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真是谋财害命的事儿,他哪能轻忽漠视,左不过多耽误些时间罢了。 江禹几个不敢抗命,走在前头逐渐靠近厢房。 里面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司马绍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里面的人就被一剑封喉,血洒在门上,江禹赶紧伸手推门。 门内之人的尸体倒在地上,抬眼一看,那持剑之人竟是王桓。 王桓脸上也被溅了些血,数月战场杀伐让她整个人颇有些骇人的气质,她抬头看见江禹一行人,视线向后扫去,落在司马绍身上。 她收回刚刚凌厉的眼风,颇有些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站在王桓身后的护卫看着自己的主子站在对面,也都一个个僵住了手脚,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 最终还是司马绍抬手抵在嘴边轻咳一声,挥挥手让虎贲卫几个退下,化解了尴尬的局面。 他吩咐将剩下的不轨之徒捉拿,独自领着王桓回到自己的房间。 王桓拿随身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痕,眉毛上挑,“你偷跑出来的?” 虽说这是疑问句,但听起来和陈述没什么区别。司马绍被看穿了心思,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沉声道:“恰好来前线看看战况。” 王桓嘴角一勾,不屑地笑了一声,显然不将他的回答放在心上。 “你此时应该在长安,何故在此处?” 王桓收起调笑,认真回应。其实无非是她监运最新一批粮草时,路过听几个百姓说此处有强盗作乱,顺道来看看罢了。 说完前因后果还是补了句,“你出门还是应该多带些护卫。” 司马绍将人一把揽过来,“我知道,这不是赶时间嘛。” 王桓低声道:“承认你此行别有用心了?” 司马绍从喉咙处溢出几声低笑,“是是是,我就是别有用心。” 他原本算得正好,在除夕当晚赶到长安见王桓一面,没想到,奇妙的缘分让他们重新在南阳相逢。 “不知这位将军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别有用心呢?” 王桓伸手圈住司马绍的腰,一手勾着他的下巴,“本将军允了。”,话音落,踮脚吻了上去。 她的吻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 司马绍附身想要继续,却被她抵着胸口推开,“你的属下一会儿看见了。” “他们不敢看。” “不要脸。” “唔......” 江禹几个显然也是聪明的,外面残局解决掉之后,只站在门口禀报一声,便一个个石化般,不做声了。 不过两人也没在里头耽搁太久,随着天边亮起的光晕,两人驾一匹马,进了南阳城。 此时的南阳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有了很大不同。 相比于上次惊险的守城战,这一次,晋南大军从围困南阳,到前燕军弃城而逃不过区区半月。 百姓自发前来开城门,迎他们入城。 整个南阳仿若初生的太阳充满朝气,夹道欢呼声不绝于耳,人潮足足从城门处蔓延至郡守府邸前。 王桓述说那日场景,语气有些干巴巴的,司马绍只能凭借想象在脑海里勾出当时的景象,好在路边有一说书人,正声情并茂地讲述晋南军大败前燕的故事。 王桓扯着袖子要走,司马绍却驻步,听了足足一柱香,然后抛下一把碎银,差点儿又引来众人侧目。 两人牵着马,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 故地重游,其中境遇却大不相同。司马绍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王桓。 南阳这座城和他们确实是有不得不说的许多缘分。 “冯凌是我杀的,就在南阳城外。” 王桓突然开口道。 “我知道。”,传回朝廷的战报上写得清楚。 “司马绍,我找到母亲的兄长的尸骨了,就在洛阳城外,有人先我一步给他们立了冢,那地方真不错,背山面水,还有一户农人看守,一片山坡上都种满了柏树。” 王桓低声道:“他们一定喜欢。” 司马绍低低“嗯”了一声,王桓侧过头看他,“是你吧。” 司马绍回握她的掌心,算是回应。 “什么时候?” 司马绍淡淡回答,“忘了。” 王桓没理会他的答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看守的农户说,三年前,有人给他修了一处宅院,还留了一笔银子,让他一家人有了安身之所,附带的,让他照看这两座坟茔。农户不识字,至今也不知道那坟茔里葬的何人。算下来,是我们还在合安镇的时候,你就派人来了洛阳,是吗?” 司马绍说:“不重要。” 王桓低头轻笑,“其实我也可以花些钱,找人安置母亲和阿兄的尸骨,但我没有这样做,是因为我从心底不愿承认他们早就不在人世,也是因为,我总觉得只有等我重新回到洛阳,才有资格去为他们立冢。” 王桓顿了顿脚步,看着司马绍,轻声道:“是我错了。” 司马绍轻叹一声,转过头看她,“现在还想要洛阳吗?” “想要,只是这一次,是想要晋南的百姓不再活在胡人的压迫之下,想要所有人的父母亲人,不再流离。” “我们会一起实现。” 司马绍的掌心温度很高,一如他的承诺,烙在王桓心底。 她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两人十指相扣沿着街道往前走,直到华灯初上,街上是炮竹声,噼里啪啦地炸开在耳边。 