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无旁骛,聚精会神,就算瞧见最喜欢的小蚂蚁和天上的鸟儿,也未曾分心。 同为贴身宫女的夏婵嘲笑道:“我这鬼打的运气,竟然要伺候一个傻子。” 春雨:“夏蝉,你慎言,她都是我们的主子,不可不敬。” 夏蝉不以为然:“那你去伺候,反正我没那闲工夫,说是陛下的人,可这么些天,可没见到陛下过来,春雨,那小傻子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你都没伺候她几天,就变得这般忠心?” 春雨皱眉:“夏蝉,不可妄议主子和陛下,你再胡言,休怪我与你翻脸,将你妄议一事告知嬷嬷。” “你出得去吗?春雨,念在我们共事的份上,我奉劝你少管闲事。”夏蝉瞪着春雨,警告一番,对她的话多少有所忌惮。 如今这殿中的宫女太监都怕夏蝉,唯夏蝉马首是瞻,春雨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夏蝉。 傍晚用膳,春雨去叫月萤吃饭,等月萤和春雨进来时,夏蝉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姑娘,饿了吧,快来用膳。” 春雨看着桌上的剩菜剩饭,再看夏蝉身上本属于月萤的衣裳,她心里又气又难受。 这些日子夏蝉不讲规矩,吃饭时直接坐下来与月萤同桌用膳,按理说奴婢断不能上桌的,可是月萤不懂这些尊卑规矩。 是以夏蝉早把自己当成殿里半个主子。 一个傻子也能当她夏蝉的主子,真是可笑。夏蝉满心不屑和鄙夷。 且夏蝉愈发过分,伙同底下送饭的太监克扣月萤的饭食,御膳房送来的膳食全被夏蝉以及手底下的人吃了,留给月萤的全是些剩菜剩饭。 此前因为这件事,春雨与夏蝉闹过,可夏蝉不知悔改,不以为然,屡屡骑到月萤头上,猖狂逾越,仗着月萤什么都不懂。 春雨虽与夏蝉为同等宫女,然她被夏蝉压制,加上忙着照顾月萤,是以拿夏蝉根本没办法。 更何况这五六日的工夫,殿里已然是乌烟瘴气,春雨有心而力不足,压根管不过来。 再说月萤这头,她对这些不甚在意,在九云庵时,她每天吃的斋菜与这些差不多。 她与往常一般,坐下来乖巧吃饭,对于桌上的清汤寡水,没说一个字。 月萤精神萎靡地扒米饭,似一根焉巴巴的小白菜。 已经第六日了,为何还不见娘亲来? 月萤眼眶酸涩,内心惶惶。 . 第七日,下了一场雨,月萤不肯避雨,执拗地坐在殿门口,左顾右盼,生生成了望娘石。 她其实想跑出去,却怕钟离玉来时找不到她。 春雨劝不动非常固执的月萤,便给月萤打伞。 月萤眸光黯然,她数着日子,足足七日了,却仍旧不见钟离玉来,漫长的等待让月萤不由开始怀疑她真与娘亲重逢了吗? 月萤眉间郁郁,嘀咕:“娘亲。” 捕捉到月萤的声音,春雨心中难过,她以为月萤是被当今陛下强行拐进宫里,念及此,春雨除去对天子的惧怕,还多增厌恶憎恨。 雨下了一天,月萤也等了一天,吹了一天的冷风,还摔了一跤。 夜里睡觉,月萤缩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 月萤不晓得为何娘亲要离开她,只记得小时候府里人都说娘亲是不要她了。 起初月萤不信,可听得多了,月萤不得不信。 好不容易与娘亲再遇,月萤是打算一辈子跟着娘亲的,可是娘亲把她带进宫后就对她不理不睬,像是把她抛弃在这里。 这里的人除了春雨都是奇怪的人,她不喜欢。 月萤想,娘亲何时再来接她? 她想娘亲了,想吃糖葫芦了。
第5章 第八天。 月萤染上小风寒,头昏脑胀,春雨意欲去太医院找太医,夏蝉派人却阻止春雨,说不过是小风寒,没甚么事,何必大惊小怪。 春雨气得胸口胀疼:“夏蝉,你欺人太甚!” 夏蝉讥讽道:“就你假好心,给谁看呢,那小傻子就是自作自受,自己要吹风,染了风寒能怪谁?” 殿里的宫女太监沆瀣一气,春雨双拳难敌四手,正是心急如焚时,嬷嬷来了,说是陛下召见月萤。 这则消息无疑是拨云见日,说明陛下终于想起月萤了。 春雨和夏蝉皆是大喜。 春雨灵机一动,赌一把:“嬷嬷,姑娘病了,陛下召见,奴婢恐姑娘去了会把病气感染到陛下,您看此事......” 嬷嬷大惊,愠怒道:“你们怎么照顾人的!竟然让主子病了!把我当时的话都当耳旁风了?这让我如何与陛下交代!” 夏蝉盯着春雨。 春雨:“奴婢知错,请嬷嬷责罚。” 嬷嬷扶额,思索须臾道:“我先去通禀。” “嬷嬷,可否叫人去请太医过来,奴婢担心姑娘身子。” 嬷嬷颔首,派遣太监去太医院。 等嬷嬷走了,夏蝉恶狠狠道:“春雨,识相的,你可不要去耍什么花招。” 说罢,夏蝉就跑进房里去照顾月萤,做做样子。 “姑娘,可要喝水?”夏蝉假惺惺关切道。 月萤揉揉难受的鼻子,摇头。 春雨进来,“姑娘,太医马上就来了,您先躺下歇息。” 月萤抓住春雨的袖子,眼里执拗,春雨安抚道:“姑娘,您病了,如果不想您的娘亲担心您,就听奴婢的话,且不养好病,届时怎么去见您娘亲?” 