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范又行一礼:“奴婢先回去伺候陛下,燕王殿下快些回去休息。” 长孙明应好,长孙无境若记得被砸,肯定不会放过她,肯定醒了就问罪,既然没问罪,那就是长孙无境中毒重伤不记得了。 一踏回殿,高范就变了面色,身子止不住地颤,内殿御塌之下跪了一地的太医,还有两个太医因着手重弄疼了长孙无境,已被赐死。 长孙无境面色乌黑,抬眸:“回去了?” 高范伏地回禀:“回陛下,燕王已经回去了,奴婢仔细瞧了,燕王没事。” 长孙无境抬掌,抚在脑后的伤口,冰冷地扯起唇:“她可真是个好儿子。” * 长孙无境回京当夜,姬神月就来了正和殿看长孙无境。长孙无境没允后宫妃嫔和皇子公主来正和殿,独允了姬神月入正和殿探看。 姬神月来时,太医正在为长孙无境换药,姬神月让太医退下,太医不敢妄动,长孙无境点头后,方行礼退至一旁。 姬神月取了太医为长孙无境调配的药,指尖轻沾了药点在长孙无境腹部的伤口。 长孙无境漠着脸,看着姬神月不语。 “陛下疼吗?”姬神月沾着药的两指摁进长孙无境的伤口中,隐隐透着黑的血不断流出,极快就染脏了长孙无境的寝衣和锦衾。 长孙无境青黑着脸,皮笑肉不笑地抓住姬神月的手往伤口里摁:“朕没死,皇后很失望?” 姬神月垂眼瞥一眼长孙无境的伤口,冷漠道:“何必问呢。” 长孙无境勾起唇,指尖划破姬神月的手指,只将姬神月的手攥得更紧。 指尖疼起,姬神月一滞。 长孙无境勾住姬神月的脖颈,将她猛地拽近,在姬神月耳边低笑道:“这毒确实有些厉害,皇后与朕夫妻二十一载,同尝尝这蚀骨滋味也是应该的。” 姬神月推开长孙无境,一巴掌甩了过去,在长孙无境面上留下血印:“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殿内倏地跪了一地。 姬神月旋即拂袖离开。 长孙无境擦了面上血迹,笑了。 “叶常青。” 叶常青立刻上前行礼。 长孙无境抬手,叶常青会意,命人将殿内伺候的太医宫女内侍尽数拖下。 随后,长孙无境又唤高范。 高范战战兢兢。 长孙无境将干净的纱布摁在腹部的伤,漠声:“把端王传来,侍疾。” * 殿内熏着极重的香,但长孙曜还是闻到了血腥味,自入内殿,这股血腥味便越发地明显。 长孙无境并没有卧榻休息,天渐转暖,他也减了不少衣袍,听到长孙曜入殿,立于窗前的长孙无境侧身看了长孙曜。 长孙曜至长孙无境前站定,行礼,旋即殿内侍从悉数退下。 长孙无境无甚语调的声音响起。 “朕再问你一次,选江山还是姬家。” 长孙曜冷声:“父皇一定要如此?” 长孙无境面色不好,正声:“太子是大周的太子,是长孙氏的血脉,不是姬家的太子,更不是姬家的君。朕给你最好的老师臣下,让你从小学治国之道、帝王术业,是要你继承大周,守长孙氏万年霸业,而不是成为维护姬家被母族所掌控的傀儡皇帝。” “这一切不是父皇给儿臣的,是儿臣生来就必须有的。”长孙曜冷声,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生为长孙氏与姬氏之子必有的。 长孙曜看着长孙无境,冷声再道:“父皇未免太小看儿臣,儿臣不会成为傀儡,姬家也没有这个能耐。过去二十年,你与母后并没有起过冲突,姬家也从没越过父皇。” 长孙无境冷笑:“好一个没有越过。”与他平起平坐是吧。 长孙曜:“姬家只是姬家,永不可能僭越,大周只会姓长孙。” “没有什么永不可能。大周不能有把持朝纲的权臣世家,本就不该存在的东西,它的存在即为不合理。你是太子,要考虑的不是你的母后,是大周。” “朕坐在这个位置,有多少人想要朕的命,你不知道?现下最想要朕命的人是谁,你不知道?就算朕能守住大周,你能守住大周,你又如何能保证,你的子嗣守得住大周。” “为君者亦为人子、为人父,父皇是要儿臣为皇权帝位摒弃六亲?” “六亲于朕不及大周分毫,你是最像朕的,所谓六亲于你来说又能算什么。”长孙无境无意提醒长孙晙当年暗杀长孙曜,后被诛杀之事,为皇位弑父、兄弟相残之事,难道还少。 “父皇当年征战诸国,难道没有靠姬家,父皇现在是要功勋世家寒心。” “功勋世家该被供在宗祠,而不是在朝把持朝纲。你是朕的儿子,是长孙氏血脉,姬家同你无关!” “儿臣也是母后的儿子,身上也有姬家的血。” “笑话!” “难道儿臣是从父皇肚子里生出的不成?!”长孙曜脸上比长孙无境更为冰冷。 长孙无境被长孙曜揶得满脸发黑。 “可在长孙氏和姬家血脉之前,儿臣只是儿臣自己,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更不是任何人争权相斗的工具,父皇。” * 端王长孙昀侍疾惹怒长孙无境被贬蛮荒之地,宜贵妃因为长孙昀这事发了病,现下闭门不见。 