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桓转过头征询司马绍的意见,他带兵打仗多年,对这些吃穿住行上的简陋也早就习以为常,大不了混迹在山里,也不至于饿死。 只是如今的架势,他们想回晋南,恐怕不易! “通缉布告上说了,是两个男子同行。我们又不是两个男子,自然是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司马绍不顾王桓反对,拆了王桓的盘发,将他们放下来,三五下梳了个女子样式,又将她的一对剑眉,用匕首削成了女子爱看的弯月眉。 甚至连她身上的垫肩,和假喉结也不放过,一一摘除了。 这样看上去,尽管一身男装,明眼人一看,也知道这是个女子了。 王华长久地模仿怎么做一个男子,如今在这么多人面前摘了带了多年的伪装,一时还有些不习惯。走起路来扭扭捏捏,却架不住司马绍一直将人拽着往前走,直到被门口的侍卫伸手拦住。 “站住,例行检查。” 那侍卫上上下下地打量,“什么人,到沔阳来做什么?” 王桓刚想回话,便没司马绍出口打断。 “回这位大人,我们是夫妻,我本是一书生,和新妇出门游学。谁知突遇盗匪,身上的银子都被抢光了,只能返回家乡襄阳郡,途径沔阳而已。” 司马绍演起戏来也是一把好手,把连篇的谎话说得和真的似的,那官兵看两人衣服虽然脏臭,但料子价值不菲,便将这话信了七八成。 “行了行了,赶紧进去。” 不欲和两个浑身脏臭的乞丐废话,那人挥了挥手就将他们放进了城。 毕竟,他们要找的是两个男人。 王桓和司马绍轻轻松松地进了沔阳城,一路招摇地找到当铺当了那条腰带,换了五两银子。又在铺子里买了两身普通的棉麻衣服,找了家平价的客栈,住了下来。 为了安抚这几日一只吃那生涩果子和腥臭野味的胃,两人大手一挥在客栈要了一大桌子美味。 等一切收拾妥当,他们的五两银子已经去了七七八八,只剩下几掉钱在手里头。 因为手头上银钱有限,在王桓的要求下,两人只定了一间客房。两人吃饱喝足回了他们的房间。 平价的客房并不宽敞,屋里除了一张不大的床,就只有一个小小的原木桌子,上面还布满许多裂痕。一个不大的窗子朝外开,地上连个多余打地铺的地方都找不到。 “今晚怎么睡,阿容是想和我一起吗?虽然我很情愿,但是这毕竟是在异国一间小小的客栈......” 司马绍刚刚的戏还没完,这会儿又继续作死,直到王桓将一个软垫扔在了她的脑袋上,一股子潮湿的带着淡淡霉味的软垫一下子让司马绍选择了闭嘴。 “把那桌子腾了,我睡地上。” 两人自从那日从江阳边境失踪,至今已经快半个月了。消息肯定早早就传到了京师。以王导的脾气,在他眼里这会儿她和司马绍怕已经是两个死人了。 左右还有小郑氏的孩子,只是不知道建康几个王爷能不能扶持那位不足月的小皇帝。这其中争端不小,他们要尽快回建康才行。 但这几天,司马绍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半点儿没提这事儿,难不成他是另有打算? 还有那些进了江阳的前燕兵,到底是谁在背后谋划着一切。 想让司马绍死的人太多了,郑鹤春,几个藩王,甚至是王导,都有可能。只是这一切的谜团,都要等回建康才能知道了。 司马绍看王桓没什么开玩笑的兴致,也默契地闭了嘴。他眼神落在王桓身上,嘴角带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心思各异,没等他们开口说什么,外面的小二“哐哐哐”地敲起门来,“两位客官,小店特制梅花酿,特赠给两位客官品尝。” 司马绍离门更近,他起身将门打开,小儿弓着腰身,手上端着一托盘,上面摆着一个样式有点拙劣的小瓷瓶,像是瓷窑里烧坏了的残次品,和两个配成一套的杯子。 上面难看的梅花,连枝桠和梅花都没能靠在一起,牵强的就像是不久前,拉着王桓在门口说,“我们是夫妻”的司马绍。 “谢谢。” 司马绍礼貌地接过小而受伤的托盘,礼貌又客气。 王桓摸了摸口袋里没剩多少的铜板,“不知咱这镇子里,可有药材铺或者医馆?” “自然是有的,就在小店不远处,您出了门呐往东走,就能看见。二位可是需要请大夫,需要的话,小人可以帮您跑个腿。” 小二热情地应答,一边说,一边还伸出手,显然,这是看他们二位气度不凡,怕是有钱的主儿,这是想挣个跑腿钱呢。 但很可惜的是,这两位“有钱”的主儿,现在正是落魄的时候,王桓只好礼貌婉拒,小二一下就收了热情的笑容,转身出去了。 王桓将手上几吊钱拿出来,摆在屋子里唯一的桌子上。 “你那伤拖了这么多日,反反复复的一直没好,赶紧去医馆看看。” 明日的饭钱,他们都已经付不起了。 司马绍没有拒绝王桓给他看伤的建议。他左肩的伤这几日一直拖着,再拖下去,恐怕难好了。 “医馆不远,我自己去就行,你呆在房间休息。至于赚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司马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这样劣质粗糙的茶水,他是第一次喝。 “不用,刚刚进城的时候看见又贩卖兽皮和野味的铺子,我打算去城外碰碰运气。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先把你的伤养好。” 王桓没有给司马绍拒绝的余地,出了门一左一右往相反的地方去了。 