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深叹了一口气,苦着一张脸,愤懑地一甩长袖后,便领着身后的打手一同头也不回地离了去。 那小厮却没跟着,依旧跪在地上,像是在等待悸云的发难。 但悸云见他,肩膀处还有些微微地颤抖。 想来这无忧洞里的生计,不过也是与虎谋皮,着实不易。 悸云对秦老爷的离去有些一头雾水。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来,竟就这么忍气吞声地走了? “你同这位秦老爷说什么了?”悸云有些好奇。 “小姐饶命,我见他们就要动手。为护小姐周全,也只好将小姐的真实身份告知一二。” “可那秦老爷,分明一副不怕的样子。” “小姐有所不知。秦老爷并非江南人士,而是来自江北豪门。自打年初时在无忧洞中对别枝公子一见钟情后,便成了这里的常客。甚至不惜花费重金在江南置业,只为时时相见。” “倒也是个痴情之人。” 不过见那秦老爷知晓悸云是晏家人之后,并未显出过多慌乱情绪。想来要么是背景不输晏家之人,要么就是颇有几分气节。 若是后者,悸云倒要高看他几眼了。 “你们那别枝公子呢?怎么还没来?”悸云这才提起今日的主角。 小厮却吞吞吐吐,顾左右而不言。 悸云觉得事情似有古怪,蹙眉道:“说。” “别枝公子他……逃了。”想是刚经历了一轮挨打,小厮越发没有底气,生怕又要被揍上一顿。 好啊,难怪秦老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厉妈妈却也不闻不问。想是明月别枝横竖不会出现了,便要借刀杀人,借秦老爷的手让悸云知难而退。 “怎么回事?”悸云有些愠怒。 “别枝公子不知是在哪打探到小姐的身份,便假借梳洗为由逃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方才秦老爷上来之前。” 悸云心中盘算时间,赵鹤应是离去不远,便头也不回地疾步跟去。 ----
第39章 江南别枝 = 赵鹤是个机敏的人。悸云一路折返晏府,也没有再看见赵鹤的踪迹。她有些悻然,入府后便抓了一个门口的司阍来问:“赵鹤可有回来?” 司阍有些诧异,但还是如实禀报:“约半刻钟前小的在西侧门值守,恰巧碰见他回来。” “可曾见到他往何处去?” “似乎没有回屋里,像是去了亦幽湖。” 亦幽湖是晏家大宅院里较为偏僻的一处湖泊,景致虽美,却由于较为僻静,入夜后便鲜有人去。 赵鹤此时去往亦幽湖,必有蹊跷。 况且此处是正门,离无忧洞距离较近。赵鹤所选的西侧门,则恰好位于无忧洞的反方向。但因他离去的时间较早,仍是比悸云先行一阵回了晏府。 如此舍近求远,想来是有意要避开她了。 悸云不再多做逗留,直奔亦幽湖而去,试图再寻找些什么蛛丝马迹。 可不一会儿,就被叫住了。 只见方才那司阍不知去门外见了什么人,而后便将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提了进来。 “悸云姐姐,外面有人叫我把这样东西给你。说是你在她那落下的。” 悸云接过木盒,打开一瞧,里面是好几叠颜色不一的梅花烙,心中便已猜到是何人将此物送来。 “那人相貌如何?” “是位年轻的婢女,如你我一般年纪。” “可还说些什么?” “她说今日照顾不周,请你莫要怪罪。这是她家老板的一点心意,盼你早日再次登临。”司阍低着头,因长期营养不良,身材十分瘦弱。 悸云点点头,示意司阍可以离开了。 因着悸云是晏希跟前的红人,常常要进出宅子替晏希办事,司阍们对悸云都还算客气。年纪较小的都会恭恭敬敬地唤她一声姐姐。 “怎么,还有事?”悸云见那司阍仍旧低着头没有离去,似乎还有话要说。 “那人唤你为……晏小姐。”司阍如实说道。 “那你?”悸云微微蹙眉,见那司阍如此说道,猜测他并不会将此事捅出去,便用空着的手从袖子里摸出一贯银钱,试图打发过去。 那司阍却也不收,将银钱推回给悸云道:“三年前,多亏了姐姐救我于水火。此等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怎敢再拿姐姐钱财。” 悸云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眼前这司阍确实有些眼熟。 “抬起头来。” 司阍应声抬头,一双灵动的桃花眼不输妙龄少女。只可惜眼角一道疤痕从太阳穴直插入鬓,平添了几分破碎凄美。 她想起他来了。三年前,悸云瞧见丫丫在炊事七房斥责一位年幼稚子。心狠手辣的办事手法让她想起了年幼时的遭遇,着实看不下去,便出手替他稚子解围,并教训了丫丫一番。而后,还托了晏希使了法子将那稚子调离炊事七房。 想不到几年过去,那年幼稚子竟成长得如此之快,险些叫她认不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见司阍执意推拒,悸云便只好将银钱重新收好。 “小的名叫接亭。” “今日的事多谢你了。你没有在那婢女面前拆穿我吧? “没有。那婢女还想套我的话,确认姐姐你的身份,被我一一圆过去了。” “你做的很好。今日的事切记不可外传。”悸云见接亭心地纯善,没有什么恶意。 “姐姐放心。”接亭犹豫了片刻,又道:“方才我听姐姐在打听赵鹤的下落,有件事不知是否对姐姐有用。” “速速说来。”