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平日穿着其实大多很是普通,以往为亲王时,除却几身朝服亲王服外,多是穿素面暗色的长衫。 裴修却也知,长明也不是就穷得要穿这样的衣袍,长明是故意的,她只怕穿得惹眼些,叫人更注意她。 都说她男生女相,生得比女子还好看,她若真是男子也便罢了,可她是一个扮做皇子的女子,这样的话只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很是危险,只怕有人频频试探她。 故而每每在这些京中权贵之间,长明便恨不得没人能注意到她,可谁又能不去看她,她只立在那,便是无双风华。 裴修看着长明与顾婉离去的方向:“阿明穿的是一等公麒麟袍,出席夜宴,妥当。” 几人却不知,因着长明的女子身份,长孙曜特令制下宫装样式的绯红麒麟纹襕裙也为一等公麒麟袍,长明未着,是觉得那样的衣裙太过张扬,私下在东宫穿没有感觉,但在这样的宫宴上穿,竟觉得不好意思。 也便裴修说罢,李翊就看到唐国公府陈家的马车到了,唐国公亦着一等公麒麟袍,与长明一般的样式。 李翊要裴修看唐国公,低低叹道:“说起来两人可差了快五十岁,但这唐国公穿这麒麟袍却不显花哨,又沉稳又精神着,阿明穿这麒麟袍也没有一分的老气,活脱脱就是个金尊玉贵的神仙公子模样,真是奇了呀。” 裴修刚好看到陈见萱也下了马车。 …… “毓秀宫现在所用都为鵲阁药,宛贵妃近来身体好许多。”顾媖声音毫无起伏地低低与长明说了一句,说罢便也离了长明。 顾婉并不知道长明与长孙曜之间的事,更不知如今毓秀宫是东宫掌控着,近身管事的也不过剩了顾媖方姑姑几人,可她向不关心这些,常在身边的还在,便也不知道底下换了多少。 她也从未管过宫中各项用度,自然不知道平日用药已经由鵲阁供给,但实际上因顾媖,鵲阁用药只用了一半,余下还照先前,顾婉还不会知道什么事,也还不会想起多少事。 顾媖明白长孙曜如今叫鵲阁供予顾婉数以万金的稀世珍药延顾婉寿时,是为长明。 顾婉眼尾的赤色愈发地重,已经叫人辩不出那到底是胭脂还是些什么,她邀长明一块走会儿,但对长明却又是一种疏远的距离。 鱼儿感觉到几分顾婉复杂的情绪,顾婉似乎想靠近长明,但又无法说服自己去靠近,她心底可能也能明白些许,因长明一事,顾婉已经彻底失宠,长孙无境再没有入过毓秀宫,顾婉即便位份未降,可这毓秀宫是绝与以前不一样了。 顾婉忽停下步子回身看向长明,神色复杂:“我竟忘记了你的生辰。” * “听说那靖国公也到了。”有人突然不无深意地说了一句。 赏花游玩的贵妇贵女们蓦然静默了片刻。 为首的宜贵妃美目微敛,抬指轻拂鬓边海棠。 宜贵妃虽算不得年轻,姿容也比不得姬神月和顾婉,今日打扮却也很是亮眼,妆虽略重,倒也不过,一张娇媚动人的海棠面也晃眼。 她听到长明,心里确实很不痛快。 按理说长明身世被揭,除了长孙曜,也该是长孙昀最得利,结果揭发长明身世最大功臣长孙昀,却什么赏赐都没有得到。 长孙无境也并没有扶持长孙昀。或许是还需要些时间,宜贵妃这样与自己说,说不定过几个月,长孙无境就会重视长孙昀,毕竟长孙无境也不可能忍着长孙曜才是,如今这几个皇子,又有谁能和长孙昀比。 此番霍家倒台还都是长孙曜出的手,不管霍家犯了多少罪,那都是长孙无境的人,长孙无境被长孙曜狠狠打了脸,一个帝王如何忍得这口气。 可恨的是长孙昀莫名遇刺叫人打废了,如今还在府里养着,做不得什么事,若要为储君,那必然不能是个废人,镇威侯府也很是清楚,如今倾镇威侯府与端王府全力保着长孙昀。 宜贵妃曾怀疑是长明所为,但那时长明尚且还在狱中,断是不可能下手的,想想觉得是长孙曜,又觉得长孙曜不是瞧得上长孙昀的人,犯不着这样打长孙昀,叫长孙昀同自己争不得。 以至于想来想去,她觉得该是康王与丽妃,没了长孙昀与自己,余下皇子年幼,长孙无境就只能选康王,只苦于没有证据。 她后知后觉,立刻又沉了脸,她怎能说长孙曜瞧不上长孙昀,她又将心底的不爽快都落在了长明康王丽妃几人身上。 她目含嗤意,似笑非笑,道:“凭着靖国公府,按礼,也该叫她得一张帖子不是。” 太子设宴,四公哪能不得宴帖。 都是京中重臣世族,朝堂里的事都多少知道。霍家倒台,京中流言四起,但这些流言也在长孙无境以南境功勋和枇子山案之功封长明为靖国公后渐渐没了。 长孙无境此举恐是因长明南境之功深得民心,故意用长明转移平息霍家案引起的众怒。 不得不说,这果是有用的。 都是手段罢了,若说这长明是有功,但同她那欺君的身世死罪比起来,赦免长明奴籍之身留长明一条命也便至多了,也是那长明命好,撞上了霍家这事。 可不管怎说,就是撞到了霍家的事,长明这国公爵也来得很是诡异,真要封爵转移平息流言,封个县主县子不更妥当。 