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叶忙倒了热水给她喝,又道:“奴婢这就去禀告二夫人。” 乔鸢飞却拉住她,摇摇头:“不必惊扰姨母了,我方才听见芸儿的声音,说是可以下山了?” “是。”冬叶只得再递给她一杯热水。 等乔鸢飞喝完后,一边伺候她更衣,一边道:“凶手是在丑时那会儿抓到的,大夫人二夫人还被传去问话了,如今事情一了,寺门便打开了。” 乔鸢飞却顿住:“问话?” 她看向冬叶,声音压低:“被抓的是春雨?” 冬叶也没隐瞒,点点头小声道:“春雨畏罪自杀。死前说是永亭侯害她家破人亡,害她卖身为婢,所以才要杀了永亭侯报仇。但因为春雨是咱府中的丫鬟,大夫人和二夫人都脱不开关系,便都被问了话。” 乔鸢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冬叶又道:“大夫人好像很生气。” 乔鸢飞想,自是该生气的。 永亭侯是老勋贵,刺杀一事非同小可,哪怕春雨是奴才,那也是谭家的奴才,这件事怎么着也和谭家脱不开关系。 所以,谭家人八成都要被问罪。 不过二房这边,姨父只是个六品小官,大不了再被贬回宣州当县令。 可谭大爷却是侍郎,又是更进一步的重要时候,这时候出事,免不了被圣人责骂敲打。 怕是再进一步的机会,也因这事没了。 所以事情不仅没办成,还赔了夫人又折兵,王氏能不气吗? 这么一想,乔鸢飞的唇角便扬了起来。 谭家大房敢算计她,那就得做好承担这个后果的准备。 永亭侯才只是个开始。 …… 谭家的东西不多,天色大亮后,众人就坐上了马车。 乔鸢飞上车时,看到了跟在王氏身后的二姑娘谭玲。 王氏脸色很难看,连贵夫人的端庄也不愿维持了,甩开谭玲便自顾自的上了车。 马车驶动,谭玲还站在外面,瞧着有些可怜无措。 乔鸢飞给谭芸使眼色:“叫二姑娘来我们车上吧?” 谭芸气鼓鼓的:“她害阿鸢姐姐,阿鸢姐姐为何还要帮她?” 乔鸢飞捏捏她还带着婴儿肥的脸,怜爱道:“姐姐有事问她。” 谭芸虽不情愿,却还是叫人将谭玲请了上来。 一上车,看到额头缠着纱布的乔鸢飞,谭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第10章 你身上有永亭侯的东西 “二姑娘不必惊慌。” 乔鸢飞说着,亲自斟了一盏茶递给谭玲。 谭玲怯懦的缩着身子,小心翼翼接过。 茶香四溢,可她没敢喝,只快速的扫视了眼乔鸢飞,以及马车内的布置。 谭家的马车里外都是差不多的,老爷夫人们坐的要宽敞些,公子小姐的虽然窄小却也精致。 可这辆马车不同。 它外观虽低调不起眼,内里却极其精致,说是奢侈都不为过。 车内四周镶嵌着精奇饰物,落座的地方从里到外铺了软软的毯子。最里边放了装茶点的小桌,乔鸢飞方才倒给她的茶就是从此而来。 谭玲端着茶杯的手微抖,垂眼遮住了艳羡。 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都过得如此豪奢,为何她这个名正言顺的谭家姑娘,却还不如一个孤女? 只因为她是庶出吗? “二姑娘?二姑娘?” 乔鸢飞悦耳的声音拉回了谭玲神思,她慌乱抬头,只看到乔鸢飞唇边的吟吟笑意:“二姑娘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谭玲忙握紧茶杯,小声道:“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毯子真好看。” 谭芸在旁边扬起下巴骄傲道:“那当然了,这可是胡商手里才能买到的东西,千金一尺呢!” 千金一尺? 谭玲的心仿佛被狠狠扎了一下,又冷又涩,还有说不出口的嫉妒。 乔鸢飞打量着她,缓缓开口:“二姑娘和永亭侯很熟吗?” 突然提及永亭侯,让谭玲猛地抬头。瞧见乔鸢飞澄澈清明的眸子时,她又很快转开。 “不熟……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女,如何能与那等贵人熟悉?” 乔鸢飞笑笑:“那我怎么看到,二姑娘身上有永亭侯的东西?”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得谭玲一个激灵。 她白着脸,声音轻颤:“表姑娘不要胡言乱语,我身上怎会有永亭侯的东西?” 话是这么说,另一只手却不自觉地摸上了袖口。 乔鸢飞顺着看过去,瞧见她端了茶的那只手腕上,有一只水头极好的镯子。 这镯子颜色深沉,与谭玲素日的装扮很是不搭。 乔鸢飞便静静看着她,也不言语。 等谭玲终于明白乔鸢飞在诈她时,立马红了眼抽泣道:“将我与已死之人扯上关系,表姑娘为何要这般作弄我?” 乔鸢飞平静道:“我没作弄你,你身上确实有永亭侯的东西。” 谭玲心头发虚,却依旧强撑着问:“什么?” 乔鸢飞轻声道:“血。” “砰!”茶杯跌落的声音。 谭芸尖叫道:“你干什么?茶水都洒毯子上了。” 谭玲嘴唇嗫喏着,原就惨白的脸上瞬间不剩丝毫血色。 谭芸却还瞪着圆圆的眼睛,在心疼这千金一尺的毛毯。 乔鸢飞安抚了她两句,也不再藏着掖着,对谭玲开门见山道:“是王氏叫你算计我的?她给你什么好处?” 谭玲不说话,眼里全是恐惧。 乔鸢飞又说:“你在王氏那里已经是弃子了,永亭侯一死,圣人必要发难大爷。到时候你这个庶女,能不能活着还是两说。所以二姑娘,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谭玲紧张的抓住了裙角,虽不吭声,眼里却有疑惑。 乔鸢飞端起茶轻轻啜了一口,等谭玲看过来时,她才继续说:“永亭侯怎么死的,你知我知。但春雨怎么死的,我知,你却不知。” 这一番话,才让谭玲的心彻彻底底坠入冷窖里。 春雨是她们设计乔鸢飞最重要的一环。 事情失败后,大夫人也想灭了春雨的口,可没想到春雨先被大理寺的人抓了起来。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谭家要大祸临头了,谁知春雨却临死改了口,将刺杀之罪认下。 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谭玲不知道,王氏和谭大爷也不知道。 可现在……