悸云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便将接亭拉至一边。 “我七日里有四日都在东直门当差,时常见着一辆马车在凌晨或半夜出现,接送赵鹤离归。那马车上下来的是个中年老爷,我并不认识,但可确认不是晏家的人。” 悸云奋力地回想着那位秦老爷的相貌特征,问道:“那位老爷可是头发半白,剑眉飞扬,身材微胖之人?” 接亭点点头:“确实如此。” 悸云心中渐渐明晰。那位清早黎明、夜半时分常邀佳人相见的,应该就是方才对她出言不逊言语时时恐吓的秦老爷。 “我知道了。若无其他的事,你就先回去当差吧。若是离岗久了,又要挨上一顿责骂。” “是。”接亭行礼。“若姐姐日后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小的去做。” “若那马车下回再出现或是赵鹤再次离府,无论清早凌时,必定来报。” “是。”接亭应后便速速离去。 悸云听接亭这么一提醒,便开始琢磨起这个“秦老爷”来。 总觉得那秦老爷似乎在何处见过。 马车…… 悸云灵光一现,想起那日博园开学时,与晏希一道撞倒的马车。 原来那时,便已早早地同这位视赵鹤如若珍宝的秦老爷打过照面了。至此,许多细枝末节便串联起来,赵鹤做所之事也渐渐在悸云脑海中形成脉络。 但不知道赵鹤虽不是富贵人家之子,却也吃穿不愁衣食无忧,又饱读诗书,何以沦落至此? 悸云再也不敢耽搁,径直往亦幽湖去了。 亦幽湖地处偏僻,越发深入人烟便越发稀少。到湖边时,只剩下零星一点微光。加之江夜寒凉,悸云不由得拢紧了自己的衣裳。 幸而悸云夜间的视力尚佳,不至于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湖边有所磕碰。 眼见就要行至岸边,总算寻着了一些光亮。 似是两盏手提灯笼在湖边交映闪烁,发出些微的光亮。定睛一看,似乎还有两个人影。 一人提着灯笼站在湖边的岸石上,一个则坐在树下,将灯笼放置在一旁。 悸云凑近了些,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了起来。这才看清这两人的身份,分别是江枝与赵鹤。 “不知赵兄深夜求见,是为何事?”江枝发问。 悸云藏在一处草丛中,借着天色昏暗,难以被人察觉,但却能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可那赵鹤却迟迟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一江寒月,久久不言。 “赵兄?”江枝试图将赵鹤的心神唤回。 “喔。抱歉。方才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赵鹤这才回过头,一双深眸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倒像是湿了眼。 “赵兄婚事将近,应是喜不自胜。怎如此伤感?”江枝一头雾水。 “所娶之人并非心中所爱,何喜之有?”赵鹤感叹。 “既是不爱,何故求娶?女子不易,切莫误了他人终生。”江枝还算是个正人君子,听到赵鹤说的这些混账话,语气也有些急了。 “你是在意的是吗?我就知道,你一定在意。”赵鹤见江枝生气,非但不恼,竟还有几分高兴。 “赵兄你这说的是什么糊涂话。我与你从小一同长大,近日里你的所作所为,我是越发看不明白了。我视你为手足,自然不想看你行差踏错,害人害己。”江枝见赵鹤仍是一副不知悔悟的样子,心中越发恼了。 “江枝啊江枝。你应当明白我,我是有苦衷的。”赵鹤说道此处,语气竟越发可怜。 江枝见他如此,声调也软了些:“莫非赵兄已有心仪之人?” 赵鹤点点头。 从悸云的角度看去,赵鹤眼中的泪光更甚。 “既是如此,何故要娶他人为妻?”江枝站了起来,质问道。 “你不懂。人生在世,本就不能随心所欲。世事牵绊,方为常态。”赵鹤低垂眉目,略显丧气。 “若我是你,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追她去。千辛万苦,我也要同她一起。莫说要我主动求娶她人,就单是弃她而去也是万万做不到的。”江枝义愤填膺。 听到此处,悸云不由得放下了对江枝的偏见。 虽说江枝与赵鹤手足情深,关系紧密。但从今日他的几段言论看来,他与赵鹤之间高下立判。为人处世之道,多有不和,始终是渐行渐远了。 “可若是……若是”赵鹤不忍再说下去。 “若是什么?”江枝追问。 “若是令堂阻挠、家人斥责,并且大难临头为保全家呢?” 悸云总算看到了赵鹤迟迟不愿落下的那滴男儿泪在脸上划出的泪痕。 “那我也绝不会牺牲两个无辜女子的一生,来换取这些。那我堂堂七尺男儿,活在世上还有何益?”江枝觉察赵鹤的言谈越发糊涂,竟是不愿与他再多说了。“赵兄,你我相识一场,如今似是越发说不到一块儿了。我视你为挚友,最后再奉劝一次,别再执迷不悟。虽多少察觉你背地里在做些不明不白的糊涂事,但我不愿深究,只盼你早日回头是岸。否则,我江枝就当没交过你这个朋友。” 赵鹤却不再多言,只是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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