但要说是长孙无境还看重长明,以众人来看又必然不可能,长孙无境不是那种仁慈宽容的人,顾婉可正是因长明身世之事彻底失宠的。 前朝后宫多有联系,顾婉失宠这事京中差不多是都知道了。 长孙无境因长明身世,再没入过毓秀宫后,后妃都觉得出了口恶气,以往事事被顾婉压一头的宜贵妃,自然更觉解气。 “这倒是。”有人接了宜贵妃的话,又别有深意地笑道,“说来这靖国公也倒是个奇女子,她生母是官妓,还是一州名妓,依律她也是个官妓,听说玉凝儿当年是云州第一美人,女儿随母亲,也才得了这模样吧。” 听着是夸,其实是暗贬长明身世,众人也瞧出宜贵妃很是满意这些话,这便又有人笑着接了话。 “命也好,没在那些胡同花楼里大,做了宛贵妃的养女,阴差阳错又成皇子王爷,什么荣华富贵也都见过了,虽受了难,但如今又是国公。 “这到底是世袭世禄的爵,整个大周也便这一个女国公,虽说出身低贱,可娶了这靖国公,可不就是得个国公爵,生得吧……” 这人瞧着宜贵妃也不敢如实说,便道:“也不管生得什么模样,便冲着这一个爵,怕有不少人也盯着这靖国公了。” “可真真笑死人了!” 说话的是宜贵妃长嫂,如今的镇威侯世子夫人柳氏。 只见这柳氏嗤讽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就因着一个爵便不要脸的去巴结求娶,也不看看那到底是什么出身什么血脉,难道真能一个爵就把只花鸡做凤凰了?要是什么庶民商贾贪着也便罢了,可真要是什么世家做得出这样有失身份的事,可真该羞愧死!” 她又眉飞色舞地嗤笑道:“再说有谁家好女儿是做男子养的,这从小当男子养的就算是个女儿,行事怕也是男子行径,平日又尽是同男人待在一起的,李家那个纨绔,谁知道呢?” 柳氏别有意味地笑,在场大多人都附和地笑了。 柳氏自觉受到鼓舞,又洋洋道:“李家这次还因求情受牵连入狱,什么事犯得着李家这样撞上去,不要命的,说不定那李家幺子是与这‘靖国公’早便……”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不少人会意讽笑,宜贵妃笑意愈重,可有些个人听到柳氏提起这事,面色却不由得变了一二分。 “可听闻这李家出狱,是太子殿下出的手,这莫不是与靖国公有关?” 这件事当时也是传了一阵的,不过因着李家之事和霍家之事撞在了一块,众人也便没有多议论李家,那些日子,众人都盯着霍家。 柳氏觉得荒谬至极,这私下敢嘴长明却也不敢对长孙曜不敬,便沉着脸质问那贵妇道:“太子殿下何等身份,你莫不是想说太子殿下是因着这靖国公帮了李家?也不看看这靖国公是什么出身,叫太子殿下瞧一眼,都是污了太子殿下的眼。” 她这话说罢,只觉宜贵妃面色难看了些,这方反应过来,在宜贵妃面前也是夸不得长孙曜的,便又赶紧道:“可别叫人看笑话说胡话了,靖国公如此出身这等血脉,几个正经人家要的。” 是也,太子长孙曜又是什么身份,是什么性子,谁不清楚?长孙曜出身之重无人能及,性子冷漠高傲,目无下尘,哪里瞧得上李家和长明,以往长明为燕王还受长孙无境恩宠时,长孙曜与长明最是不合。 若说长孙曜是因长明救了李家,可不是天大的笑话,只怕是另有人替李家求了,毕竟那李示廷是出了名的儒商大善人,平日广施恩德,就连唐国公府陈家也是欠着李家的。 唐国公府陈家也便是东宫阵营的,该是陈家背后出了手才对。 众人很快便不再提及长孙曜和长明之间许有可能的丝丝联系。 忽有一妇人忍不住道:“我看这靖国公也不至于这样不堪,身为女子却往南境镇压南境暴-军,守卫疆土,一身军功,枇子山受难百姓也多受靖国公照拂,且听说以往这靖国公便是亲王时,也不曾摆过架子,性子是出了名的好,生得又好。” 柳氏觉这人面生,刘阳伯家的主母苏氏赶紧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这妇人,这是刘阳伯家主母的妹妹小苏氏,外嫁梁州,此回是入京探看自己,小住京中。 苏氏也并非爱与这些人一道,只是碍于自家伯爷叫她多与这些贵妇人多来往,世家间的交际罢了,那长明出身是低贱,但也不是就这样不堪,以往宫宴她也是见过长明的,当真是神妃仙子模样。 她见柳氏盯着小苏氏,便赔笑道:“这是我妹妹,初入京。” “怪不得呢。”柳氏斜着姐妹二人,意思两人不懂事,好笑又道,“那样的出身,有性子才叫可笑。” 宜贵妃黛眉一挑,审视着小苏氏,道:“你若觉得好,可愿意替你儿子去求娶靖国公?” 小苏氏一顿,犹豫未答,一是觉出自己说话惹得宜贵妃和柳氏不高兴了,恐会给自己长姐带来麻烦,二是真的细细想了宜贵妃这话,会想替自己的儿子求娶这靖国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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