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彻底慌了神,眼泪成串直掉,抽抽噎噎道,“对不起,我有事没向你坦诚……不过,还请你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言卿舟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也被揉成了一团,声音也放缓了下来,“你说吧。” 鸢眉只好把李昭带她去地牢一事对他说了,又坦白自己曾经找过李羲和李觉。 “我只是怕你误会,才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现在想来是我做的不够妥当。” “是,你的确做得不妥,”他说完又觉得语气过重了些,于是又柔声道,“你知道当我在别人口中得知你为了另一个男人奔走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吗?” 她愧疚地垂下头去,一声不吭地抽着气。 “我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我是你最亲密的人,为何你有心事不是第一个告诉我?可我又忍不住去猜测,你和他之间到底还有没有……” 他话还没说完,她便慌得去掣住他的袖,含着潋滟水气的眸子睇住他,“没有没有,请你相信我,我对他真的已经没了半点情谊……”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又怎能不动容? 于是敞开了双臂,将她玲珑的身子圈入怀里,最直接的肢体碰撞,比苍白的语言来得更具有说服力。 她终于在他怀中放下心防,放声痛哭,而他只是牢牢抱住了她,“你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我自然相信你,只是你也要时刻牢记,我们将成为夫妇,是为一体,你也要对我有足够的信任才是。” 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我明白了,多谢你。” 他抬手轻揩她脸上的泪痕,神情专注,“你我夫妻之间又何须言谢。” 她轻叹一声道,“你放心,裴疏晏的事,我也算是尽了人事,接下来无论结果如何,都与我没有干系了……” 她扪心自问,她已经为他做了不少,倘若再继续下去,恐怕更加纠缠不清了。 言卿舟听到她这番话,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我也不想瞒你,于私,我鄙视他对你做过的种种,可于公,他的确比韩邀之辈强上不少,若他不能平反,那么韩邀极可能取而代之,到时候的朝堂……” 想到此处,他不禁摇了摇头,脸上也露出一丝愁色。 鸢眉虽不大知晓朝堂之事,可韩邀这个名字她却有些印象。 记忆像是泄洪一般涌进了她脑海里,她想起多年前,她假扮来贤混入刑部,那时她便亲眼目睹韩尚书和李昭的交谈,如今细细琢磨,不由得汗毛竖起,“你说的韩邀,是不是刑部尚书?” “哦,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今他早已入了内阁成了次辅,颇受皇上器重,”他说完顿了一顿,这才面露不屑道,“不过他之所以深受皇上器重,凭的却不是比裴疏晏更厉害的本事,而是他更会揣测圣意罢了。” 专挑皇上爱听的话说,甚至在皇上一意孤行的时候也不加以进劝,能不受皇上器重嚒?比起他的溜须拍马,反倒衬出裴疏晏的难能可贵了。 不管怎样,这事算是揭过去了,鸢眉心头的石头才彻底落了地。 她决定不再打听他的动静,安心做她的待嫁娘,婚期越来越近了,天色却还一直阴沉沉的,终于在大婚之前迎来了一次鹅毛大雪。 一大早她推开窗,料峭的寒风嗖嗖地钻进屋里来,像刀子一般刮得她脸颊生疼。 她缩了缩脖子,眸里却露出了一丝喜色,忍不住捧着腮四处巡睃着。 然而那一片雪色只在她眼前晃了一眼,便又被掩了上去。 原来是菱香走了过来,一面替她关紧了窗,一面苦口婆心道,“好娘子,再过几日就要大婚了,你身子又弱,当心着了凉。” 她鼻子痒斯斯的,捂紧口鼻打了个喷嚏,这才擦着鼻心道,“这屋里烧了炭,闷得人头晕,还是开道缝透透气吧。” 菱香回道,“那奴婢把外间的窗子敞开些,你在碧纱橱里也不至于太冷。” “也好。”她说完便靠在引囊上,拿起一卷书看了起来。 这还是上回书局给她送来的书,是山长送她的新婚贺礼,只不过近来她总是忙得脚不沾地,倒是没去细瞧。 这会她翻了一页,才发现是自己写的稿子,当然书名被山长换了一个,难怪认不出来,底下的署名用的却还是她的字迹……荔枝主人。 她看了不禁噗嗤一笑,原来那日她纠结要用何笔名时,荣芝刚好端了盘荔枝过来,她剥开皮连吃了好几个,嘴里甜津津的,脑中便冒出这个名字来,如今看来,还真是有点让人脚趾抓地。 不过看着自己的书终于被印了出来,心头还是很开心的,她独自坐在那里,对着一本书又哭又笑,被刚好踅入碧纱橱的菱香看见了,不由得笑问,“娘子这又是看了什么书,这般入神?” 她朝她瞟来一眼,这才掖了掖眼角充盈起来的泪,却不是伤心,而是喜极而泣。 “你看,这是我写的那本稿子。”她摊给她看。 菱香讪讪道,“奴婢大字还没认识几个呢……” 她于是将书合了上去道,“改明儿我得了空再教教你,多认得几个字,总有好处的。” 菱香点头道好,沉吟了片刻才又开了口,“对了,裴大人跟前的来贤就在门口求见娘子呢。” 鸢眉心头一突,眉心也不由得拧成了麻花,“他来做什么?” “他说有要事求见娘子。” 事实上,他已经在门口等了有些时候了,只是菱香故意晾着他,只希望他能知难而退,没想到他却仍硬着头皮站在那里,她才一时拿不定主意。 “你让他走吧。” 成婚在即,她再也不想与裴疏晏有什么牵扯了。