霍极霍焰都明白,所谓染病闭门不见,不过是长孙无境变相软禁宜贵妃,长孙昀和宜贵妃为何突然惹怒长孙无境,二人也不甚在意。 长孙昀向不受重视,此事在朝中并未起大波澜。 “儿子本以为陛下应当会休养一段时间。”霍焰为霍极添茶。 长孙无境遇刺,近身护卫禁军死得一干二净,对外只称长孙无境无事,不过轻伤。 霍家父子并不知长孙无境伤情到底严不严重,本朝五日一早朝,长孙无境从景山回来后,只休了一次朝而已。 霍极淡淡道:“陛下龙体安康,是我们的幸事。”只要长孙无境能坐在朝上,旁的他们都不必管。 霍焰应是。 霍极默了默,又道:“陛下属意,让太子去往南境,镇压战败蛮族余孽与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号称南楚太子余孽。” 南楚灭国十七栽,突然冒出个南楚太子,霍焰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惊愕道:“太子?太子怎可能去。” 他再道:“此事于那些寒门莽夫而言许是个拼一把的好差事,但于有点根基的朝臣世家来说,都是个苦差,谁愿去那等边境蛮荒之地,更别提太子,太子不需要军功固权,去南境只会被削权。” “且,太子身份尊贵,向来讲究,只用精细之物,连茶都只喝万金一两的,怎去得了那等苦寒之地,受那种苦,镇压那些莽夫。” 霍极未答,反是意味深长道:“此去南境路途偏远,不说到了南境如何,便是路上出个什么事也很正常。” 现下,长孙曜一死,就会彻底颠覆朝局,同样的长孙无境死,也会颠覆朝局。 “便是陛下有此意,皇后同姬家又怎会同意。”霍焰道,姬神月和姬家又不是摆设。 霍极长叹了一口气,又道:“此事虽难。但焰儿,这却是我们霍家的机会。” * 抱琴接了摘星楼前分送的粽子糖,打开看罢,将粽子糖递给陈见萱:“姑娘,是素喜斋的玫瑰粽子糖。” “奴婢看过了,那些下仆送的都是玫瑰味的粽子糖。” 素喜斋的糕点果糖都是京中最好的,这么一袋玫瑰粽子糖价格已经不便宜,于寻常百姓来说,都是舍不得买的。 今日三月十三,长孙明十八岁生辰,长孙无境的赏赐,燕王府足抬了一日才抬完。 李家豪掷重金,在东城二十几条街点了几十万的华灯,光摘星东西二楼便点灯数万,摘星塔饰满玫瑰,挂着数不尽的玫瑰粽子糖。 摘星东西二楼并摘星塔前更有豪仆数百,备了数万袋的玫瑰粽子糖分发给百姓,只为长孙明庆祝生辰。 说是说李家,但众人皆知,是李翊给长孙明庆生辰,这一日,简直比上元灯会和请神节时更加热闹。 “姑娘,这李家小公子真真是纨绔败家子啊。”抱琴小声道,怕是除了李家,也没有敢这么花钱的了,“这一个晚上得花多少银子啊。” “又不是花你的银子,你心疼什么。”陈见萱笑道,“李家有钱,李翊愿意给燕王殿下花,陛下又宠着燕王殿下,谁敢说。” “姑娘说的是,只是我瞧着这李家小公子给燕王殿下这般庆生辰是不是有些奇怪,都是花啊糖啊,怎像是为女子庆生辰似的,燕王殿下虽生得像女子,但再怎么说,燕王也是男子啊,怎会喜欢这花啊糖啊。”抱琴看着挂满玫瑰和玫瑰粽子糖的摘星塔道。 陈见萱有些不大肯定地道:“许是因为燕王殿下喜欢吃玫瑰棕子糖,这玫瑰粽子糖是燕王殿下所爱。” “燕王殿下竟爱吃糖。”抱琴有些意外,她只当男子都不爱甜腻腻的吃食,她忽看到长孙曜在不远处,赶忙压着声道,“姑娘姑娘,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她说罢,又不解:“太子殿下怎会在这?” 陈见萱顺着抱琴说的方向看去,果是长孙曜,身边跟着陈炎等人。 李翊为长孙明庆生辰这么大阵仗,长孙曜不可能不知道。 “姑娘,我们偷偷绕过去,装作恰巧碰到太子殿下吧。”抱琴赶紧小声建议道。 陈见萱却没应声,只远远看着长孙曜,直到长孙曜入了摘星楼东楼,再看不到人了才收回视线,淡淡道:“不必,既有数十万华灯,去赏灯游玩也极好,何必去太子殿下跟前瞎晃。” 抱琴不敢说了。 陈见萱带着抱琴转身,却又见韩清芫自人群中窜出,韩清芫没看到陈见萱,直接往摘星东楼去。 抱琴认出韩清芫,急了:“姑娘,韩家姑娘都来了,您真不去?” 陈见萱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后,道:“不能去。” 长孙曜无事不会来摘星楼,既来定是有事或有想见之人,即是有事她便不能去扰,若是有想见之人…… 那个想见之人不是她,她更不能去扰。 * 长孙明很是心痛,李翊给她庆生辰这事没有提前同她说,她是在顾婉那吃了午膳回燕王府后,李翊带她和裴修来,她才知的这事。 她为还李翊那六万金,把长孙无境给的封王赏赐都给变卖了,穷得不敢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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