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便这月余她在东宫,打乱了他的衣食寝居。 她不由叹道:“我以前在云州书院上学时,有些同窗夏日里头都敢半个月不洗澡换衣袍的。”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差距竟可以这样大。 偏的这样的同窗也不少,夫子们大多也不在意,但有时候真有那味道大的一个学堂都臭了,有些夫子便会赶人,说来,不爱洗澡的夫子也是有的。 她一向不明白为何有人会这样不爱洗澡,自己是闻不着吗? 长孙曜低低问道:“只有孤是香的?” 长明实诚回道:“那倒不是,像我师父像裴修李翊他们身上也是香、” 长孙曜突然就把长明扒开了,眉眼沉沉地看她,绷着脸冷声道:“你怎么这么清楚别的男人臭不臭?” 长明怔了半晌,回神又赶忙道:“你是最好闻的!” 她又急急解释道:“我耳聪目明,鼻子又灵敏,又对味道很是敏感,实在是没办法不注意这些味道,别说坐我旁边的,就是隔着一丈远,我也是闻得很清楚,我可不是凑到他们身边才闻到的,真的别说一丈,其实两丈三丈我也都闻得很清楚……” 长孙曜敛起眸子,视线一低,落在她放在榻上的紫檀扇,长明心里一咯噔,赶忙抓起扇子。 “不小心顺手拿在手里的。”她说罢立刻开了窗,唤陈炎。 陈炎下马近前:“姑娘?” 长明将紫檀扇交于陈炎,语气有些急切:“陈将军,派人把这扇子送到李家。” 陈炎看一眼紫檀扇,心底猜得一些,面上不显露,取了扇子回道:“臣立刻处理。” 长明应声说好,又将窗户掩实了,回身看长孙曜。 长孙曜面色稍有和缓,长指轻叩着案几,却是看着她幽幽道:“一口一个太子,孤看你叫得也很顺口,以往也不见你像今日叫得这样勤快,暂住东宫有宫禁,不好麻烦孤?” 长明再怎迟钝也晓得他吃味呢,可不知怎的看他这样却也觉得又奇怪又好笑,她呆愣愣地看他,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长孙曜唇角一抿,不说话了。 长明靠过去道:“我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连名带姓一句一句长孙曜地喊你啊,那样太不合适了,你这是不是叫小心眼?你的心眼原来是这样小的吗?” “胡言。”长孙曜移开视线,并不严肃也无威慑地又说,“你放肆。” 长明忍不住地勾唇笑,又道:“可我确实是在东宫暂住着,但我心底知道我住在东宫,不是因为你可怜我,而是你想我留在东宫,是你喜欢我,是我与你来说不一样,就算我把你赶出东宫去,你也不会把我赶出去。” 她说着将他抱住,又笑道:“你快告诉我,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长孙曜揽抱她入怀,抱着她不放,却绷着脸不承认:“谁小心眼?” “你啊。”长明捧起他的脸笑道。 长孙曜否认:“胡说。” 长明忍不住笑,亲他的脸和嘴唇,蓦然看见他身后一只四方雕花酸枝攒盒,看清攒盒上的三字,又惊喜道:“你给我买了素喜斋?” 长孙曜早已忍不住地扬起唇角,将身后的攒盒与她,赞道:“果是目明。” 他知道她喜欢素喜斋的玫瑰粽子糖,虽说东宫做的玫瑰粽子糖要胜素喜斋一筹,但不知怎的,他今日却想给她买一盒普通的宫外吃食。 长明又亲他两下,高兴抱过攒盒,立刻将攒盒打开了,四方攒盒里头分了九格,装了三种蜜煎三种酥糖三种点心,正中那一格便是装着她最爱的加了松子榛仁的玫瑰粽子糖。 知道他惯不爱吃甜食,长明想挑个不那么甜的与他。 长孙曜点在玫瑰粽子糖,道:“这个。” “这个很甜。”长明抬头道。 长孙曜曼声道:“孤想吃。” 长明便拈了一颗给他。 长孙曜低头碰到她的指尖,将她指尖拈着的粽子糖舐去。 长明气息微滞,面上发烫:“不喜欢就不吃了。” 玫瑰轻涩的微苦与蜜糖的甜混在一起,松子榛仁碎在唇齿间,他点墨似的眸烙在她身上般,深深地看着她,他将这一颗糖吃罢,道:“你给的,孤喜欢。” 她低眉眼,丹唇微扬,长指抵在搁放膝上的攒盒,琥珀眼瞳婉转,稍一抬眸,只将他收入眼底,道:“你是喜欢我。” 长孙曜愣了半瞬,低头亲她的嘴唇,握住她的手不放。 * 长明醒来的时候,还迷糊着,看到眼前的长孙曜,只当还在梦里,忍不住笑着去拉他。 长孙曜握住她的手,看愣半晌,低垂着温和的眉眼,拂开她面上凌乱的发问道:“为什么看到孤就笑了?” “因为喜欢。”长明回道,蓦然感觉到他手上的温热,才知并不是在梦中。 一夜好梦,睡得又足,长明浅琥珀色的眼眸像含着一池清泉,雪白的脸透着轻薄的粉,是难得的好气色,她半撑起身子,惊喜道:“你来了。” 长孙曜俯下身抱她,笑道:“来贺孤的长明生辰欢喜,岁岁平安。” 