第70章 三人 菱香得了令, 脚步也透着一股轻快,不过一瞬间便来到了门外,面无表情地将话传达给来贤。 来贤见她抱着双臂, 冷眼睥睨着他的样子,脑里闪过之前在金沙水巷的画面, 如今江娘子成了金枝玉叶, 连她也变成了他不可高攀的人。 那张脸分明和记忆中没什么变化, 可她冷硬的表情却摆满了两个大字:不熟。 此前郎主特特交代了不能暴露江娘子的身份, 他自然是不敢与她叙一句旧,只低垂着脑袋道,“小的明白殿下婚期已近,倘若没有要紧事,小的也万万不敢登门求见。” “要紧事?”菱香嘴角抽动了一下, 嗤道, “我请问一句,这要紧事可是与你家郎主有关?” “是……”他嗫嚅道,“实不相瞒, 郎主他身子恐怕不大中用……上面的长辈都不在了, 这家里头又没个做主的人, 我也是没了主意, 才自作主张……” 他说着朝她下跪叩首,泪流两行道,“小的求你了,求你再去跟殿下说说吧……” 菱香听到他活不了多久, 心头也莫名一突, 她自从被娘子挑上成了她的丫鬟,到现在也有好几个年头。 她也见过他玉树琼枝的一面, 而今却渐渐枯朽成腐木。 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毫无尊严地倒在地牢里,连她都可以上去踩上一脚。 她心头不可谓不震撼,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大快人心,这也算得上因果报应吧。 她定了定神,沉声道,“家中长辈都不在了,叫我们殿下过去又有什么用,我们殿下不过是个外人,又是个年轻的女子,莫非料理过丧事不成?” 她的语气有些冲,说完见他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也兀自懊悔,但也不过僵硬地续上一句,“我这是丑话说在前头,殿下有喜,也不宜去帮你什么,还请见谅吧。” 说完便踅回府里,吩咐关门。 来贤还跪在地上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朱门又重新被掩了上去,那一瞬间,他身上的脊梁骨仿佛断了,整个人瘫到地上。 也许他来这里原本就是错,他万念俱灰地拭去了脸上的泪,强撑着一身疲惫站了起来,回过身时却对上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言卿舟的眸光在他身上掠了过去,最终定在他那张泪痕交错的脸上。 “你是……” 就在他审视他的当口,来贤也暗暗将他打量了一圈,见他一派从容不迫的模样,语气虽然温和,却有一丝男主人的气势,于是会悟过来,这人便是未来的驸马爷言御史了。 他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发出声音,只对他拱手深揖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言卿舟方才还不知他是哪家的小厮,见他竟然仓惶而逃,自然也反应过来,这是裴疏晏跟前的小厮。 见他踉跄的身影拐出了街角,他才收回目光,抬脚往府里走。 侍卫迎了上来道,“言御史来了?这是裴大人的小厮,上半晌在这求见殿下,都站了有快一个时辰了吧,不过殿下并没有见他,所以便只能无功而返了。” 言卿舟哦了一声,听到她没有见他,他心头到底有些安慰,倒也不想再深究下去了。 侍卫又笑了一声道,“你快请进吧。” 离大婚不过几日,两人又感情甚笃,府里的人早就将他当成了男主人一般看待,是以进了府也不用人引路,他便自顾自地往她的屋里走去。 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雪,眼下天色虽放了晴,可树梢上仍是被雪沫子覆盖着,玉雪可爱。 他一边走,一边弯腰拾起积雪,忍着刺骨的寒,将雪团成了一个滚圆的球。 他知道她向来爱雪,一进屋里便让人取了个盘子来,将那个被他盘得硕大光滑的冰球放了进去,将那盘子搁在炕几上供她欣赏。 她见他的手冻得通红,不禁捂紧了他的手嗔道:“真傻。” 他抽开手道,“不碍事,我屋里暖和,我坐一会便好了,别冻着你。” 鸢眉便让人端了手炉来,自己则挨着他坐了下来。 她一会问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一会又盯着那个雪球道雪化了,就是不提刚才来贤求见一事。 她的神情倒还自然,只是他凝着她娟秀的侧脸,心里却有些乱,沉吟了半晌,终究还是开了口,“将才裴疏晏的小厮来过了?” 她有些讶然,“你见着他了?我没有见他。” “为何不见?”他想,他或许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大度,虽然她没有见他,可他又忍不住去猜,这是不是违心的选择。 她毫不犹豫地接口道,“我答应了你,再也不会见他,我就一定说到做到。” 她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于是说完便转了过去,“我让人端点茶点来吧,好歹配点茶果子,不然回头又要闹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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