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侧的护卫答话说:“还不知是什么人,但好像……是什么人埋伏在巷子里。” “埋伏?”盛媗疑了声。 “什么人?”这时,前去查看情况的护卫问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回来。 盛媗朝那护卫身前看,却还是没看到人。 “盛姑娘!”那护卫突然转身往回跑。 这反应出乎意料,盛媗浑身一瞬间绷紧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护卫跑到跟前不远,压低声音道:“盛姑娘,墙根下躺着个人,浑身是血,好像受了重伤。” 盛媗心里“咯登”一下。 受了重伤? 她不由得想到那个逃走的“凶犯”,立刻掀开车帘,直接跳下马车道:“来几个人。” 带了几个护卫,她快步到了墙根下,见到了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夜色太浓,这人脸上又有血污,盛媗先命道:“将人抬回府里,再叫人告诉王爷一声,就说人已经找到了。” “是!”护卫齐齐应声,领命而动,传话的传话,抬人的抬人。 “动作轻些,小心他的伤!”盛媗急道。 护卫们动作小心翼翼,但因此人身上血污太重,夜色里实在看不清伤口在那里,便有护卫用袖口擦去了一些血痕。 人从墙根下被抬出来,盛媗就站在一旁。 月色皎明,魁梧男人的面孔在月色下被照明。 盛媗一愣。 护卫抬着人往府里走,盛媗突然周身一震,而后失声叫出来:“纪叔叔!” * 回亭街和端王府所在的街道只隔一条街,卫衍接到消息赶回来,不过一刻钟。 人已经抬进府中安置,有信得过的大夫治伤。 卫衍进了院子,盛媗站在房门外的廊下,靠在墙边,低着头,两只手攥在一起垂在身前。 “盛媗。”卫衍快步过去。 盛媗低着头有些出神,听见有人叫她,下意识抬头看,等看清是卫衍,又愣了一会儿才回神。 “殿下……”盛媗蹙了下眉,喃喃道。 她莹亮的眸子里映着浅浅一弯月色,又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泪光。 卫衍胸口锥刺了一下,抬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的后背从墙上拉开,拢到自己面前。 卫衍低声道:“没事了,人已经带回来了,詹阳医术高超,一定会治好他。” 盛媗两只手还攥在一起,仿佛是攥得太紧有些僵了,刚刚被卫衍拉了一把,还没松开。 卫衍注意到,低头将她两只手分开:“没事了。盛媗,没事了。” “嗒吧”、“嗒吧”。 手背上突然无声无息地砸下来两颗泪。 卫衍松她手的动作一僵,抬眼看她。 “我没事。”盛媗很快说。 她其实不想哭的,只是躺在里面的人是纪叔叔,只是端王偏偏在这个时候过来安慰她。 她本来可以忍住的。 “想哭就哭。”卫衍叹着气道,“这里没有外人。” 他把她攥在一起的手松开,拉到自己腰上环住,又拢了拢,将人抱进怀里。 心口细碎的疼像是突然被紧攥了一把,盛媗咬紧的牙关忍不住一下子松了,眼泪顿时无法控制,汹涌地淌个不停。 “没事了。”卫衍哑声道。 他没再说什么,轻拍她的背,静静地陪着她把心里的难过都宣泄出来。 哭了好一会儿,脸颊下的大片衣襟都湿了,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孟冬的寒风一吹,湿漉漉的衣裳凉沁沁的,冻得人终于冷静下来。 盛媗止了哭,退开了一点。 “哭够了?”卫衍抬手摸她泪湿的脸,温声哄道,“要是没哭够就继续哭。” “衣裳都哭湿了……”盛媗望着他胸口那一团湿润的深色。 “没事。”卫衍低头瞥了一眼,“我换一件衣裳,你接着哭。” 盛媗抿了抿唇,露了一点笑意,声音轻轻道:“我哭够了。” “好。也好。”卫衍道,手还摸着她的脸,“哭得脸蛋都冰冰凉了。下次得点几个暖炉围着你了,你才准哭。” 盛媗又笑了一下。 她低了一下头,又抬起头看他,眼睛里还润着晶莹的水光,泪眼朦胧的。 卫衍喉头涩然,不由自主低头,亲了亲她湿漉漉的眼睛。 盛媗眨了一下眼,没躲。 “殿下。”她有些讷讷地道,“喜欢你。” “嗯?”卫衍道。 “我喜欢你。”盛媗道,“我好喜欢你。” 卫衍笑了,薄唇下移,又亲了亲她软嘟嘟说话的嘴巴。 “殿下。”盛媗看了一眼屋子里,说正事,“里面受伤的人,是我纪叔叔,叫纪维生。” “纪维生。”卫衍念了一遍,觉得有些耳熟,隐约在哪里听过。 盛媗又道:“纪叔叔是我父亲的旧部,我本来以为他已经和父亲一起战死了,可没想到他还活着,而且就在兴陵。” 卫衍跟着她的话,想起了纪维生此人,的确是盛媗父亲怀化大将军的旧部,且是心腹之人,跟着盛父的时日最久,在军中也很有威名。 大嵂边境之战,怀化大将军以身殉国,按理说,他的亲信一直跟在他身边,也该一起战死沙场,可为何纪维生还活着,且还出现在兴陵,还被北城司诬作凶犯一直追杀? “殿下,”盛媗道,“你说我父亲的死是不是有什么蹊跷,而我父亲可能事先有所察觉,所以让纪叔叔来兴陵?如果是这样的话,纪叔叔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必定知道些什么。”卫衍道,“否则北城司的人不会一直追着他不放,甚至不惜封禁街巷,全城搜捕。” 盛媗看向紧闭的房门。 盛家的事情又出现了新的转机,她心里隐隐期待真相大白,但又担心纪叔叔会熬不过去。 “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形怎么样了……”盛媗低落道。 卫衍回头也看了一眼房门,转回头道:“先回去休息吧,他伤势重,治了伤后也要休息,我会命人好生照顾。别的事,等他好转了再说。” 盛媗望着房门,还有点不想走,想守在这里。 卫衍将人抱紧些,低声哄:“听话。不然等人醒了,你却累倒了。” 盛媗只好点点头,回去休息,一切等纪维生清醒再说。
