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妻女死后,在万家人眼里,万荇之便不再是正常人,除了一日三餐有人随意照顾着,别的只当他是个废物。 “刚才他分明好好的,而且行色匆匆,走路更是正常人的样子。”多芸说着往前小跑两步,跟上去看。 姚淑女没心情,也没那脑子去思考这些事,见邵刚好些时候还未归,心里惦记,便前往大门,一面与守门小厮打趣说笑,一面等着。 万家人为争财产,忙得不可开交,后院空空的,多芸尾随万荇之,一路跟到祠堂,想来他是为思念妻女。 哪知他一开口便喊:“兄长,很快,万家一切都是我的了。你那个坏心肠的阿娘,终于死了。” 吓得多芸捂着嘴,贴着墙壁不敢动。她伸出头,偷偷看着背影,在万家伺候数年,绝不会认错,就是万荇之。 “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你的哪个血亲呢?”万荇之阴阳怪气地笑笑,漫步在祠堂内,扭头盯着祖先的灵位。 “二老爷竟是这样的人!”多芸与万荇之接触不多,每回见他总是温文尔雅的,便以为他温柔善良。 事到如今,万荇之的确有些疯狂,说话再也不会顾及身旁是否有人,随心所欲,畅所欲言。 “敢动我的人,都得死。你那个娘欺负我几十年,不把我当人看,这些年我能避而远之,已经是极大忍让。她竟还不知好歹,杀我妻女,逼我成疯。她不惨死,实在有违天理。哦对了,我女儿死了,你那个蠢笨的儿子也活不了多久。” 言下之意,多芸半信半疑,虽挺不太懂,但大约知道万华彤会有危险。恍惚下,动了动身子,脚后跟碰倒了接屋檐水的瓦罐,发出声响。 声音不大,但惊到了多芸自己,从而打扰到万荇之。他没问话,扭头便奔出来,还未看见人,便一把将人揪出来。 “啊——”慌得多芸大喊大叫,语无伦次的,“二老爷,二老爷……” 万荇之揪着人,拖进祠堂内,将人用力摔在地上:“谁让你在外面偷听的!”他大吼一声,精神近似疯狂。 多芸害怕,吓得大哭。 “你——”万荇之走近,弯腰,捏着她下巴,阴笑,“好像是服侍关娘子的吧?” 万家下人皆知关婮与周琴瑟交好,想来看在关婮的面上,万荇之应该会手下留情。 于是,多芸连连点头,嘴被捏着,无法说话,眼泪汪汪地看着万荇之,希望他别发疯折磨她。 “那你可知她有血林芝?”万荇之松开了她的下巴。 多芸知道些,但并不识货:“血林芝……我……我也不知道。好像……关娘子好像带走了。” “休要跟我废话!”万荇之伸手就是一巴掌,瞪着她,疾言厉色地道,“偷听我说话,我暂时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我要你去把血林芝拿给我就行。” 多芸哭着摇头:“二老爷,我真的没见过什么血灵芝啊。关娘子被抓走后,她的东西就被姚娘子收起来了。” “如今你也是姚娘子的身边人,同样可以拿到。”万荇之不听废话,只要心里想要的东西,“快去拿!” 大吼一声,吓得多芸连滚带爬出了祠堂。一见到姚淑女,就将所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地说一遍。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发抖,害怕。 “天啦,天啦,天啦!”姚淑女满脸震惊,在寝室快速踱步,“疯了,他真是疯了,连关婮的东西也想要。当真是疯了。不行,我得立刻告诉邵刚,让他想法子对付万荇之这个疯子。” 说着便提裙摆跑出门,边跑边说:“疯了,真是疯了。万家人都疯了——” 的确,自从刁当当死后,万荇之彻底改变以往行为作风,完全像换了个人,且频繁出入家门,日日以万家二老爷身份涉足万家各项生意。 以往,刁当当在世时,他可是连抛头露面的机会都没有。如今,他再也不用委屈就全了。 起初,邵刚阻拦万荇之涉足生意,但他毕竟是个下人,再说但凡他能说上话的地方,皆已被万荇之的人提前取代。 可见早已布局。 姚淑女跑去找他,将多芸所见所闻匆忙告之。哪知向来自信的邵刚却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 “二老爷装疯卖傻,原来是为了抢夺财产。”离开钱庄,邵刚压低声音,渐渐又笑了,“不过,道高一丈,魔高一丈。” 姚淑女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别过头看着他,从他满是笑意的眼里,似乎看到关婮说的那些他不是好人的话。 “你在说什么?”她问。 邵刚高深莫测地笑笑,并未回答。 万荇之接手生意后,便发现账目早已亏空,再回想邵刚放手时的恭敬态度,多少猜出来些眉目。 回去便寻找邵刚,找他对质。哪成想,邵刚早就准备好一切,将所有财产放入万华彤名下。 万荇之发怒,将邵刚绑起来,严刑逼他投诚。 邵刚不愿意。 姚淑女见情况不妙,带着私有财产与关婮的宝贝,连夜逃离万家。 万棉花性子懦弱,不愿争抢,带了些盘缠,与相好的远走他乡。 万绵阳痴心不改,依然坐等何之州归来。 只有年幼的万华彤还像往日那样,他对家中情况并不清楚,每日仍旧上下学,再说吃喝不愁,别的事情就与他无关了。 “二叔,”万绵阳试图示好万荇之,多拿些嫁妆,再与何之州一走了之,“过些日子,我要办喜事。” 万荇之冷着脸嗯了声。 “如今家中长辈只有二叔一人,绵阳希望由二叔来主持婚礼。”万绵阳异想天开,实则也是不知家中财产情况。 “自然可以。”万荇之冷着脸笑笑,“就是不知何之州心中是否有你。绵阳,我可是也听说了,他曾在柴房与关娘子私通。” 万绵阳气鼓鼓地道:“那是关婮勾引他的。” “这种事,男人要是不想,女人也无法独自完成。听邵刚说,他们当晚非常和谐,绝不是关娘子一人所为。”万荇之阴笑,万般嘲讽,“婚后,只怕你们的夫妻日子,不会完美。” 万绵阳不爽,瞪着他,心想:“我知道你不是好人。很久以前,我就告诉爹爹和奶奶,要把你赶走。果真……” 但面子上还要装一装:“所以我才要二叔出面呐。二叔,如今家里除了彤儿,便只有我这个亲人了,我们毕竟是血亲,你也不想我难堪吧。” “呵!”万荇之讥笑,“我的亲人,早就被你奶奶害死了。琴瑟与瑶瑶如何受的苦,你们就应该如何受苦。” “瑶瑶不是淹死的吗?”万绵阳茫然,“还有婶婶……她们的死,与我奶奶有什么关系?二叔,你是不是弄错了?” “行了,快去等你的心上人吧。”万荇之回避问题,忽又转为慈爱的笑脸,还对万绵阳挥了挥手。 如此亲切举止,让万绵阳满脸震惊,但她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忙屈膝行礼,笑着跑开。 当日傍晚,何之州便赶回了鹿州城。他人还未走进万家,最近发生的事,已经一件件传入他耳里。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心爱的女人居然被关在大牢里,且人已转移,不在鹿州城,目前下落不明。 “何之州——”看见他骑着马掉头,万绵阳心中一阵阵喜悦,又一阵阵失落,奔上去喊他,“你才刚回来,又去哪儿?家里发生了大事,奶奶死了——” 何之州听而不闻,直奔衙门,不顾守卫,直奔门内,找到君子逑,问他,关婮被关押在何方。 “你求我啊。”君子逑得意地笑,“万家大姑娘说,她不计前嫌,还愿意和你结成连理。你小子到底是哪里好,惹得人家姑娘这般死心塌地。虽说万家大姑娘长得不好看,但人家好歹是富家千金呐。” 为了找到关婮,何之州当真求他告之。 “跪下。”君子逑嚣张地扬着下巴,“当初在大理寺,你不是神气得很吗。你还记得,用鼻孔看我的那些日子吗?” “你可知关婮是谁?”何之州不予理会,只是质问。 君子逑小人一枚,哪里关心与己无关的:“一个偷情的寡妇,我管她是哪根葱。” “她到底在哪?”何之州着急,一走月余,竟不知万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不知道。”君子逑一字一字地说,满脸的得意。 气得何之州只好转身离开,折返万家,寻找姚淑女。一进门,被万绵阳冲上来拦住,她堆满了笑。 “何郎,你可算回来了!”万绵阳欢喜雀跃的,“我们不日便要成亲,你此时回来,恰到好处。” 何之州茫然。
第三十六章 金枝玉叶 “我问你,”何之州一把抓住万绵阳手腕,着急地问,“关婮为何成了杀人凶手?是谁害她的?” 忽被攥着腕子,肌肤接触,万绵阳欣喜若狂,但听他问关婮的事,且直呼关婮名字,她眼里的色彩瞬间凝结成一种阴沉沉的灰色。 矫情地甩开何之州的手,闹女子的小情绪:“她曾是我庶母,也算是你的庶母,你怎能直呼她名字。再说,她如今是个囚犯,是坏蛋。不许再提她!” “我何时答应与你成婚?”何之州只觉莫名其妙,“我又何时对你吐露过一丝一毫的情谊?你一再纠缠,我早已对你说过,我只是暂时在你家做护卫,别的不愿意。你也说过,你都明白,不再纠缠。” “我……”万绵阳不甘心,见何之州迈开步子往前走,立即跟上,继续纠缠,“我那是缓兵之计,我怕你跑……” 何之州听而不闻,疾步走。 万绵阳见他不搭理自己,忙转换语气,攻击关婮:“那个死胖子有什么好的!你竟还和她……这种坏女人,今日能和你私通,明日自然也能和别人苟合。如今被关在大牢,指不定又和哪个衙役纠缠……” 她还在说,何之州忽然回头,投过去一束阴冷凶狠的目光。吓得万绵阳立即闭嘴,站在原地不敢动。 “邵刚呢?”何之州问。 万绵阳被他吓倒了,怔了怔才开口说话,脑筋飞快转动,又转为撒谎:“应该去钱庄了吧。” 何之州一眼识破:“到底去哪了!”他朝万绵阳吼了声。 万绵阳吓得直接坐在地上,眼泪汪汪,看着何之州,故意不说话。何之州越是着急,她心里反而越爽快。 何之州瞥了她一眼,绕开她走了。 次日上午,万家门前停下一辆豪华马车,特别气派,像是从大地方来的。看得守门小厮满脸懵,站在门前,不知所措。 车上走下一位中年郎君,衣着华丽,面容可掬,上前询问:“请问关娘子可在府上?” 见他如此这般,又是寻找关婮的,守门小厮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紧接着语气也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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