事情当中? 这念头一起,盛媗越想越觉得不对。 钱庆和莺娘的事在寿城不是什么秘密,当初他为了外室和妻子和离,闹得是人尽皆知,既然莺娘的身份并不隐秘,他将账本给莺娘又有什么用?想查的人不是轻易就能查到莺娘? 盛媗蓦地想起卫衍召阿左问的话来——钱庆是在南城门被抓的。 莺娘带着账本从北城门离开,钱庆却是在南城门被抓,一个南,一个北,未免太远了。 一旦往这方面想,盛媗就忍不住冒出个残忍的念头:钱庆让莺娘带着账本去北城门引开杀手注意,他自己趁机从南城门逃走。 而莺娘一死,账本一毁,钱庆的性命就无关紧要了,杀手便不会再对他穷追不舍。 可是,如果是为了活命,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账本想办法交出去?非要等逃亡了这么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毁掉账本,他究竟是何用意? 盛媗琢磨着,突然直觉般地想到了一个人。
第81章 打探(捉虫) 盛媗没跟任何人说,一早自己出了门。 钱家的宅子在寿城最热闹的一块儿,但坐落在巷子深处,往里走就安静了。 盛媗到了巷子口没直接进去,而是在转角找了个小面馆坐下,点了一碗面吃。 她模样生得好,身上的衣裙又精致,店里煮面的小哥儿不免多看了两眼,趁着上面的时候忍不住和她搭话:“姑娘面生,是头回来这儿吃面吧?” 盛媗五官明艳,一双眼睛圆而亮,笑的时候眼尾弯下来,略有些英气的眉眼便显得十分开朗娇俏。 她笑着答话道:“是头回来,小哥儿好眼力。” 小哥儿回去煮面,一边往灶锅后走,一边和她说话:“我这面馆在这儿开了好多年了,可不是吹,我记性好得很,来我这里吃过面的,我十有八九都记得,何况姑娘这么好看的小娘子,若是来过,我定记不差。” 盛媗笑笑,道:“我是来寻亲戚的,是头回来寿城,小哥儿你在这儿待了这么久,不知是否知道这附近有一户姓钱的人家?” 小哥儿想了一下,很快点头:“有啊,就在这条巷子里,姑娘你往里一直走就能看见。不过姑娘,这钱家宅子里早没人了,都搬走了,你是来寻谁的?那人没同你说吗?” 盛媗刚挑起一筷子面,闻言动作顿了顿,又将筷子放下了,一脸惊讶:“搬走了?都搬走了?” “是啊,姑娘你找谁?” “我找我表姨。”盛媗道,“我表姨姓罗,我们是远房亲戚,早几年还来往,后来不知道怎么,表姨一家渐渐和我们家失了联络,今年以来更是一点信儿都没了,所以我爹叫我来看看。” 小哥儿从一片白濛濛的热雾后抬起眼,不大相信地扫了一眼盛媗:“就叫姑娘你一个人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家里也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盛媗又挑起一筷子面来,吹了吹,“我家里是开武馆的,我可有些身手,小哥儿你可别小瞧了我。” “诶!不敢不敢!”小哥儿笑了,对盛媗这话也没什么不信的,毕竟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实在很难让人将她和骗子联想到一块儿,再说钱宅都空了,去骗什么呢? 小哥儿这样一想,正巧煮完了面,一时也没别的客人来,收了钱后便索性坐到了盛媗对面,打开了话匣子。 小哥儿问:“姑娘的表姨应该就是钱家宅子以前那位罗夫人吧?” 盛媗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我只晓得表姨嫁给了一个姓钱的穷书生,我爹天天告诫我,叫我可千万别学表姨,他说书生最不靠谱了。” 小哥儿看着盛媗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出这样大咧咧的话来,一下子乐了:“诶姑娘,你别不信,你爹可不会害你,你爹怕是看你那时候还小,话不好说得太直白才没细说,但真叫你爹说着了,那姓钱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盛媗一边吃面,一边配合地疑了声。 