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给我画张地图,我自己去镇上。”阿明道。 刘元娘面上通红:“我与爹都不识字,不会画图,家中也没有纸笔,纸笔是有钱人家才有的东西,我们没有。” 阿明语噎,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纸笔其实也不是什么贵价物件,只是刘元娘家实在太穷。 “我可以告诉你怎么走。”刘元娘想到,高兴道。 阿明顿了顿:“我试试。” 刘元娘停了手里的活,站起来,阿明随着刘元娘起身,刘元娘指着院门开始说。 小半刻过去了,刘元娘还没说完,阿明头已经大了。 阿明放弃了,刘元娘说的毫无条理,一下往左转一下往右转,一下上坡,一下下坡的,她摆手:“要不让叔叔再好好休息两天,身子好些了,我们再一块去镇上,叔叔的病也不能这么熬着,得看大夫。” 刘元娘低下头,抓着破袄,许久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阿明一怔,安慰:“银钱的事不要担心,我有银子。” “啊——”刘元娘又惊又怕地看阿明。 阿明微笑:“给叔叔看病,你不用同我客气。” 等她回了仙河镇,再同裴修借点钱,她身上的几两银子给刘父看病,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刘家父女俩人在这住着终归不好,深山老林,连个邻里都没有,要再碰到小无赖这种糟心混蛋,有个意外怎么办。 还是将刘元娘和刘父带回仙河镇最为妥当,裴修家铺子那么多,总有要用人的,再不然,到裴家做活也是顶好的,到时就让裴修给刘元娘找个活计,她再贴补些,刘元娘同刘父也能好好过着。 刘元娘想拒绝,可又开不了口拒绝:“我……” “酸菜洗好了,我给你烧火。”阿明笑道,决定暂时不说自己的打算,等回仙河处理好了,再来接刘元娘。 刘元娘眼眶红了:“谢谢顾公子。” 午饭做好,捱不住刘元娘请求,阿明又去喊长孙曜吃饭。 “公子,能起来吃饭了吗?”阿明故意挖讽。 长孙曜起身,瞥一眼阿明,又看向桌案的衣袍。 阿明走过去,把衣袍拿上要丢给长孙曜。 长孙曜开口:“穿衣。” 阿明嘴角直抽,压着气哦了一声,待长孙曜起身,又僵硬又粗鲁地给长孙曜穿衣,穿罢衣,她以为长孙曜又要开始使唤人。 她想的没错,只不过长孙曜并不是使唤她。 长孙曜慢条斯理地在桌前坐下,提声:“来人。” 阿明脸色难看。 刘家屋子不大,长孙曜这么一唤,刘元娘肯定听得到。 若非亲眼所见,阿明不敢相信会有小无赖这样可恶的人,极度不满地道:“刘姑娘又不是请尊大佛回来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过分。” 长孙曜抬眸看她,刘元娘已经赶了过来。 刘元娘小声问:“裴公子,怎么了?” 长孙曜没有看刘元娘,他的目光仍在阿明身上,只吩咐:“热水巾帕。” 好像每一个字都是施舍给刘元娘的一样,长孙曜顶着一张最神仙的脸,做着最混蛋的事。 刘元娘赶忙应了:“我这就去,裴公子稍等会儿。” 阿明不懂刘元娘干嘛要这么顺着小无赖,难道刘元娘瞧上小无赖了? 那不行的,像小无赖这种混蛋,肯定不疼人。 长孙曜道:“知道去镇上的路吗。” “还得待两日。”阿明看着长孙曜就是一肚子火,没好气地解释,“刘姑娘和刘大叔不识字,不会画图,指路光用嘴说说不清楚,刘大叔身体又不好,没办法带我们去,等过两日,刘大叔身体养好一些,再带我们去镇上。” 长孙曜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什么也没说。 阿明想走,又想等下刘元娘要端水来,怕长孙曜干点什么,便又忍着厌恶坐下了。 长孙曜看她一眼,没赶。 午饭,长孙曜好像个神仙一样,又一口没吃,阿明饿的厉害,长孙曜不吃的,她全吃完了,吃罢帮着刘元娘收拾了碗筷,刘元娘家穷,刘父身体又不好,柴禾都是省着用的,舍得烧水给长孙曜用,却根本不舍得烧热水洗碗,阿明洗碗时冻得直抽抽,嘴上又不好说。 洗完碗,阿明不好一直同刘元娘待在一处,便回了房,一看到长孙曜那张脸,她翻了个白眼,径直出了房。 她真是一点也不想看长孙曜那张脸,刘元娘家虽偏僻,但风景甚好,今天难得天好,阿明去屋里翻了把破藤椅出来,擦干净了往院里搬。 倒不是她爱动,只是院里冻成冰渣子的石凳,她是真坐不下去了。 做罢这些,阿明去屋里找热水,想捧杯热水暖暖手,可壶里没水,阿明冻得哆嗦,小跑着回院子。 却见藤椅被挪到了石桌旁,石桌铺了块干净的破布,放了只干净的陶杯,长孙曜端端坐在她搬来的藤椅上,刘父正在一旁烧炉子。 刘父老实巴交,小心翼翼:“裴公子,炉子烧上了。” 长孙曜目光冰冷,没有应刘父。 刘父将茶壶搁炉子上,讪讪退下,就像一个听话的奴仆。
