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明这才答:“喜欢。” 长孙曜忽然就不走了:“是因为李翊放的喜欢,还是只是喜欢看烟火?” 长孙明知道她这会要是说是因为李翊,他怕是要去抓回李翊,把李翊塞东城河里去:“只是喜欢看。” 长孙曜心情好了些,看向人潮中,片刻后自人潮中出来一名带着鬼面的黑衣侍卫,长孙明从侍卫的身形举止看出是陈炎。 长孙曜俯身同陈炎低语几句,陈炎极快离开,长孙曜回身拉过长孙明。 二人穿过人潮,长孙曜拉她上了一只画舫,随着河灯缓缓而行。 东城河上还有许多赏看花灯的小船,长孙明同长孙曜这只画舫四面,华贵印金重纱垂放,将画舫遮挡十之八九。 蓦地,又自河两岸升起千万瑰丽烟火,长孙曜将玄色瑞兽面具抬起,低头吻她。 好久后,她听到他问。 “孤给你放的烟火,喜欢吗?比起李翊的又如何?” * 长孙无境命长孙曜南巡十三州,此事长孙明已在上元夜知晓,那十三州也便是长孙曜的势力范围。 南巡十三州大抵要一个半月以上,在开年第一次早朝时,朝臣也便知了此事。 长孙曜说,会赶在她生辰前回来。 长孙曜同司空岁都不在,长孙明平日更加小心,便是入毓秀宫也警惕着,霍焰还是时常来燕王府求见,她没再见霍焰,便是朝上朝下见得霍焰,霍焰也没有明面再提过她为女子一事,不知是何,霍极消停了许久。 二月初五这日早朝,许久不曾露面的端王现身,端王身后跟着个披青色斗篷将脸遮了十之七八的妇人。 端王鄙夷看一眼长孙明,同妇人与长孙无境行礼。 “儿臣有事要禀!” …… 长孙曜巡至衮州,自东宫传来加急密报,陈炎看罢急急禀于长孙曜。 东宫查明,除夕长孙家宴对长孙明下手者,为长孙无境。 长孙曜倏然变了面色,恍然明白过来。 “回京!” …… 妇人打起斗篷,露出苍白的脸,呈上二卷画册与认罪书,叩首颤声请罪:“罪妇顾媖参见陛下,请陛下赐罪妇死罪!”
第110章 顾夫人 长孙昀打起蟒袍下摆跪下:“请父皇听顾氏说出此等骇人听闻之事!” 他又不敢置信地怒指长孙明道:“父皇, 她根本不是宛贵妃之子!她根本不是长孙血脉!” 霍家父子倏地去看长孙明,霍焰的面色很是复杂,唯有长孙明背还挺得笔直, 平静地立着,她只看着顾媖,好似现下朝上突然发生的事与她没有一点的关系。 长孙无境面色凝重, 顾媖没有被叫停。 “当年宛贵妃早产,九死一生生下一名女婴,但孩子却因早产, 生下便是死胎, 宛贵妃丧女悲痛过度, 罪妇不忍, 便托稳婆朱氏自福佑堂抱回个与宛贵妃相像的女婴与宛贵妃。” 顾媖此话一出,群臣面色各异,或觉荒谬可笑,或觉顾媖鬼话连篇,又或觉此事也并非不可能,都忍不住去看长孙明。 长孙明霜雪似的凝脂肌肤,浅琥珀色的宝石琉璃眸子,比女子还要美丽的面容, 若说长孙明是个女子,谁都不会怀疑,但长孙明便是生得女子模样, 但平日并不曾露出女子的神态来。 “罪妇当时并不知自己这般, 是犯下了欺君死罪, 又因宛贵妃生产时落得病症,误以为自己生的是儿子, 便将罪妇自福佑堂抱回的女婴当做男儿教养长大,使一个福佑堂抱来的女婴成了当今燕王。 “这个女婴其实并非无父无母的弃婴,乃是云州醉音坊名妓玉凝儿之女,玉凝儿是奴籍官妓,为使自己的女儿脱离奴籍,求稳婆朱氏谎称生下的女儿是死胎,求得稳婆朱氏为自己女儿寻一户人家。” 一直极为平静的长孙明,面色变了一变,慢慢地去看顾媖。 内侍躬着身子从顾媖手中取得了两卷画册,正是玉凝儿之像,长孙无境看罢画册面色倏地变得可怕,命顾媖继续禀。 “罪妇知晓此事,却因玉凝儿之女同宛贵妃有几分相似,同稳婆朱氏隐瞒了此事,并接受玉凝儿馈赠钱财,带宛贵妃与玉凝儿之女搬至仙河镇,至此,再无人知晓此事。 “可罪妇万没有想到,宛贵妃会自仙河入京,玉凝儿之女也因宛贵妃摇身一变成为五皇子,乃至燕王,受尽陛下与宛贵妃的宠爱。 “罪妇入京后日夜煎熬,寝食难安,未料叫燕王觉出异况,燕王从罪妇口中得知自己身世后,逼迫罪妇回奔州料理顾家祖坟之事,命罪妇离京,却在罪妇离京路上设下埋伏,意欲杀人灭口,好叫这个秘密永远不叫人知晓!” 朝臣闻此忍不住小声议论,或直接或小心地看长孙明。 长孙明一双浅琥珀色的眸子无法形容出情绪来,或惊骇或难言或荒谬又或有一点点的自嘲,她出声略微有变,但咬字还是极为清楚,看着顾媖一字一字道:“你说什么?” 顾媖不去看长孙明,又呈上当年自福佑堂领养弃婴的文书等物,额间再抵金砖,颤声再言:“罪妇所言句句属实,稳婆朱氏也已叫端王殿下寻得,便在殿外等候陛下的召见,还请陛下明察!” 长孙无境极快看罢福佑堂领养弃婴文书。 