长明伸手环抱住他,气息微微凝滞,紧贴着他的心疯狂地跳动,同样地感觉到他强有力,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 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紧拥着他一刻也不舍得放开:“愿你同我岁岁欢喜,岁岁平安。” …… 长明透过窗帷往外看,这道路很是熟悉,车驾行的越久这感觉便愈发强烈,可她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太久没出宫的错觉,毕竟在东宫待了月余,也就昨日去了东城,说来她在京中待的时间,统共也就一年多,京城又这样大这样繁华,她恐怕都不太记得京中的模样。 直到车驾驶入承华道,她才知一路上的熟悉并非错觉,他说带她出来一趟,却也不说到哪儿,她透着窗帷,愣愣看着渐近的燕王府。 她入狱之后,燕王府便被查封了。燕王府是京中最大的宅邸之一,也是少有的奢华王府,康王与端王两个人的王府加起来也就燕王府一半大,她听说,当时也因着这王府,端王与宜贵妃很是不平。 可这样大的宅邸,以普通的亲王俸禄,根本无法维持平日各项的开销修缮,往日里头所用的院落也不过十分之一,赐下的府邸,不是她可以不要的,便是空着,也不能变卖租与人。 一面是为了节省开销维持燕王府的日常,一面是那是艰难怕各方安插眼线,燕王府的人先后被清过几次,不似京中世家多是死契和家生奴仆,燕王府除了宗府拨的人,便是数量并不多的自由身下仆。 她被贬入狱,自由身的下仆不会被打杀贱卖,宗府拨的人便被宗府收回,而奈奈雪宝早两日便被她送到了裴家。 有时候那些不好的预感却也都是真的。 侍从打起车幔迎请长孙曜下车,长明这才回过神,长孙曜先长明一步下了车驾,回身立在车驾旁,伸过手,长明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与他太过亲近,轻搭了一下他的臂,下车道了谢,稍稍与他分开了些距离。 她这才注意到高范竟也在,身后立着一众宫人禁军,另有许多身穿甲胄的军士,她辨出身穿甲胄的军士一半为长孙曜的金廷卫,一半是长孙无境京畿卫。 高呼千岁骤起,众人低首跪拜行礼。 长孙曜牵住她的手,长明愕然看他,独立他身侧,同他一并受了这个礼。 得免平身,高范至前些许,高执手中明黄祥云帛绢诏书,看向长明,曼而高声:“皇帝诏书,长明接诏。” 长孙曜扶住长明的臂弯,冰冷地睥向高范。 高范蓦地一寒,长孙曜的意思他已然很清楚,可他手中是长孙无境亲笔诏书,手执亲诏对着长孙曜跪下去,这命也留不得了,他挺直了腰,面上却是发白,立在长孙曜对面,到底是没有半分气势,挣扎半晌,他却也不敢出声令长明跪首接旨。 长孙曜不悦唔了一声。 高范蓦然打了个寒颤,终于对着立在面前的长明,弯腰低头展开玉轴诏书宣读。 “……” 长孙无境以南境军功赦免长明的罪,并以南境军功和枇子山私矿案之功,赐予长明靖国公之爵,赐原燕王府为靖国公府。 二百余字的诏书读罢,高范阖起诏书,郑重捧到身前,与长明道:“恭贺靖国公。” 长明不敢置信,还没缓过来,直到高范再贺两回,她才收下诏书,于此同时,京畿卫齐向长孙曜长明行礼,很快,燕王府门上的封条被一张张撕下,燕王府牌匾早被取了,纂刻靖国公府四个大字的描金匾额被悬挂上。 “你不愿做姬家的女儿。” 长明抬眸看向长孙曜。 长孙曜看着她,声音温和而郑重:“那就做你自己,靖国公长明。” * 比起霍家案开审,长明被封为靖国公赐靖国公府之事更令京中震惊,不过半个时辰,诏书已经昭告天下。 裴修李翊骑着马赶来靖国公府找长明。 长孙曜与长明这会儿,身前正立着询问回宫时辰的宫人,听到裴修李翊到了,长明立刻起了身,正要去接又止步,吩咐道:“请他们到花厅去。” 昨夜突然闹成那样,也没有机会与二人多说几句,她知道两人现在来寻她,必然有许多话要与她说,她也该与两个人说清楚,免叫两人担心。 旁人见了长孙曜都害怕,他若在,裴修李翊见着他,必然又是见礼又是拘着的,到时候只像是他问人话,让裴修李翊说一句才能有一句,想想都很是可怕。 长孙曜也知她的考虑,起身道:“孤随便走走,晚些回宫。” …… 不消半刻,裴修李翊便在花厅等到了长明,看长明是独身进来的,二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但他们知道长孙曜也还在靖国公府。 他们二人心底的担心和害怕,相对于长明获封靖国公,重获自由之身的欢喜,更多。 裴修更是一夜未眠,眼下青灰一片。 见李翊欲言又止的模样,长明心底就立刻明白了,长孙曜什么性子他们都清楚得很,昨晚长孙曜又是那个模样,是个人都看得出她与长孙曜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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