第11章 猎人和猎物 谭玲望着眼前平静的少女,猛地打了个寒颤。 原以为对方是猎物,谁又知她才是猎人呢? 大房夫妻,她这个不起眼的庶女,还有已死的永亭侯,都是眼前这人的猎物吧? 对方只是配合着钻一下圈套,他们这些下套的人就全部落入了陷阱。 想明白前因后果,谭玲的身子忽然不受控制发颤,眼角也落下生理性的泪水来。 谭芸奇怪的看一眼她,对乔鸢飞努努嘴:“阿鸢姐姐,她怎么了?” 乔鸢飞宠溺一笑:“许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一些事,有些害怕吧?” …… 山路颠簸,乔鸢飞的马车却因垫了足够厚的毯子,一路都没受什么影响。 乔鸢飞因为发烧,早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谭芸也睡着了,只有谭玲浑身冷汗,毫无睡意。 马车入了城,乔鸢飞清醒过来。 听到街边小贩的叫卖声,她掀起小帘往外看,正好对上一双冷峻的眼。 那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清晨阳光落在他肩头,将身上铠甲照的冷冽锋利,好似一时不慎就要将人割出血来。 乔鸢飞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却只是快速扫她一眼,就立马收回了视线。 谭芸正好也转醒,见乔鸢飞往外看,也感兴趣的凑过头来。 看见马上那人后,她嘟囔道:“这人谁呀?怎么满脸的大胡子?” 乔鸢飞放下帘子轻笑:“不知道,看这行头不是大理寺的,便是十二卫的。” 一听大理寺,谭芸就条件反射的缩了下。 昨夜赵渊带人抓刺客,将万安寺闹了个底朝天。 谭芸虽没亲眼见到,却听下边人说这赵世子六亲不认,见人就拔刀。他的未婚妻陆家小姐还在禅房呢,也被逼着出了屋子问话。 听说陆家小姐还被气哭了。 这么一对比,谭芸又觉得赵渊能把自己表姐逼得撞柱,倒也不算稀奇。 那人么…… 老早之前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阎罗了。 马车驶入城东,很快就要到谭府侧门。 谭玲一直抱臂缩在角落,抖抖索索也不知在想什么。 乔鸢飞没怎么在意。 她很清楚谭玲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该做什么选择,不必再多提醒。 马车终于到了门口,前边的人已经在下车。 乔鸢飞整理好衣裙,也准备起身时,谭玲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表姑娘,求您救救我!” 谭芸被吓了一跳,有些无措的看着乔鸢飞。 乔鸢飞顿住,看了谭玲半晌,又坐回去。 “你想让我怎么救你呢?” 谭玲落了泪,哽咽道:“今日回府,嫡母定要罚我……” 乔鸢飞摇摇头:“事情牵扯到了大爷,可不止是罚。” 谭玲更害怕了,给乔鸢飞连连磕头:“我想活着我不想死,表姑娘救救我。” “救你可以。”乔鸢飞将她拉起来,对上那双怯弱的眸子,轻声询问,“王氏给你承诺了什么?” 谭玲眼神有些飘忽:“她……她说事成后,将我嫁去永亭侯府做继室。” 她已经十七岁了,三姑娘谭婉都快说好了人家,可她偏偏要被拖成老姑娘。 王氏拿捏着她的婚事,不是让她给贵人做妾,就是去给鳏夫做继室。 既然都是做继室,那为何她就不能做侯夫人? 也就是这点野心,才让她惹上乔鸢飞,在今日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谭玲内心无比后悔。 乔鸢飞已经猜到了,却毫不在意,反而笑吟吟的:“永亭侯人老色衰有什么好的,我让你嫁给大皇子做侧妃好不好?” 谭玲震惊抬头,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可看着乔鸢飞平静的目光,她又觉得…… 这话并非痴人说梦。 “那……表姑娘要我做什么?” 乔鸢飞眯了眯眼,声音温柔:“不着急,过些日子我会告诉你的。”
第12章 那位客人又来了 回到谭府后,乔鸢飞一病不起。 乔氏为了让她安心养病,拨了好几个丫鬟过来盯着。王氏好几次想要来找麻烦,都被乔氏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 等到病将将养好,乔鸢飞就听说圣人责令大爷谭侍郎回家闭门反省。 这一反省,便要两个月。 惩罚看似不重,却极其打脸,最重要的是在这关键时刻断了谭侍郎更进一步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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