今日是除夕,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街上玩耍的孩子们穿着红色的新衣,嬉笑打闹。 商贩吆喝着,吆喝着,就见一团烟火炸开在上空,绚烂盛开,引起一阵喝彩声。 “砰~砰~” “快看,快看,放烟火了!” 街上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行人也定住脚步,抬眼看天。 烟花一片片炸开在眼前,发出夺目的光辉,随之散落在天幕,连星星都失了光彩。 王桓和司马绍站在人群中最不起眼的位置,明明身边吵闹不休,却依旧能感受到彼此共振的心跳。 耳边是人间烟火,手边是此生挚爱,眼前是帝王和将军的盛世太平。 全文完
第89章 番外一 后来 昭武五年,司马衍正式登基,一跃从汝南王世子成了晋南的第三个皇帝。 距离他受封太子不过短短半年时间。 满朝文武,皇室宗亲,甚至是街上随便一个老百姓,都觉得他实在幸运。回看历史,哪一个皇帝要走上这九五至尊的宝座都得踏过漫漫长路。 而他,连东宫还没待热乎,就从明宗手里接过了这偌大的江山。 在所有人眼里,除了这皇位像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将司马衍砸的晕头转向,更甚者,他还平白捡了明宗多年来的夙兴夜寐,宵衣旰食的胜利果实。 两年前,卫将军王桓与骠骑将军桓午一同起兵北上,趁着北方动乱一举灭了前燕,自此,晋南版图重新纳入中原大地,再往北的几个胡族也逐渐走向统一。 这天下从混战走向了两分,是这数十年来难得的太平。 朝堂上,明宗与尚书令庾珉一力推行的官制改革几乎走到了尾声,这项改革将在后世发扬光大,成为史书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至于皇权,虽然还不能像过去鼎盛朝代时那样完全的掌握在皇帝手中,但司马衍并不以之为国朝之顽疾。 明宗在位时时常与他共商政史,他们曾就这个问题有过一次促膝长谈。 所谓人治,一人谓专制,数人谓共治,百家则谓民主。 如今,与其耗费精力拔除世家,不如各让一步,扶持寒门,贫农子弟,如此百家各有所知,各有所治,不失为一种平衡。 在他登基大典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大婚。与先明帝不同,司马衍自幼长于宫中,学治国之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既不似太宗皇帝一般畏首畏尾,又不似明帝一样狠戾决断,反倒能取中庸之道,守太平盛世。 在婚事上,他也无有悖逆,听从朝臣的建议,择选一后,两年后,纳二妃,延续皇家血脉。 皇帝的婚礼向来仪式繁杂,司马衍从早上起,就没得一刻空闲。 身边伺候的依旧是长福,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侍二主。好在两位主子都不是苛责的脾气,也让长福的心略略放下了。 趁着空隙,司马衍轻声道:“长福,父皇呢?” 司马衍自封太子,便过继到了司马绍膝下。 长福拧巴着脸,五官都快挤到一处去了,“回陛下,明帝陛下已经离宫了。” 司马衍立马横眉,冷声道:“他不是说要留下参加我的婚礼吗?” 他这气音差点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旁边站着的准皇后都不经微微侧头看过来,以为出了什么事。 长福依旧哄着这位将将十六岁的小主子,赔笑着,“明帝陛下给您留了手书,明日一早您便能看见,您如今婚事美满,他一把年纪了,着急也能理解。” 远在百里之外的司马绍狠狠打了一个喷嚏,他这还没老,不过匆匆忙忙赶了一日的路,怎的还感了风寒不成。 江禹在身后跟着,马皮两旁还吊着几袋行李。 不过,这点小插曲一点不妨碍他们赶路。 他驾着马,朝着西北方向而去,一颗心都好似要蹦出心脏似的,恨不得下一秒就能飞奔到南阳。 王桓北伐结束后,便正式卸了甲。 前年王导去世,王氏家主的位子顺势落在了王笙测定肩上,王顿依旧做着他的荆州刺史,挟制北边的兵权,王桓却一下子对打仗失了兴趣,她这半生为了一个执念蹉跎,如今,她想放下包袱,重新开始。 最最支持她的便是云景,下来便是王遐。 王遐嫁给庾子洲已经三年,两人还有了一个女儿,名唤阿愿,阿愿今年将将一岁,王桓上次进京看她,她已经能迈着小短腿走几步。 她将自己这些年收藏的宝贝翻了个遍,总算寻了几样看的过眼的送给宝贝阿愿做了周岁生辰礼,哄她叫姨。 是的,王桓“死”在了北伐的战场上。 顺理成章的,王稚重获新生。 她决定定居在南阳,又或者到处去看看,总之,万事可期。 云景这个小丫头主意大得很,知道王稚要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她便也不再像从前一样,哭闹撒泼要跟着,反倒是打算留在建康做生意。 如今,天下太平,百废待兴,实在是发财的好机会,她留在建康,有阿兄和阿姊照拂,王稚也十分放心,许了她一大笔“起始资金”,云景却严词拒绝,拿出了自己多年攒下的小金库。 实在叫她开了眼界,这比某些小门户里的小姐钱都多,这下,她彻底放下心了。 若说司马绍离开建康前,还见了一人,那便是刚刚告老的御医章觉。他做司马绍的御医这些年来,看病次数最多的反而不是他,而是王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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