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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赵渊手顿住，抬起头看着支陀。 支陀木讷的脸上似有些迷茫，他绞尽脑汁的想了片刻，才说道：“属下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只是不记得了。而且那味道很淡，风一吹就散了。若非属下嗅觉灵敏，怕是也捕捉不到。” 赵渊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垂了手看着身下的轮椅，许久之后才缓缓道：“是香火味。” “祭拜逝去之人的香火味。三年前的今日，雍州大败，守将宋钺身亡。”
第124章 落魄书生 天色大亮。 小巷里的各个院子恢复了日常热闹，乔鸢飞起床开始梳洗。 冬叶捧来一身梅染淡色长裙，又端来一匣首饰，叫乔鸢飞挑选。 乔鸢飞看到后顿了下，问道：“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冬叶睁着圆圆的眼睛满是期待道：“姑娘三年都不曾穿过有颜色的衣裳了，如今三年孝期已过，姑娘也该打扮打扮，省得浪费了这副好容色。” 乔鸢飞被说的有些怔忡，回过神后无奈一笑：“不必，我如今都穿习惯了，若是突然换了反倒觉得不习惯。” 冬叶只好失望的将衣服拿下去，又换了一身乔鸢飞平日里穿的素色衣裙来。 裙子简单素净，头发也只是随意挽起，果真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 乔鸢飞吃过早饭后，问两个丫头：“我要去一趟铺子里，看看芷娘最近怎么样了，你们可要与我一同去？” 冬叶自是连连点头，冬枝却道：“奴婢以前在谭家待过，到底有些显眼，就先不出门了。若姑娘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奴婢再来。” “也好。”乔鸢飞道，“最近是多事之秋，谭家更是乱糟糟的，你待在家里确实要放心许多。” 冬枝便点点头退下了。 乔鸢飞带着冬叶出门去，两人直奔铺子。 最近上京混乱，街上人也不多，乔鸢飞原本以为生意也不怎么样，谁料芷娘一见她就喜滋滋的说道：“怪不得东家要我带人手来上京，这里到底是富贵地儿，指头缝里漏一点都是金山银山了。” “是吗？”乔鸢飞笑看着她道，“我原本还担心情况不好呢，如今看来生意倒是不错？” 芷娘“啧啧”道：“岂止是不错？简直叫我大开眼界。” 她说着，把乔鸢飞请到里边去，然后拿出账本叫乔鸢飞看。 乔鸢飞粗略的扫了眼，惊讶道：“卖价这么高，竟也没人说什么？” 芷娘单手撑腮，看着乔鸢飞得意道：“东家这就不懂了吧？咱们的铺子在热闹地儿，又是寸土寸金的地方。所以卖的东西，又岂能是廉价货？上京么，贵人最多，自是要卖些贵人觉得有面子的货了。倘若卖的价格贱了，她们反而觉得拿不出手呢！” 乔鸢飞想了想，觉得也是。 一群富贵乡里的人，生平最注意的大概就是身价和颜面了。 尤其上京中隔三差五就有茶会诗会赏花宴等等，姑娘们聚在一起，可不就是为了炫耀东西的？ 乔鸢飞把账本推回去，摇摇头笑道：“所以说，做生意还得看你，我是不行了。” 芷娘抛来一个媚眼，道：“东家慧眼识金，会用奴家不就行了？” “有道理。”乔鸢飞低笑了一声。 两人闲谈几句，乔鸢飞看向外边问道：“六子如何？还算机灵吧？” 芷娘立刻接话：“这小子真不错，年纪不大脑袋灵光得很。这些日子街上出门的人不多，但又有不少家小姐订货的，我就叫那小子去送东西。原本还担心他出岔子得罪了人，不成想，后头来的许多贵客都冲这小子来。” 芷娘长叹一口气，神情中带着佩服：“人小鬼大又嘴甜，别人打赏他也不贪财，回来都要告诉我一声。我叫他拿着了，他也说要放在铺子里和其他姐妹分。所以你别看他来的时间短，大家伙儿都喜欢他呢！” 乔鸢飞听得很满意。 做生意么，可不就得要这种会来事的人？ 芷娘又说：“而且这小子学东西也快，就是不识字，若是能识字，以后做铺子掌柜也使得的。” “识字。”乔鸢飞想了想，道，“这事我来解决。他若是愿意，我就请个夫子来教。” 芷娘很是惊讶：“东家这么舍得？” 乔鸢飞笑说道：“若想手下有可用之人，不得多花点心思？若是不舍得，又哪来我这好掌柜芷娘呢？” 这话叫芷娘想起了过去，她脸色微顿，随后看向乔鸢飞露出真心实意的感激之色来。 “是，若非东家，芷娘如今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乔鸢飞笑着起了身：“好啦，也是你自己争气，我不过是拉了你一把而已。” 正说着，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乔鸢飞立刻转头：“不知发生了什么，我们去看看。” 两人出门去了外间，发现竟是对面铺子里起了争执，然后吵着吵着就拉扯到街上了。 一瞬间，喜欢看热闹的百姓们都围了过来，将自家铺子门口也堵住。 乔鸢飞凑上前去，看到被围着的人是个年轻儒生，模样俊秀五官端正，就是浑身上下透着股子寒酸。 