第6章 山梅花 这么两日下来,阿明已经明白了小无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说再多也没有用,她不明白的是刘家父女为何这般小心翼翼,这般纵着小无赖,讨好小无赖。 这不应该啊。 她懒得同小无赖争抢椅子热茶,想起昨夜里小无赖说的话,什么再练十年也比上现在的他,闷声转身回房取了剑,随后大步往院外去。 长孙曜抬眸,看阿明一眼。 待离刘家院子有段距离后,阿明开始练剑,她五岁开始学剑,十年间剑招习了不下数百。 一套明泉剑法练完,阿明额间落下细汗,她心里有气,发泄不出,不过片刻修整,又练了一遍。 这一处空旷地,周遭是枯木厚雪,末了,阿明去拣被她打落的枯枝,打算把枯枝背回刘家当柴烧。 “明泉剑法不是用来取悦人的。”长孙曜的声音突然冷冰冰的传过来。 阿明拧眉,抬头去看。 长孙曜在阿明五六米开外止了步子,冷着眉眼继续道:“本是破阵退敌的剑招,却被你耍的同舞姬舞剑一般,你是侮辱司空岁,还是侮辱明泉剑法。” 阿明手背青筋暴起,一股子气冲上来。 长孙曜没退,反又往阿明这处行两步,冷嗤:“辟离竟在你手中糟践十年。” 阿明纵身一跃,一剑击向长孙曜,长孙曜侧身避开,化了阿明两剑,接住落下的一段细枝,旋身避开阿明的剑招的同时一枝抵在阿明右臂。 阿明右臂的袄子被划破,长孙曜腕间一转,又一枝落在阿明左臂,阿明一滞,并非是因为衣服被划破而惊,而是,长孙曜用的是明泉剑法。 在她发怔的片刻,长孙曜不悦地一枝击在阿明腕间,阿明吃痛,身形微变几分,长孙曜迫近阿明,扼住阿明的手腕,阿明面色一变,翻身要挣开,长孙曜收了力,直接将阿明抡了出去,阿明的发带散了,披散着头发重重摔在雪地,长孙曜将夺下的剑同手中枯枝齐齐掷落,扎进阿明的左右耳侧雪地。 阿明的身体猛地一僵,脑中倏地空白。 长孙曜冷眼,居高临下看她:“明泉剑法,不需要悲悯。” 阿明紧咬着唇,翻身而起,拔起身侧的剑,飞身刺向长孙曜。 长孙曜指尖现出指刀,夹断长剑,一掌将阿明拍在雪地:“莽夫行径。” 阿明趴了好一会儿才困难地跪起身子,她忍不住捂住胸口,长发倾泻而下,将她的面容掩起,多呼两口气都疼,再打,不死也得赔半条命。 现在这架没法打。 她捂着胸口起身,带着质问:“你从哪学的明泉剑法?” 她很清楚,明泉剑法几无人能学。 长孙曜面无表情,转身未答。 * 阿明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回的刘家。 她老远便看到刘元娘端着刘家最好的一只碗,立在长孙曜身侧。 长孙曜不吃东西,刘元娘担心长孙曜身体受不了,出去找了一下午的冬笋,勉强挖了一颗冬笋回来,又将刘家仅剩的一只鸡宰了,给长孙曜炖了鸡肉烧笋。 这个季节的冬笋最是鲜美,便是再挑剔的人,肯定也会吃的,刘元娘这般想。 但长孙曜可能真不是人。 “滚。”长孙曜惜字如金。 刘元娘娇美的面庞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害羞,红得几欲滴血,她的身子虽发着颤,但并不愿走,娇糯好听的声音,因为害怕,还带着一丝的颤音:“裴公子,你吃些东西吧,这笋是我下午才挖回来的,同鸡肉炖了一个时辰,很鲜很好吃的。” 长孙曜终于抬眼看刘元娘,声音却越发冰冷:“滚!” 刘元娘吓了一跳,眼眶倏地红了,垂下浓密卷翘的长睫,一颤一颤,顷刻间,眼睫上便挂上了晶莹的泪珠,她端着那碗鲜笋鸡肉颤抖立在,不知是哪来的倔强,就是不走。 阿明胸口更疼了,被小无赖这糟心玩意气的,她走过去,想劝刘元娘,刘家父女对这小无赖,简直好得离谱。 刘元娘壮胆,俯下身子,夹了一块笋喂给长孙曜:“裴公子,我不骗你,这真的很好吃的,你尝尝,真的很好吃的,你什么都不吃,爹爹很担心。” 她红着脸,含情脉脉而又小心地看长孙曜,希望长孙曜明白,是她很担心她。 “啊——” 刘元娘一声尖叫。 长孙曜拂袖起身。 刘元娘一吓,手中的碗落了地,整个人也吓得摔了下去。 阿明跑过去,丢了手里的鱼,扶刘元娘起来:“没事吧?” 刘元娘强忍着泪摇头。 长孙曜很不悦:“碍眼。” 阿明怒而起身,刘元娘赶忙拉住她,刘元娘忍着泪朝阿明摇头:“顾公子,我没事,是我的错,不该吵扰裴公子,我……” 她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溢出了眼眶。 阿明慌了,不知道怎么哄人:“刘姑娘,你……你……” “吵什么吵!”长孙曜怒斥。 刘元娘浑身一颤,眼泪挂在面颊,不敢出声。 长孙曜扫了一眼被阿明丢在地上的鱼,看着阿明,冷声下令:“你,鱼,我要清蒸的。” “关我什么事……”阿明不给好脸色。 刘元娘惊喜拉住阿明,忙接话:“明白了,裴公子放心。” 长孙曜面色极难看,又落了座。 刘元娘怕长孙曜嫌吵,动作极轻地捡了鱼,泪总算是止住了,因为长孙曜那一句要清蒸的鱼,面上挂上了甜甜的笑。 阿明捡了摔在地上的碗,瞥了一眼长孙曜,下午挨的那几下打她不在意,可长孙曜那话太侮辱人,因着不想回刘家看到长孙曜,她才一直在外头瞎逛,看到冰封的河,就砸了,扎了几条鱼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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