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父看到跪着的刘元娘,面上又是心疼又是责备,颤巍巍地走过来,艰难地蹲下身子抱住刘元娘:“裴公子这是做什么,我家虽穷,可我这闺女也是我宝贝着养大的,你便是不喜欢我闺女,也不必这般折辱元娘。” 阿明咳了起来,声音软绵无力:“你能不能做个人。” 长孙曜面如覆冰,未语。 刘父抹着泪,扶抱着刘元娘起身。 阿明看不得这些,虽自己难受得要死,仍忍不住为刘家父女说话:“你身份贵重,看不上刘家,那就出去,没必要折磨人。” 长孙曜面无表情地看阿明。 阿明又咳了起来,她很累,没有觉到房内异常的气息。 刘父扶着刘元娘出去,刚过长孙曜的身侧,突地,刘父面容一变,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反手刺向长孙曜。 长孙曜抬掌,指刀击碎刘父匕首。 刘父面上狰狞,又自腰间拔出一把软剑,长孙曜手中指刀飞出,断了刘父的手,旋即,长孙曜抬脚一踹,将刘父踩在脚底。 阿明蓦地一怔,恍在梦中。 长孙曜道:“她不敢喝这碗粥,是因为这碗粥和桌上那条鱼,都下了毒。” 阿明呆怔怔地看他。 刘元娘颤抖着冲到阿明身旁,重重给阿明磕头,哭求到:“顾公子,那人不是我爹爹,都是那贼人逼我的,顾公子,您救救我,让裴公子饶我一条性命吧!” 阿明还没有完全明白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孙曜将一枚指刀掷向刘元娘,阿明拼尽气力,拽过刘元娘,将刘元娘摁下避开指刀。 许久后,阿明才稍缓了一口气过来,明白了刘父不是什么病秧子,但刘元娘确实只是个娇弱的弱女子:“她只是一个可怜姑娘,你别对她动手。” “可怜?”长孙曜冷声,“你知道什么是扬州瘦马、锦州花蛇、玲珑阁美人蝎吗?” 阿明怔怔看他:“什么?” 长孙曜的脚移到刘父脖颈,自脖颈将刘父踹向角落。 刘父撞在墙壁滚落至地,哀嚎几声,昏死过去。 长孙曜冷道:“扬州盐商好养年轻貌美女子,授以青楼教坊之技,再将这些女子赠与官员世家,以拉拢官员世家,更甚者,还有送入皇族者。所选女子体态瘦弱纤细,便被称为扬州瘦马。” “锦州花蛇素称自己为名门之后,家道中落,诱骗富贵之家,窃人钱财,谋人性命。” “玲珑阁美人蝎,擅用伪装毒物,诱人入情,窃取机要,待主再无可用之时,便杀之。” “美人蝎又多在瘦马花蛇中挑选,你现在护着的所谓的小姑娘,不是自瘦马养成的美人蝎,便是由花蛇养成的美人蝎,这等卑贱恶毒女子,你觉可怜?” 阿明怔愣地看着长孙曜,不敢相信。 刘元娘又哭了起来,朝长孙曜磕头求饶,她没有说她从一开始便就被作为二计,随刺客同来了仙河镇,哭道:“婢子什么都不知道,那人胁迫婢子,给婢子下了毒,若婢子得不到公子的宠爱,便得想法子杀了公子,若此事不成,婢子得不到解药,便要毒发身亡,婢子也是身不由己,求公子饶婢子一命,公子之恩,婢子做牛做马相报。 婢子自扬州来,被人养做瘦马也非婢子本愿,婢子出身卑贱,前程不容自己做主,公子也应晓得婢子这样的人又有什么法子反抗,婢子只是求一线生路,想活下来。 婢子本没有想取公子的性命,只是逼不得已才这般,求公子饶了婢子!”刘元娘哭得梨花带雨。 长孙曜面上越发冰冷:“闭嘴!” 刘元娘一战,止了哭声,压着声抽噎。 阿明强撑着,沙哑开口:“你、你饶了她吧,她是个可怜女子。” 长孙曜神色冷漠,未允。 刘元娘彻底死心,决心拼出条生路,她拔下发上的簪子,楚木簪里头是一把锋利的簪刀。她扑住病重的阿明,将簪刀抵在阿明脖颈,凛声:“你要想留他的命,便自己结果了,不然我杀了他!” 阿明呼吸困难,虚弱无力,根本无法还手。 长孙曜没有理会刘元娘,冷对阿明道:“无用泛滥的悲悯心,只会害人害己。” 刘元娘情绪激动,她拿着簪尖抵在阿明脖颈,勒得阿明喘不过去,阿明的脖颈渗出鲜血,她尖声:“死,赶紧给我死!不然,我……” 话未说完,长孙曜抬袖间,至袖中飞出一枚指刀,刺入刘元娘的额间。 刘元娘杏眼圆瞪,身子重重地往后栽了下去。 阿明不堪力,一并栽下,良久后,她艰难地坐起,浑身震颤地看死在一旁的刘元娘,胃里翻江倒海般,令她不适。 她哑声:“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们有问题的?” “一开始。”长孙曜道,“深山贫女身上怎能有价值千金的沉水香,即便香味已经很淡了,沾染过便是沾染过,再者,一个病重山民身上的味道又怎么会同客栈那些刺客身上的味道一样。院子虽清理的干净,杀人痕迹和血腥味却无法掩埋掉,真正的山户,尸身若不是埋在后院便是在后山。” 阿明面色惨白难看:“……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让他们在你面前演戏,你为什么……” 长孙曜没有回答。 