第90章 接人 第二天,纪维生的伤势稳定了,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人还是没有醒过来。 一早,盛媗过去看了一眼情况,走的时候,来人说卫府递了拜帖,登门了。 来的人是柳氏和卫南霜,还带着卫思思。 盛媗在旬州,成日能见到卫襄,便觉得和卫家人始终有着联系,但柳氏一直挂心她,又太久没见,一见到人,也顾不上站在一边的卫衍,上前拉住她的手,絮絮问话。 “好孩子,这一转眼都四个多月了,你可还好?我听说你没回沧州,跟着……”柳氏看了一眼戴着面具的卫衍,“跟着卫衍他们去了旬州,旬州受了灾,你去定是吃苦了,你卫衍哥哥有没有照顾好你?十七公主是不是也去了,她有没有欺负你?你卫衍哥哥有没有护着你?还有卫襄那小子,他不懂事,在外定是还要你操心,这小混账……” 柳氏一叠声问了好多话,说着眼睛红了,骂了卫襄两句,声音也哽咽了。 盛媗见到柳氏她们,本来是特别高兴,心里只有惊喜,等柳氏的话问完,心里的欣喜却少了些,漫上一股酸涩,眼眶霎时间也跟着红了。 在家里出事之前,她从没来过兴陵,也没见过卫家人,刚来兴陵的时候,想到要寄人篱下,她心里其实是忐忑的,可她何其幸运,失去了父亲和哥哥之后,她还能再有一个家。 “母亲。”卫南霜低头按了按眼角,上前道,“总算媗妹妹好好的,如今也回来了,何苦说得眼泪汪汪,您瞧媗妹妹,好端端的都快被您说哭了。” 盛媗脸一红,赶忙忍下眼泪,柳氏嗔了卫南霜一眼,也收起了久别的伤感和担忧。 柳氏拍拍盛媗的手,舒了口气道:“南霜说得对,现在入冬了,边关肯定冷得更厉害,幸好你在兴陵,这就好,这就好。” “母亲。”卫南霜轻轻扯了一下柳氏的袖子,朝默默立在一边的卫衍看了一眼。 柳氏这才松开盛媗的手,朝被忽略的卫衍行礼:“久别重逢,喜不自胜,端王殿下,臣妇失礼了。” “免礼。”卫衍虚抬了一把,没让柳氏拜下去。 等柳氏起身,卫衍问:“不知道国公夫人亲自登门,所为何事。” 柳氏先看了卫南霜一眼。 卫南霜会意,牵过盛媗的手道:“你此去旬州,肯定遇到了不少事情吧,我都没出过兴陵,你给我讲讲……” 卫南霜带着盛媗和卫思思避开,三人到别处说话。 等三个孩子走了,柳氏才回答卫衍的话,她有些犹豫道:“其实,媗儿回来这件事,没什么人知道,卫家之所以能得到消息,是因为宫里。” 盛媗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没深想柳氏怎么会知道她在兴陵,又怎么会知道她去旬州的事情,卫衍却是一听到就注意到了。 柳氏说完,他眸色沉静,并不惊讶,很快便道:“看来夫人登门,是皇上的意思。” “算是吧。”柳氏叹了口气道,“陛下的意思是,让国公府将媗儿接回去住。” …… “接我回去?”小偏厅里,盛媗听了卫南霜的话,呆了呆。 “媗姐姐,你不想跟我们回去吗?”卫思思有点伤心地问。 “不是不想。”盛媗朝卫思思无奈地笑了笑,“我留在这里,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什么很重要的事?”卫思思问。 卫南霜摸了摸卫思思的脑袋,掠过她的问题对盛媗道:“可是你在城外和宫里都露了面,要不了多久,你在兴陵的消息就会传开,这原本没什么,但若有人知道你住在端王府,那恐怕……会有很多议论。” …… “陛下是担心殿下遭人议论。”柳氏道。 卫衍眸色深深,没说话。 柳氏望着他面具后的眼睛,见他沉默,又道:“自然,私心来说,臣妇也想将媗儿接回去,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无名无分住在端王府,这对她不好。陛下担心殿下,臣妇何尝不担心媗儿?” “可是——”柳氏话音一转:“她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胆子也大,她留在兴陵,选择住在端王府,绝不会是为了荣华富贵,恐怕,她是为了盛家的事。” “夫人所言不错。”卫衍沉声道,“她的确是为了盛家之事。” 柳氏点点头:“若为了盛家的事,那即便是有什么风言风语,臣妇想,她也不会在乎。” …… “我不在乎。”盛媗垂目道。 卫南霜望着她,好一会儿温声说了句:“可是我们都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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