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着呢,你睡罢,这蜡烛可要点着?”项准发问。 听到项准的话让林颂清顿觉安心,“不点了,点着的时候看不真切周遭,这迷迷糊糊的睡着便更是难受了。” 房间陷入黑暗,林颂清能听见项准均匀的呼吸声,她想起平日里父亲睡着时总是鼾声如雷,惹得母亲反复念叨着睡不好觉。她没想到这项准睡觉倒是斯文,既不打呼也不说梦话。 “睡了吗?”林颂清发问。 “还未,有何事?” “平日里你在军营里累吗?” “习惯了,并不觉得累。”项准仔细想了想,恳切的回答。 林颂清沉思片刻,又问道,“如果不去带兵打仗,你愿意去做些什么?” “年少时总想着能当个文臣,励精图治报效国家。现如今觉得武将甚好,守着国土,护佑百姓。以后魂归故土,也能面对自己父母兄长。”项准平躺着说道,声音中没有什么情绪,平静如水。 林颂清见他又提及身后事,便岔开话头,“我爹爹就是个文臣,他殚精竭虑为陛下排忧解难,却也唯恐一句话说错引起言臣弹劾。像你这样潇潇洒洒戎马一生,才是个真汉子。” “林相维护皇家正统,肃清朝堂风气且心系百姓,是个难得的仁臣。”项准对自己的岳父还是无比敬佩,年少时他也曾想过自己当上文臣的一天,想来也是愿意做个林相这样的人。 “我父亲有时候也迂腐的很,做什么事情都一板一眼的,好在皇上还算喜欢他那刚正不阿的性格。”林颂清卷着被子缩在床沿边,“你同我说说,那边塞好玩吗?要是好玩,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 “与京城的景色大不相同,只是沙尘多干燥得很,还有吃食上你或许也不习惯。”项准想这林颂清这细皮嫩肉,去了边塞定是要叫苦连天。那边的女子都是皮肤黝黑,勤劳肯干的,一个个比汴京城里的壮年男子力气都大。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想来就是这番景色。沙尘多我就带个帽子,以后得空了你一定得带我去看看。”林颂清没想到那么多,只觉着那边塞定是美酒配明月,人人都快意恩仇极为坦荡。 “好。” 随后,两人又陷入沉默。林颂清躺了快半个时辰,那话本里的妖怪跟走马灯似得在眼前晃悠,她想着更害怕了。 “夫君,你睡了吗?”林颂清轻声问。 “别怕,睡吧,有我在。”已经睡着的项准闻声伸出手,温热的大掌覆上了林颂清捏紧的小拳头。 林颂清顿觉安心,拉住了项准的大手。她没想到,自己握紧了也不过抓着项准两根手指头。这人生的高大,怎么连手也这般大。 胡乱想着,林颂清才沉沉睡去。
第十章 投诚 好几日没回娘家的林颂清回了趟娘家,刚一进门就发现大哥林颂铭也在家。 “大哥。”林颂清在门口喊着,脚步轻快地跑向林颂铭。 “满儿回来了,快找你母亲去说话吧。”林颂铭难得的没与妹妹亲近,想把她往母亲那边引。 林颂清这才发觉大哥脸色阴沉,赶忙去里屋问了母亲才知道是那西海国老皇帝死了,宫内就起了内乱。皇帝的小儿子夏应奇本是老皇帝指定的下一任皇帝。可那大儿子夏应雄在老皇帝死的时候带兵造反,夺取皇位。所以这夏应奇带人来寻求大梁庇护,想来大梁借军马杀回去夺权,事成之后再以附属国名义投诚大梁。 “这西海国人好生不要脸,前些年与我们大梁连年战乱害死不少百姓,如今还想借我们兵马杀自家人。”林颂清愤恨不平,只觉得这西海人心眼无数,算计颇多。 “若是真能从此投降我们大梁,往后也少了不少战事。”柳氏也不太懂朝堂之事,只是方才听林颂铭谈起的时候说起了那么两句便说与林颂清听。 林颂清直摇头,“一直听说这西海国人阴险狡诈反复无常,项准的父兄就死于西海国之手,当年他们不也是靠着诈降绞杀父兄?我看这投降之事也有待商榷,保不齐就是西海人的圈套。” 柳氏见女儿这么说也接不下话,“且看皇上定夺吧,你爹爹这两日怕是要宿在宫里了。” “那我也赶紧回家给项准收拾东西,若是要连夜商量政策,他这些年镇守两国边境,定是要参与的。”林颂清屁股还没坐热,又赶忙着起身准备回家。 柳氏望着女儿的背影连声叹气,“难得回家一趟,这热茶也没喝上一口。哎!这天下还是太平点的好。” 林颂清回了家左等右等也不见项准回来,眼见天黑了,宫里差遣人来说忠勇侯要与皇上商讨国事,先不回府了。林颂清赶忙给传话的公公手里塞了把金瓜子,又把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和吃食递给公公,想着能让公公代为转交。前来报信的公公本还佯装推脱了两下,最后还是笑眯眯地掂了掂金瓜子,一口答应了下来。 - 此时那西海的夏应奇正拖家带口的来到了大梁宫里,他跪倒在皇上面前悲愤不已,大声哭诉着自己兄长夏应雄的不顾手足之情处处痛下杀手。 此时几位军密处大臣们都在皇上身侧,旁观着这西海的小皇子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他身边的妻儿也跟着痛哭流涕,大殿上哭声绕梁,惹人心烦。他们一路被追杀至大梁边境,早已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现在更是没有一点大国皇家的尊严,倒像是一家子破败流民。 