阿明渐想明白了,刚到刘家时,小无赖的腿还没好,身体尚没有完全恢复,她同小无赖逃的那两日,死在小无赖手里的刺客少说也有二十人。 假若从一开始派来杀小无赖的有二十二人,刺客发现他们这么多人都不是小无赖的对手,而又有命令,必须杀了小无赖或者成功跟在小无赖身边做细作,那仅剩的刺客另行法子,以刘元娘施展美人计诱惑小无赖,便又是一个好计谋。 而小无赖猜到刘元娘刘父二人的想法,既然刘元娘和刘父不是现下不是想要他的性命,那他便在这歇两日养伤未尝不可。 阿明不再问了,虚弱地靠在土墙,她不觉得小无赖会带她出去,她可能……就留在这了,同刘元娘一起,同这屋子原来的主人一起。 长孙曜至阿明床边,居高临下地看她:“顾长明。” 阿明昏昏沉沉,眼皮重的厉害,根本没有力气理会长孙曜。 长孙曜垂着眼看她,好一会儿后,蹲下,伸手捏住阿明的脸颊,将她的脸掰了过来。 阿明没力气生气,反抗不得,整个人麻木的,脖颈上的疼都不知是真是假,同身上的不适比起来,脖子上的口子好像不存在。 太奇怪了,实在太奇怪了,她只是着凉了,为什么这么难受,以往她甚少着凉,便是着凉,也不会这般无用。 长孙曜冷哼一声,以上位者的姿态,冷问:“要死了?” 阿明用尽力气,抬手。 阿明滚烫的手落在长孙曜腕间,想将长孙曜的手扒开,她艰难还口:“你才要死了。” 奈何,阿明现在的这点力气,根本掰不开长孙曜的手。 长孙曜漠着脸,冷道:“山野竖子。” “滚。”阿明努力挤出一字,这是小无赖最喜欢对刘元娘和刘父说的字。 长孙曜敛眸,松开阿明,阿明难受地咳了起来,她昏得眼睛都挣不开,忽地,脸又被锢住,她被迫张开嘴,嘴里落入血腥。 浓烈的血腥气味,令阿明觉得恶心,紧接着,阿明被喂了半杯水。 阿明被水呛着,咳了起来。 长孙曜掷了手中的水杯,冷眼看着昏过去的阿明。
第8章 姬皇后 “臣来迟,请太子殿下责罚!”陈炎赶到刘家屋,直接请罪。 泰安客栈遇刺未能处理好,令太子殿下遇险,是第一等的死罪,太子殿下失踪,七日才寻得,是第二大死罪,哪个都够他死个千万次。 长孙曜面覆寒冰。 陈炎再次叩首:“请太子殿下责罚。” 长孙曜却是冷道:“情况如何。” 陈炎直起身,垂首禀道:“殿下所带的金廷卫三十人,只余二人,辟离未丢,臣那日中了毒物,待臣击退刺客 ,去寻殿下时,殿下的房间已经无人,泰安客栈尽毁,十里外的县衙府兵也在那一日被尽数处理,贼子是早有预谋,臣无计,即刻传书回京禀于皇后殿下,昨日,至京中赶来金廷卫百人,臣等这才找到殿下,臣没能寻得刺客活口,未查的究竟是何人下的毒手,请殿下责罚。” 他们找到了不少刺客,可全是尸首,陈炎认得出,是殿下所杀。 “长孙晙。”长孙曜语气淡漠,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长孙晙,皇三子。 此次刺手黑手在皇子之列,陈炎一点也不意外,长孙氏夺嫡争权屡见不鲜,这等子兄弟相残之事,太寻常了。他心里其实也早有了几个怀疑之人,只是未有确凿证据,不好断言。 陈炎:“是,臣即刻处理。” 车驾仆婢已经在院外等候。 长孙曜未再多说,起身缓步往外头去,陈炎起身,跟在长孙曜后头。 忽地,长孙曜像想起了什么,停下步子,冷冷开口:“陈炎,将里面的竖子送回小青山。” 陈炎顿了一顿,竖子?小青山?他想到阿明,躬身:“臣马上安排。” 长孙曜未言,径直往外头的车驾去。 陈炎唤了个人,往后头的小屋去,他以为,已经没有活口了。 屋里血腥味极重,陈炎看一眼死不瞑目的刘元娘,又将视线落在角落的男人身上,他上前查看,男人身上有多处鞋印,四肢皆入了指刀,最后一刀落在了男人的脖颈。 他敛眸,想必殿下便是从这个男人身上问出的皇三子。 “将军。”侍卫轻唤一声陈炎。 陈炎转身,这才将视线落在昏迷的阿明身上,阿明脖颈绑了个透着黑血的帕子,面色惨白中透着些黑气。 阿明的现在穿的是刘元娘找来的旧衣,洗得发白的灰色,破旧肥大,头发蓬乱,有那么一瞬间,陈炎觉得自己是看到了一个死在角落的乞儿。 也就只有看见阿明精致干净的面容后,陈炎才在心里道,乞儿不会这么干净,更不会有这样一张脸,若是街边乞儿能有这样一张脸,便不会留在街边,只会被牙婆卖入小倌妓馆。 “带走。”陈炎命令道。 侍卫应声,背起阿明同陈炎出了屋。 车驾只一辆,陈炎自然不可能让阿明上车驾,他让侍卫给阿明裹了两件厚披风,驮在后头的马背,让人尽可能地照看好阿明,这是个好苗子,他希望阿明能留条命。 陈炎吩咐完,去同长孙曜回禀:“殿下,处理好了。” 车内的长孙曜已经换罢干净衣服,他冷淡嗯了一声,陈炎摆手,车驾轻启。 车驾行了半个时辰后,后头传来追赶之声,陈炎不动声色,留下两人处理。 长孙曜唤陈炎近前:“把顾长明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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