朝臣从长孙无境黑沉可怖的面色中猜出,此事已然十之八九。 稳婆朱氏很快便被传召入殿,朱氏看得长孙明面容,很是一惊,身子剧颤,细细说得当年云州事,与顾媖所言并无差。 长孙明久久看着伏首的顾媖,在四面越发高的议论声中,忽笑了一声,她这一声自嘲又冰冷的笑异常突兀。 殿内倏地安静下来,除却顾媖,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长孙明身上。 只见身着深红色蟒袍的长孙明,摘了赤金宝冠,浅琥珀色的眸子染了赤色,她背挺得笔直,没有哭闹,没有辩驳。 长孙明上前两步,微微屈身握住顾媖的手,顾媖浑身一僵,叫长孙明半拖半扶的带起,顾媖神色极为难看地挣开长孙明,却又叫长孙明紧紧攥住,长孙明微微弯着腰,长睫微垂,望着顾媖。 “姨母,我没有从你口中知道过这些,也从没有让人杀你。” 她声音不大,却足已令殿内所有人听清。 顾媖面上青白,奋力甩开长孙明,再一次俯首跪下去:“罪妇所言句句属实!” 长孙明轻轻笑了一声,直起身的同时,殿内文武百官齐齐跪下。 唯有长孙明一人立着,她平静看长孙无境。 * 纤细如玉的手自床帐内探出,有些费劲地扯住帐幔,樱粉色的帐幔叫扯下大半,顾婉苍白的脸从帐幔中探出,身形晃动间颤颤下了榻,勉强拉得一旁的外衫,声音嘶哑地唤人。 名为鱼儿的宫女并没有应声来。 一双冰凉的手托扶起顾婉,顾媖无甚有表情的脸映入顾婉眼中,顾婉先是一愣,而后呆怔看着顾媖,又将顾媖甩开,唤鱼儿与方姑姑。 长孙明为女子,甚至并非是长孙血脉之事,已经传开,饶是消息不得入的毓秀宫也知了。 顾媖传方姑姑。 “贵妃担心着凉。”顾媖上前为顾婉穿好外衫。 顾婉反应极大地推开顾媖:“你是谁?” 方姑姑刚迈进殿,便听得顾婉这一声虚弱的质问,她只作无事端着汤药站定。 前日长孙明之事叫宫女说漏了与顾婉听,顾婉听得吐血昏了两日,这两日她守在顾婉榻前,听了顾婉两日的呓语,混乱不清根本让人无法理解的话。 “婉儿,我是阿媖,你怎了?”顾媖站定,淡问。 顾婉颤抖后退,扶住圆案,勉强撑得身子:“不、你不是,你不是我姐姐。” 顾媖眸中闪过一丝意外,又斜着眼看了一眼方姑姑,方姑姑一怔,上前在顾媖耳际轻声道:“贵妃前日受了刺激吐血昏迷,两日没用药。” 顾媖翻方姑姑一眼,方姑姑低下头,明白她意,将药留下,行礼退下。 她往前,顾婉便后退,几次后,顾媖便也不强上前去,只在殿中站定,又道:“婉儿,我是淑娘。” 叶氏淑娘。 “不!” 顾婉突然尖利反驳,红着眼摇头再道:“你不是,你不是淑娘!” 顾媖注视顾婉片刻,又淡然说道:“我是淑娘,你只是忘记了。” “不!你不是!你不是和我一起的人!”顾婉颤抖着往后退,忽想起了什么事般,猛地冲上前抓住顾媖。 “我的孩子呢?淑娘呢?” 顾媖眼睫微垂,视线落在顾婉攀在她臂上的那只苍白瘦弱的手上,未答话。 顾婉松开她,又比划道:“我记得很清楚,我生的就是儿子,是一个同陛下很像的儿子。” 她又想了许久,扭头看顾媖:“没错,是个同陛下生得很像的儿子,眼睛乌黑乌黑的,而不是像我的女儿,你、你到底是谁?” 顾媖面色还是冰冷,端了药来,回答顾婉的只有喝药两字。 顾婉骇然看着黑沉沉的药,混乱的脑中翻滚着,想明白了些许,推开顾媖探过的手,往殿外快步。 顾婉身子弱,脚下虚浮无力,不过几步又叫顾媖强扶住带回。 “鱼儿!方姑姑!”顾婉虚弱地唤人,脑中又现出长孙明的面容,嘴中喃喃,“我要告诉陛下,是你换了我的孩子,是你害我,是你害明儿和我。” 顾婉恍然想起长孙明在天牢,眼泪不住地砸下,嘴里喃喃唤着明儿。 “明儿、明儿……” “明儿怎会是女孩子……” 她嘴里喃喃,恍恍惚惚间浮现出不真切的画面,年轻女人抱着婴孩出现,婴孩不哭不闹,生得一对琥珀色琉璃眸,肌肤如同白雪般。 顾媖拉住顾婉,眸底闪过一丝异色,她顿了半瞬,端起药碗。 * 阴冷昏暗的牢房中不过一颗豆大点的火珠,不足以照亮一方,牢房外渐有轻缓的脚步声,随着一盏昏黄的灯慢慢照亮一方天地,来人将手中的灯搁放在木架,打起罩着大半张脸的兜帽。 长明背抵在冰冷的铁壁,并没有去看来人。 早在顾媖来前,看守的狱卒就悄声退了,顾媖冷漠的脸在昏黄的灯火映射下显得有些瘆人。 顾媖抬起眼扫过去,长明墨发凌乱高束,单薄的囚服紧紧贴在身上,长而浓密的羽睫遮住浅琥珀色的眸,白雪般的肌肤越发病态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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