闻言,月萤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乖乖躺下。 夏蝉瞧月萤的模样,天天就念着娘亲,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抱怨道: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给你变凤凰的机会也把握不住,还拖累了我们,晦气!” 月萤生病,几乎是断了得宠的机会。 春雨:“夏蝉,够了。” 夏蝉嘲讽道:“真是忠心耿耿好奴婢。” 月萤觑了夏蝉一眼,抿抿唇,悄悄拉春雨的袖子。 春雨心领神会,不理睬夏蝉了,懒得与她逞口舌之争,如今月萤的病才是最重要的,且春雨并不想月萤去见陛下。 皇宫上上下下的人,无人不知当今天子喜怒无常,暴虐无道,春雨在皇宫多年,对钟离玉的血腥手段和行径都有所耳闻,甚至亲眼见过。 那是一辈子的噩梦。 春雨恐月萤去了暴君那里,还不到一刻钟就命丧黄泉。 寝屋内,春雨悉心照料月萤,夏蝉则坐在圈椅上喝茶,时不时抱怨一两句。 突然,外面响起一声:“陛下驾到!” 声音响彻云霄。 春雨和夏蝉俱是震惊,谁都没料到钟离玉会前来。 尚未回神,钟离玉的身影便出现在寝屋里,顷刻间,满屋充斥帝王的威压。 春雨和夏蝉战战兢兢跪地叩拜,“奴婢见过陛下。” 钟离玉径直靠近床榻,“为何病了?” 脑门迷糊的月萤乍闻朝思暮想的声音,登时精神大振,猛然从床上起来,待见钟离玉,朦胧的眼睛发亮,激动得红了脸颊。 她止不住大声道:“娘亲!” 此言一出,春雨和夏蝉傻眼了。 寝屋内瘆人的气息都因为“娘亲”二字消解不少。 钟离玉俯视月萤,见她鼻子掉出来鼻涕,面色虚弱,气色难看,好不可怜,他皱眉。 才几天工夫就病了,他的蠢蛋女儿身子骨怎么这般差。 “娘亲。”月萤没忍住伸手,想去够钟离玉。 钟离玉没有伸手的意思,不知所以嗤笑。 月萤要下床,眼尾发红,眸中泪珠子在打转,坦然表露自己的思念:“娘亲,月、月萤,想你。” 钟离玉握住月萤的手,触感略显粗粝,他慢慢坐在床边,来了一句怪里怪气的话:“丑。” 月萤脸颊流下两行清泪,她咬唇:“不、丑。” “怎么这么爱哭鼻子?”钟离玉吊高眉梢,阴狠道,“不许哭。” 月萤抽了抽鼻子。 钟离玉冷哼一声,用帕子给她擦眼泪,问:“难不难受?” 月萤下意识摇首。 钟离玉这回保持质疑:“真不难受?” “说实话。”钟离玉声线略凉,神情浮出不悦。 月萤低眉顺眼,软声:“不生、生气,头疼。” 钟离玉掏出帕子揩去月萤的鼻涕,月萤抬头,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钟离玉,按捺不住轻笑。 钟离玉别开目光:“周不财,过来给她诊诊。” 一个面相和善的青衫男子提药箱进来,他顶着眼下青黑,给月萤号脉。 未久,周不财皱起眉,眼皮打架地望着月萤,旋即虚声道:“陛下,只是小风寒,吃两剂药就没事了。” “不过......” “不过什么?” 周不财稍稍靠近钟离玉,旋即轻声陈述。 闻言,钟离玉微讶,思索道:“你先下去煎药,等病好再说。” 周不财卖惨:“陛下,草民好几天没合眼了。” 钟离玉阴沉沉的目光扫过来,周不财:“......” 杀千刀的。 周不财正要认命去熬药,回去他要问问卫鹤,这位姑娘是何许人也,钟离玉竟然把她看得这么重。 “差点忘了,你煎的药特别难吃,给朕做成药丸。” 周不财面部抽搐,腹诽:有本事您别吃啊。 他想撂桃子,想大声说老子他娘的不想干了! 不过这到底是不敢说,周不财咬紧牙关,转身大步出屋。 “你们是伺候月萤的宫女?她是如何感染了风寒?”钟离玉侧目,居高临下睥睨跪地的春雨和夏蝉。 春雨咽了咽口水,如实道:“陛下,姑娘自入宫后便念着娘亲,日日守在宫门,昨儿下雨,姑娘仍要守在门口,奴婢罪该万死,没劝动姑娘,姑娘在门口等了一日,吹了一日的冷风。” 说完,春雨屏息凝神,身体紧绷到极点。 听到春雨的话,钟离玉的视线落在月萤身上。 他想不到这七天,这小傻子竟然日日在等他,惦记着他,这么说,她生病有他的份。 莫名的情绪冒出芽儿,钟离玉心口略有满胀感。 他解释道:“朕这几天是有事耽搁了,你不会怪朕吧。” 月萤伸出手指头,小小声道:“七天。” 钟离玉纳罕。 “娘、娘亲,抱。”月萤嘟哝说,鼻音有点重。 钟离玉晓得月萤是担心他不要她了,心疼又高兴,是他的错,没照顾好月萤。 也怪周不财,研制的毒药威力大,害得钟离玉耗了七天才来见月萤。 废物东西,给他解毒解得实在太慢了。 正在熬药的周不财打一个喷嚏,他擤鼻子,谁在说他的坏话? 若是叫周不财得知钟离玉此时的想法,他定是要在心里痛骂钟离玉。 分明是钟离玉自己要吃他那没有解药的毒药,是钟离玉自个要寻死,结果没过两天,钟离玉这厮就把他给擒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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