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若再哭,别再哭的鼻涕是眼泪了,擦干净些。” 盛媗没说话。 卫衍的腰弯得更低一点,靠近她耳边低声道:“乖,我就在外面。” 盛媗已经明白过来纪维生是在担心什么,她不想卫衍因此心里不舒服,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全力在帮她。 但她也理解,纪叔叔从边关历经危险来兴陵,又九死一生才见到她,他和端王少有往来,怎么能凭空就信任了他。 卫衍出了门,屋子里只剩下盛媗和纪维生两个人。 盛媗没立马再问信的事,而是细细问了纪维生一路来兴陵的情况。 听见两人受伤、被追杀那些死里逃生的事,盛媗没忍住,又哭了几次。 纪维生是个武将,家里只有一个儿子,也已经战死了,他着实不会安慰人,卫衍又不在,他又不能只干看着盛媗哭,只好手忙脚乱的“哎呀哎呀”,也说不出个别的。 总算盛媗哭得最凶的那会儿已经过去了,她自己慢慢就止了哭。 盛媗抹了眼泪道:“那纪叔叔,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纪维生道,“虽然有一封信,但其实也没什么用。那封信是你哥哥写的,如今皇上已经给你哥哥定了罪,他的信,皇上看不看都不一定,就算看了,也很大可能不会相信。再说,景聿的信也只是一面之词,没有证据,什么都没用。” 纪维生顿了顿,又道:“其实我这次来兴陵,是按你父亲的意思,来找卫国公的。” “卫国公?卫叔叔?”盛媗没想到。 纪维生点头道:“是,卫国公卫临海。你父亲和他是故交同袍,他是个可信之人,我本来要把毕川的信也一起交给他,请他帮忙查清事实真相,可那些人实在盯我们盯得太紧,我们一直没机会接近国公府。” 盛媗点点头,又猛地反应过来:“之前在平慈山云归寺,北城司嚷嚷着要抓的两个刺客,是纪叔叔你和毕川哥哥,你们当时出现在云归寺,是因为知道卫家每年四月那个时候都会上山祈福,所以你们特意趁那个机会,想见到卫叔叔?” “正是。”纪维生道,“也是那个时候,我们发现你也在。但是北城司那些人盯得太紧,不管是你还是卫国公,我们都没办法接近。后来,我们觉得卫国公很少出门,出门也是上朝,实在很难有机会见到他,所以想找你。之前从云归寺逃走的时候,毕川和我都受了伤,他伤势轻一些,打探到你要入宫,便想在你进宫的路上见你,可惜毕川冒死还是没能……” 盛媗心口钝痛,喉头发干,又把泪意强忍下去:“毕川哥哥他……他把我爹的玉佩给我了,要不是他的玉佩,我也不会想到北城司一直追捕的刺客和我有关。” 纪维生喉头低低“嗯”了声,没别的话了。 两个人都安静了一会儿,盛媗道:“对了纪叔叔,你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是怎么从北城司的人手下逃走的,又是怎么会逃到端王府的?” 纪维生脸上的哀痛收了收,眉眼立时显出几分肃正的探究,正声道:“是有人暗中相助。” “是什么人?”盛媗立马问。 纪维生摇摇头:“不知道。” 盛媗想了想,又问:“那是暗卫吗?” “不是。”纪维生很快道,语气很肯定,“我当时受了伤,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但很确定对方只有一个人,肯定不是暗卫。” “不是暗卫,一个人……”盛媗喃喃着低下头,把能想到的可能不可能的人都想了一遍,也没想出来是谁。 纪维生没去纠结这个问题,既然那人是友非敌,眼下便不必太过在意。 他更关心另一件事:“媗儿,你……” 盛媗抬起头看他。 “你和端王……”纪维生不知道怎么开口,话只说了一半。 其实盛媗和端王的关系他大概明白,因他一直潜藏在兴陵,暗中也一直留意她的去向,所以有些事他知道,不然他也不会逃来端王府。 后面的话实在不好开口,他索性囫囵过去,直接问:“你将来打算如何?” 盛媗心口蓦地紧了紧,像有一只大手轻轻攥住了她的心脏,不会让人觉得窒息,只有一点略微的压迫。 但却是一种极不安全的感觉。 纪维生的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有了他主观的判断——他没觉得她和端王有多深厚的感情,只当这是一场不得已而为之的交易。 事实上一开始的确是。 但现在,她就能说不是一场交易吗? 纪维生见她不说话,疑惑又问:“端王打算娶你?” 是质疑的语气。 他不觉得端王会娶她。 盛媗知道,这倒不是针对端王这个人如何,而是身为皇子,皇室中人,又有太子之前的事,就如皇帝之前的反应那样,别人会这么想,觉得皇帝和端王不会愿意,这一点也不奇怪。 说实话,她现在和端王的确有了真情,她能看出来,他很喜欢她,但他还真没说过要娶她这回事。 她也没问过,不然像她多恨嫁似的。 纪维生咳了两声,有点着急了:“端王跟你提过吗?” “……提什么?” “娶你啊。” “……没有。” “……” “……” 两个人相对无言。 半晌,纪维生叹了口气,招招手示意盛媗凑近些。 盛媗凑过去,纪维生没再说端王的事,把藏信的地方告诉她了。 盛媗听完,讶然了一瞬,把地方记好了,又对纪维生道:“纪叔叔,不管端王想没想娶我,我都欠他很多,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纪叔叔你也可以试着相信他。” 纪维生看着她,本来觉得她已经长大了,这时候又觉得她还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小姑娘。 