司马绍揣着几吊钱,回头看王桓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又返回自己的客栈,在窗下不太显眼的位置做了一个小小的标记。 然后在路上七拐八拐,走进了一间药铺。 药铺里是个长着花白胡须的老者,看见司马绍,立马站起身,眼底闪过一丝亮光,然后转头关上了药铺的大门。 “殿下。”老者转过头看着司马绍,躬身行礼。 “庾老不必多礼,这么多年守在沔阳,辛苦你了。” 司马绍上前一步将老者弯下的身子扶正。 “殿下说笑了,庾氏家族这么多年飘零,幸有殿下一直以来竭力相助,才不至于灭族。小姐要是能见到您如今的样子,也会欣慰的。” 那被称作庾老的药铺掌柜,像是个和蔼的长辈,看着司马绍的目光里,满是慈爱。 “对了,殿下,前些日子江禹已经将您要来的消息递过来了,如今建康正是风云突变,殿下您阵亡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晋南,王导有意扶持郑氏的孩子。之前您吩咐给蔡武王递的,关于郑氏子身世的消息,他最近正在追查。郑氏似乎也发现了这个消息,现在就看两方谁先寻到那位小郑氏的贴身婢女。” 司马绍坐在药铺的椅子上,庾老给他斟了一杯茶水,是以中药材炮制的。 “郑氏是怎么发现的,我不是已经叫江禹把人换了吗?蔡武王那边还有什么动作?” 司马绍低头喝了几口茶水,这些日子逃亡路上连口干净水都难得,更不要说精致炮制的茶叶了。 “咱们一开始为了蒙蔽王导,是把人换了,但谁知这小郑氏居然给自家婢女留了信物,我们的人漏了馅。但此事只有郑鹤春知道。” 庾老垂手站立在司马绍身边,拿出几封信函给他过目。 司马绍拿起这些信笺,扫了几眼,漫不经心地说,“郑氏不敢把消息泄露给王导,她知道了也不要紧,只要司马滕知道那郑氏子并非司马家后裔便足够了,他自会想办法找到证据,就算找不到证据,他也会自己制造证据。” “殿下英明。只是如今您与那王氏小将军一道,需不需要属下出手,将人......也算是除了王氏一员大将,倒是只需要将此祸推到前燕的头上。” 司马绍闻言动作顿了一秒,“不急,他我另有安排。如今我们俩在身在前燕,我还需要和他合力,才能回到晋南。” 庾老他们多年在前燕经营,也顶多能给司马绍供给情报,司马绍这话也挑不出错。 “是,殿下。”
第39章 卷二群雄逐鹿 11-往事 王桓出门的时候还是正午,等她下山的时候却已经近黄昏。它提着两只兔子行走在沔阳的街道上,路上行人已经不多了,临街的铺面外挂着几盏算不上亮的灯笼,照在地上,把王桓的身影拉出长长的影子。 她将手上的兔子卖给了正准备收摊的野味铺子老板,得了一吊钱。照老板的说辞,这一吊钱已经算是多的,毕竟兔子的肉不多,皮也不似狐狸或其他野兽值钱。 王桓拿着忙活了一天挣来的一吊钱,一个人走回客栈,她脑海里只想着一件事,不知道司马绍那些钱看病够不够,也许明天她还需要上山碰碰运气。 如果运气好的话,她也许能打上一只毛色漂亮的狐狸或是人们爱吃的山鸡。 等她揣着那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吊钱回到客栈房间的时候,司马绍已经拿着药铺老板的药坐了许久,那张不算大的破桌子上摆了几盘热气腾腾的饭菜,虽然简单,但有荤有素。 王桓这时候,肚子也十分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两声。 司马绍抬头看见王桓进来,抬手替她盛了一碗饭,“今天看病钱还剩了不少,赶紧吃吧。” 王桓活了这么大,向来是视金钱如粪土,但她今日却突然因为这看病之外还有盈余的钱感到一阵雀跃。 以及,在她推门看见司马绍和那一桌算不上精美的菜肴时,一阵热流涌上心头,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就像是窗外的落叶盘旋着,盘旋着,落在了地上,至少在她过去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未体会过。 她从来没有觉得,她是漂浮在半空中,找不到来处,更寻不到归途的叶子。 王桓擦了擦手,坐在桌子前,大快朵颐。 司马绍心也安定下来,中午事情太多,偏偏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急切催促着他,在这种莫名力量下,他匆匆地交代了庾老几件要紧事情,拒绝了留在医馆治伤的提议,赶回客栈来,好歹是赶上了这顿晚饭。 这场面用温馨两个字来形容绝不为过,桌上劣质的梅花酒似乎远比宫廷里的玉液琼浆来得美味。 几杯下肚,王桓就觉得有些飘飘然了。 “明日上山,我一定要打一只最漂亮的狐狸,一定能卖不少钱,到时候我们就能吃一顿丰盛的晚餐,要有鱼,最好是烤鱼。” 司马绍端着酒杯,看着王桓的样子,笑意从嘴角蔓延到眼睛,“嗯,你肯定没问题,但为什么是烤鱼,我还是喜欢清蒸。” 王桓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你不懂,荆州的山里有一个小镇名叫周湾,周湾被围在大山之中,那里人很少。有一年,我带兵误入,那里的百姓可热情了,给我们上河里抓了最大最好的鱼,烤的鲜香,绝对比你们宫里的御厨做的还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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