皇上也不是个有耐心的,直接问道,“好了好了,别再哭了。你现在已无性命之忧,不如你就留在大梁,朕自会派人照顾你与你妻儿。” “陛下英明神武,护臣妻儿,臣已感激万分。只是这西海落入那逆臣夏应雄手中,实在是不妥,夏应雄好战又为人阴损,连亲弟弟与亲侄儿都能痛下杀手,可见其凶残。只是那西海的百姓才是最为无辜的,他竟然也因追杀我而滥杀无辜甚至屠城,我西海数十万百姓不能落入此人的魔爪啊。” 夏应奇痛哭流涕,用自己本不干净的袖口擦了擦眼泪。 “此次宫变,他聚齐各部落八万兵马围剿我皇宫,死伤无数,尸横遍野。恳请陛下出征西海,剿灭逆贼,臣定当携众部落将领归降大梁,以求日后平安度日。” 夏应奇说着就又开始磕头,一副愿为皇上所用的虔诚样子。只是他说到一半的时候总觉得身后那忠勇侯项准在盯着自己,让他如芒刺背,险些连话都说不出口。项准的名声在西海是出了名的凶残暴戾,近些年西海将士们都不敢与他正面硬碰硬地打仗,他手下带出来的白狮营精锐个个都是以一抵十的凶猛勇士。 一旁的项准冷眼看着,心下多有怀疑与厌恶。这些年他在边疆与他们接触不少,这西海人生性狡诈又反复无常。虽说往日领兵打仗的确实是夏应雄为首,但这夏应奇也定不似现在看来这么恭顺仁厚,否则那老皇帝怎么会放心将皇位交给他。 皇上被夏应奇那一口一个陛下和臣子给迷的嘴角都忍不住笑意,要知道以往这野蛮的西海人可从未如此顺从。以往就算有使臣前来,也总以西海没有向君主下跪的习俗而拒绝向皇上下跪行礼。而如今这夏应奇却因国情不得不向自己下跪磕头,又颤抖着俯首称臣,这对于大梁皇帝来说确实是心中愉悦。 “陛下,这夏应奇一家路途遥远来我大梁,不如先安顿下去再从长计议。”林相见皇上看那夏应奇的眼神并无厌恶,暗自觉得事情不妙,想着先支开夏应奇再好好商议此事。 “还是林相考虑周全,陆裕丰,你来安排。”皇上大手一挥,安排陆公公把人安顿下去。 等夏应奇下去之后,这偌大的朝堂才恢复明面上的平静。满架子的烛火燃烧着,烛芯跳动,反叫人看不清众人的神色。 龙椅下方为首站着的是左右宰相,右相林靖川,左相王恭覃。随后站着的便是兵部尚书索维勇还有忠勇侯项准,以及剩下的军密处大臣。 “臣以为,夏应奇之事还需多加思量,以防有诈。”林相是个耿直的,旁人都还在揣摩圣意之时,他先道明自己的看法。 “林相为人谨慎,顾虑颇多。臣却以为,西海正值乱世,我们何不顺势出击,拿下西海,西海原就是我大梁一州罢了。与其说是西海投诚附庸,不如说是我大梁收复国土。”左相王恭覃说道,这王恭覃是个脸小眼长的长相,每每说话时就眯着眼睛打量着皇上的神色。 在梁太祖时,这西海原属于大梁,只是西海地方宗族势力强盛又不服管教,太祖便许了各大宗族长自理所属地域。直到梁高宗登基之后,其兄长不服管教便逃去了西海自立为王,于是这大梁便生生被分走了三成国土。 更可悲的是,梁高宗的兄长在西海四处征战十余年,最终统一了西海王国,废除了宗族管辖的制度。但他在一次战役中,不幸染病英年早逝。于是他的王位便落入了当时的西海皇后夏氏一族,夏皇后并没有诞下王子,于是只好由她的父兄接管皇位。从此这西海与大梁皇室便也没了这层血脉渊源,几朝过后两国关系更是紧张。 兵部尚书索维勇接过王相的话说道,“此时却是难得的好时机,只是夏应奇所言真假还需多方打探,如有不实,便信不得他。” 夏应奇为表忠心,带来了西海各大堡垒的攻防分布图,还有恙兰、泽库两大城池,以及西海帝都青平城的道路分布,兵力布局。而且夏应奇愿留下妻儿做人质,一直留在大梁。 皇上听了三人的话语,没有回应,他目光略过几个人,望向站在一旁的项准,“项卿意下如何?”
第十一章 出征 皇上话音刚落,几个本在商讨的大臣们都闭上了嘴,都静等着项准开口。 项准说道,“依臣愚见,夏应奇刚刚曾言,自己有三万亲兵还在西海境内,只等大梁进军便可一起进军拿下西海。可为何他有这三万亲兵却仍是被夏应雄追杀至此般狼狈境地?可他为何他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躲过重重围堵,顺利潜逃至大梁境内,这两件事前后矛盾。且夏应奇所带来的机密图纸也并不知真假,若是等我们进军西海,夏应雄若是重新分布兵力兵种,改了城防暗道也大有可能。望陛下三思出兵一事,待各项事件查明真伪再作打算。” 皇上听后沉思了片刻,像是在考虑项准的提议,眼神却装作不经意地瞟了瞟王恭覃。 王恭覃一见皇上眉头紧锁又有目光扫射而来便即刻壮着胆子驳斥项准,“项侯爷还是思虑过多了些,如此天赐良机,还望陛下早早出征。这夏应雄虽篡夺皇位,传闻手上有着八万军马。但毕竟西海各宗族势力强大,而君主本身并无过多军权。这八万军马想来也是各部落堪堪凑齐的人头,算不上是团结一心,更算不得精锐。” 林相见王恭覃如此怂恿皇上,便也愤愤然开口道,“没想到王相虽不曾上过战场,但嘴皮子功夫还是了得,这夏应奇一面之词竟如此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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