纪维生笑笑,道:“媗儿啊,凡事还是留个心眼的好。端王到底是皇子,身世又那般复杂,你要记住,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盛媗听开头的时候,还想再说些什么,等听到“身世又那般复杂”这句,一下子思绪就被岔开了。 等纪维生说完,盛媗立马问:“身世?什么身世啊?” 纪维生有点惊讶:“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盛媗摇摇头,语气顿时有点低落,“他从没跟我提过……” 纪维生道:“端王没告诉过你,那是为你好,这是皇室的秘密,我是以为盛兄和景聿告诉过你。” 盛媗只好又摇摇头:“父亲和哥哥也没说过。” 纪维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但话已经说到这里,他知道以盛媗的性子不可能就此打住当做没听过。 他只好朝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端王,是皇上和兰邑国玥婷公主的孩子。” 和奥密克戎干了几天仗(虚弱.jpg),宝子们,千万注意防护,这厮真难顶(拍肩←此手已消毒)
第100章 身世(捉虫) 对于盛媗这个年纪的小辈来说,“兰邑国”三个字实在很陌生。 “兰邑国……”她喃喃重复了一遍。 仍旧没在记忆中找到什么相关的碎片。 但她心里却豁然闪过了一丝什么——如果端王是大嵂皇室和外族之子,这件事为人所知的话…… 她尚未深想,纪维生以为她刚才那句喃喃是在问他,已经又道:“兰邑国已经灭国了。” 盛媗一愣,突然隐约想起来,大嵂好像有一个州叫邑州,而这个邑州,以前好像是叫兰邑州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改了。 纪维生道:“宣德三年,今上登位不久,朝政初定,群敌环伺。当时未免大嵂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今上就想和西边的兰邑国结盟。但兰邑国当时权衡利弊,也是顾虑良多,迟迟没有回复。那时今上才二十三岁,年轻气盛,胆子也大,便带着你父亲和卫将军——也就是现在的卫国公,亲自去兰邑国走了一趟。” “此行可以说一直十分顺利,今上更是在西行途中结识了一名兰邑女子,两人一见如故,互生情愫。直到后来,今上才知那女子的身份,竟是兰邑国的玥婷公主,花映雪。” “原本这件事也没什么不好,若玥婷公主肯嫁来大嵂,两国联姻,结盟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兰邑国和大嵂不同,兰邑国皇室人丁不兴,皇子不多,所以公主也是掌有军政实权的。玥婷公主便是如此。” “一个掌有实权的公主,参与过的军国大事、所知道的军政机密,可谓是数都数不清的,这样一个人,就算她愿意卸任放权,兰邑皇室也不可能让她嫁去别国。” “今上和玥婷公主的私情,不久就被兰邑皇室所知,他们觉得大嵂必定是故意接近玥婷公主,别有图谋,用心险恶,因此反倒让两国的关系僵持,结盟之事就更不用提了。” 盛媗慢慢想起来了一些关于兰邑国的事,听到这里问:“纪叔叔,我记得兰邑国就是被大嵂灭掉的,是吗?” 纪维生点头:“是。” “那是宣德四年,大梁大旱,吴国趁机对大梁出兵,两国鏖战半年,大嵂则因此有了喘息之机,而兰邑国因为玥婷公主之事,对大嵂敌意颇深,今上几次三番示好,都被拒绝。” “兰邑不算什么兵力强盛之国,当时对大嵂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梁国吴国交战,无暇他顾,大嵂如果能趁梁吴两国交战之际灭掉兰邑,扫清西边威胁,其实是比结盟更好的选择。” 纪维生说到这里顿了顿,盛媗便明白,皇帝当时做出了选择,出兵灭掉了兰邑。 其实,兰邑当时拒不结盟,大嵂出兵并无可厚非,只是…… 盛媗轻声道:“那端王他……” 纪维生道:“玥婷公主当时已有身孕,今上……今上虽不忍,但为了大嵂,还是用了些……手段。” 纪维生这话说的十分吞吞吐吐,但盛媗听明白了。 当时的皇帝为了以最小的代价灭掉兰邑,必定是欺骗和利用了这位玥婷公主。 纪维生缓了缓又道:“玥婷公主其实一直在努力说服兰邑皇室,促成两国的联盟,当时她身怀有孕,也一直没放弃这件事,让皇上给她一个月的时间。但战机转瞬即逝,一个月,若她做不到,大嵂又要平添多少伤亡?” “所以,皇上表面答应了她,但其实暗地里一直在行动。最后一个月的期限还未到,大嵂却已经万事俱备,皇上没有再等,当即下令出兵,因准备周全,又有从玥婷公主身上套出的兰邑军防信息,大嵂军队势如破竹,不到半月就攻进了兰邑皇室。” 历史的车轮常是染血的,皇帝当时的决定,的确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大嵂这数十年的安定,盛媗只是不知道,大嵂提前攻打兰邑,在之后两国交战的半个月中,当时的玥婷公主,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才留下了腹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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