小哥儿立马道:“那姓钱的不是我们寿城的人,听说是从遵州来的。罗夫人呢,以前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那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也不知道怎么,偏看上了这么个外地来的穷书生。两个人成了婚,头两年还好好的,还生了两个儿子,但后来没多久,那个姓钱的就在外头养了个小的,啧,用罗家的钱在外头养女人,当真是不要脸!” 盛媗不吃面了,一脸愕然看着他:“那我表姨呢?她知道吗?” 小哥儿叹口气:“罗夫人那时又有了身孕,谁敢让她知道,那说不准是要人命的,就这么瞒着了。” 盛媗道:“那生了孩子之后呢,总不可能一直瞒着吧?” “那是,想瞒也瞒不住啊。”小哥儿回想了一番,道,“我听说后来罗夫人是和那姓钱的吵了一架,但两个人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好了,罗夫人还给那姓钱的纳了个小妾。姑娘你知道,罗夫人原本就是大小姐,嫁给姓钱的那是下嫁,他哪敢纳妾啊,可人家在外头偷偷养了一个,兴许是这样,罗夫觉得与其让他在外头养,不如给他纳一个。” 盛媗没说话,脸上的神色有点愤愤。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又问:“那后来他们为什么搬走了呢?” 小哥儿摆摆手:“我还没说完呢。那姓钱的纳了妾,却还是不安分,和那个外室并没有断,罗家呢,后来又出了事,听说是罗老爷做生意被人给骗了,罗夫人家里一下子落败了,又知道姓钱的和那个外室还勾搭在一起,两个人就大吵了一架,再后来,两人就和离了。再然后,那姓钱的就不知道去了哪儿了。” 盛媗脸上茫然了一会儿,露出点急色来:“那我表姨呢,那该死的钱书生跑了,表姨家里又出了事,她们怎么办?!” “这个……”小哥儿被这么一问,也有点疑惑,“姓钱的不见之后,罗夫人就自己带着孩子,倒还是住在钱家宅子里,之后就少露面了。” 家中生意出了事,丈夫跑了,自己带着几个孩子,这么大一家子人,怎么养活的,还住原来那么大的宅子? 盛媗原本心里那点浅淡的怀疑越发深刻起来,但她面上不显,只有些焦急:“那表姨怎么又搬走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 “她们什么时候搬走的?” “大概去年年末的时候吧,诶!当时听说她们也是要去找亲戚,怎么,没去找你们?” 盛媗:“……” 她本来就是胡诌,罗氏真去找她那才怪了。 盛媗问:“那她们搬去了哪里?” 小哥儿挠挠头,讲了一大通,人家问起最关键的来,他却不知道:“实在对不住啊姑娘,这个我不知道。” 盛媗点点头,神色有点失望。 小哥儿又连连说了几声“对不住”,她笑笑道“没事”,结了账便走了。 盛媗进了巷子,只在宅子外看了一圈,想了想,又去了一趟县衙,专门去查了罗氏突然搬家的事情。 这一查,罗氏离开寿城的时间,居然恰巧是在去年年末、洪有志被查出倒卖军械后不久。 * 夜幕降临。 钱家宅子在巷子深处,到了晚上巷子里寂静无声,偌大一个宅子一年没住人,空荡荡矗着,惨白的月色照下来,无端有些瘆人。 盛媗胆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敢孤身一个人晚上过来,心里却又打鼓。 她不会轻功,不过白日她看好了,钱宅有一面院墙边上有棵树,顺着这棵树的枝丫可以进到院子里。 枝丫很细,纵使她身量轻,爬上去的时候树枝还是乱颤个不停,好像随时要晃断似的,她心里直打鼓,好不容易才翻上墙,结果扒在墙上跳下去的时候,一不下心把脚给扭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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