他大抵是从外地赶来，风尘仆仆的，神色中也带着几分疲惫。 乔鸢飞听了片刻，才明白这书生好似没银钱了，便想着卖掉身上的一幅画当盘缠。正巧对面铺子是做这生意的，他便进了铺子说明来意。 书生有才华，画也不错，可掌柜偏偏见这书生落魄，故意压狠了价格。 书生自是不肯，还觉被对方羞辱了，便与那铺子掌柜争执起来。 吵着吵着，就推拉到了这街上。 众人听到这话，你一言我一语的问书生：“什么画，倒是展开叫我们瞧瞧呀？” “是啊，让大家伙儿看看，不就知道你这画值多少钱了吗？” 周围的人在起哄，可书生的脸却憋的通红，也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气愤。 乔鸢飞知道，有点儿才华的书生，大抵都是清高自傲的。 被人当猴一样围观，他心中必然十分愤怒。 沉默半晌，乔鸢飞主动开口：“公子这画要价多少？” 轻盈悦耳的声音响起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书生也抬了头，看清乔鸢飞的容貌后，惊艳与憋屈一同在眼底闪过。好一会儿后，他才低低开口：“二两银子。” 乔鸢飞还没开口，对面铺子的掌柜就先“呸”了一声：“什么东西敢要价二两，还真敢狮子大张口。” 书生满面通红，拿着画筒的手更是拼命攥紧。 众人原也以为乔鸢飞会觉得贵，谁料乔鸢飞只是点了下头，就叫冬叶拿二两银子给他。 书生也愣了，结结巴巴道：“姑、姑娘不打开看看吗？”
第125章 怎么，要以身相许吗？ “不用看。”乔鸢飞笑看着书生，眉眼弯弯道，“我信你。” 她说完这话，确认书生收了银子后，便回头将画筒交给了冬叶，还柔声叮嘱道：“好好保管。” 冬叶瞄了眼书生，手忙脚乱将画筒抱好。 对面铺子的掌柜见状有些不高兴，叉着腰对乔鸢飞道：“你这姑娘不懂行情，在这里瞎给钱，坏了我们行业规矩。” 乔鸢飞闻言，并不退缩，反而神情淡然道：“金钱有价才华无价。掌柜瞧着也是个体面人，定是看中了这公子的才华，才想与他拉拉扯扯。既然如此，为何又舍不得那二两银，做出这么不好看的事情来呢？” 一番话将掌柜说得满面通红，他咧着嘴哎了半晌，见乔鸢飞已经转过身去了，便恨恨的“呸”了一声。 “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我等男子汉大丈夫才不与你计较。” 他也甩袖离去，冬叶听着就要追上去理论，反被芷娘劝了下来。 芷娘笑眯眯的掐着她脸蛋说道：“天底下多的是这种男人，与蠢人有什么可争执的，白费口舌。” 冬叶这才气冲冲的停了脚步。 周围的人见没了热闹，也逐渐散去，芷娘便把视线投向那书生。 书生手中紧攥着钱袋子，面颊通红，也不知是窘迫还是被太阳晒的，反正颇为滑稽。 芷娘见他容貌清俊，便笑嘻嘻的说道：“遇到也是缘分，公子不若来我的铺子里坐坐，喝一杯凉茶，也好解解渴。” 她这话一出，书生反倒如避蛇蝎，连连后退好几步。 芷娘“哟”了一声，双臂环抱说道：“我家姑娘刚刚才给你解了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撇清关系？真是个白眼狼。” 书生这下真正涨红了脸，他连忙朝着乔鸢飞的方向作揖：“非是小生要撇清关系，只是小生形容落魄，不敢糟践了姑娘的宝地。今日之恩，小生铭记于心，待来日……” “待来日怎么样？”芷娘故意打趣他，“怎么，要以身相许吗？” 书生的脸更红了，连脖颈都染成了绯色。 乔鸢飞见状好笑道：“芷娘，快别打趣他了。天这么热，他一直在街上晒着，再站下去得中暑，你叫六子给他端碗凉茶来。” 说完后，乔鸢飞就进了铺子里去。 书生抬头，只看到她袅袅婷婷的背影。 芷娘也笑着走了，眨眼的功夫，一个小少年便端了碗凉茶递到书生面前：“公子，快喝口茶解解渴。” 书生看过去，见小少年目光清澈面容带笑，眼中没有丝毫轻蔑鄙夷之态。他便心中稍安，又颇为局促的作揖后，才端起凉茶一饮而尽。 凉茶入喉的一瞬间，连日来的奔波劳累和燥热好像都被扫空。书生感觉自己的双目，都变得清明了许多。 他将茶碗还回去，又对小少年谢了再谢。 小少年乐呵呵的说道：“不必谢我，谢我家姑娘就行，她一向心地好。” 书生闻言，转头看向铺子里。 那姑娘坐到了最里边去，被铺子里来来往往的人遮挡了视线，只能隐隐绰绰瞧见一个轮廓。 但如此，也足够书生看清她的眉眼了。 那般娇媚明艳的面容，只最初的惊鸿一瞥，便已永生难忘。 书生默默看了几眼，收回视线将胸口的悸动情愫压下去，他恢复平静思绪问六子：“小哥，劳烦问你一句，谭家怎么走？” “谭家？”六子好奇的看着书生，道，“你找哪个谭家？” 书生想了想，说：“是谭侍郎的府邸。” 六子立刻点了头：“这我知道，从这里直走过三个街口，再右拐再左拐，就能看到谭家大门了。” 说完后，六子又鬼鬼祟祟问道：“公子去谭家做什么？寻亲？” 书生看他一眼，含糊道：“算是。” 六子便道：“那公子可得小心为上，谭家近日犯忌讳，也不知道冲撞了哪路神仙，如今家中诸多不宜的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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