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你在家啊。”还是沈末先打破僵局。 莲衣支支吾吾,拔腿就跑,“嗯,店里缺人手,我这就走了。” “走了?”沈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要将藏好的男装拿出来,厢房又走出一人。 慕容澄朝她微一颔首,垂眸留意到了她怀里抱着的一身男装,“这是?” “这是捡的!”沈末干笑,“捡来的。” 一身男装罢了,慕容澄本就不会多管闲事,只是沈末神色实在可疑,引慕容澄多看了她手上衣裳两眼,沈末随即道:“二姐夫,真没什么,你千万别和我二姐说啊。” 这声“二姐夫”可真是往人心坎里叫,叫得慕容澄是身心舒畅、心旷神怡。 他故作镇定,点了下头,“你可别在外头闯祸,给你姐姐惹事。” 这就是要替她隐瞒了,沈末笑起来,“没有的事,二姐夫慢走。” 据慕容澄这段日子观察,莲衣和沈末年岁相当,性情也十足相似,所以当沈末这样打起包票,慕容澄就已经预感不妙,沈末在外头一定有事瞒着姐姐和娘。 可自己受了她一声贿赂,不好转头就将人卖了,于是打算暗中观察,也算替忙得不可开交的莲衣分担家事。 慕容澄猜得没错,沈末的确有事瞒着家里。 今日沈末带着这身衣裳回家,是为了趁家里没人将它洗了晾干,这几天在衙门里那帮衙役总说他闻着都臭了,还说她总是穿一身衣裳,手肘和屁股都快磨烂。 刘少庭虽然嘴上没嫌弃她,但私下里拿了一块布头赠她,让她多做一身衣裳。今天更过分,今天他以衙役们都出去搜人了为由,放文吏提早下值,他原话是这么说的,“沈墨,你先回去吧,就当是休沐了。” 就当是“休沐”,这还是暗示吗?这都是明示了!就差直接告诉她“你身上有味,先别干了,赶紧回去洗洗”。 其实那味儿也不是臭味,是衣裳藏在杂物堆里生出的霉味,所以沈末就赶紧拿了衣裳回家,预备洗干净继续穿,穿到真磨破了为止。 天知道就撞上二姐二姐夫了。真叫惊险。 沈末惊魂未定洗了衣服晾好,旋即锁门出去,到小满居帮忙。她想好了,只要打烊之前她先自告奋勇领宝姐儿回家,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把晾在院里的衣服收起来,谁都不会发现。 “小妹来了?”沈良霜在后厨见着她很是惊喜,“怎么这时候就从女学回来了?” “下晌没有我的事,我就先回来了。大姐有什么菜要端?我来帮忙。” “你到前头去帮忙吧,后厨就是摆摆盘,没什么事。” 沈末又往前店去,莲衣正给上一桌客人结账,靠墙那桌喝了酒,说话声音大,还喜欢讲荤笑话。莲衣担心沈末不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就又找了个理由将她支使回厨房。 结账的客人本就对那桌人心生怨怼,这下看出她护妹心切,说:“你这店里什么都好,就是装潢环境差了些,定价又便宜,容易引来不三不四的人。照这么下去,再好吃我下回也不想来了。” 他一边说,眼睛一边往那桌瞟。 莲衣知道他话里有话在指责那桌客人,但都是食客,莲衣也不可能表现出偏向,只得赔个笑脸,“我记得您,来过许多回了,感谢您照顾小满居的生意,您稍等我一下。” 她小碎步跑到后厨,用纸包了半只卤味,送给他赔礼,“您说的我都知道了,这点薄礼您收下,欢迎您下回再来。” 那食客见这年轻的小姑娘为自己忙前忙后,也不好意思再指责,这就预备走了。可店子就这么点大,那桌食客早就有所觉察,竖起耳朵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大概,这会儿猛地站起来,拦着那人不让走。 “你是哪根葱?爷们在这儿吃饭喝酒,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少在这蛮不讲理!”那食客一副秀才遇到兵的模样,显然不是这帮人的对手。 平安和莲衣随即冲上前去拉架,“误会,都是误会,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 “小老板娘,你让开,这事跟你没关系。他看我哥几个不顺眼,哥几个就要给他点颜色瞧瞧。”那帮人说罢望向桌上,像是在寻找有什么趁手的家伙事。 莲衣吓坏了,桌上除了碗碟就是那口滚烫的炉子,这帮人要是将主意动到炉子里煮沸的热汤上,那小满居也要难辞其咎了。 “千万别冲动!”莲衣摆手示意平安先将人送出去,见他们不依不饶要追出去,连忙道,“几位大哥!您看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 此话一出,那几个人也站住了,毕竟她言外之意就是有什么都冲我来,教训一个男人哪有戏弄小姑娘有意思。 “给你一个面子?”那几人来了劲儿,笑了笑,“那就陪哥几个喝一盅?” 莲衣忙不迭颔首,双手接过大哥递过来的酒盅,也笑着说:“您说喝一盅,那就喝一盅,多了我就不喝了,还有好多账要算,喝了酒脑袋就不灵清了,您见谅。” 她做得这软绵绵低声下气的模样,那几个大哥也不好跟她置气,便只是叫她喝了再说。 但最后莲衣还是一连喝了三盅,这才摆平这无妄之灾。 好在那几人也是常客,见她喝了酒也就不再滋事,坐回去该吃吃该喝喝,息事宁人了。 莲衣被那酒辣得嗓子干疼,来不及喝水,先叫平安去后厨拿一盘招牌鸭血豆腐送给那桌客人,平安虽说是仆役,却也是王府的家生子,很是傲气,见莲衣如此忍气吞声,只感到恨铁不成钢。 小声对她说:“你也真是,世子爷给你三百两你不要,以为你是真有骨气,结果为了留这几个回头客,低三下四,喝了酒还要送菜。” 莲衣“顿顿”灌水喝,摆摆手叫他快去,一偏首,看到帘后慕容澄如炬的目光。 也不知他是几时站在帘后的,大抵是听见了方才的动静才过来一探究竟,莲衣还在和他赌气,因此只当没有看见。 慕容澄的确是因为听见前店吵闹,担心有人滋事才来的,结果就看到她站在桌边赔笑饮酒,一脸的小意逢迎,想到她拒绝自己时那副宁死不屈的样,他不禁陷入了自我怀疑。 她到底怎么想的?放着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日子不想过,只愿意在外抛头露面卑躬屈膝地讨生活。 慕容澄不光想不明白,还越想越起,但气归气,在她靠自己圆满解决麻烦之前,他始终守在门边。 不约而同的,两个人都开始赌气,索性陷入了冷战,直到打烊前夕都没有跟对方再说过一句话,打破这场僵局的,是一位举止可疑的食客。 这位客人来时平安正收拾最后一桌留下的残局,前厅静静悄悄的,他提袍一进来,先问平安:“请问,我是不是来晚了?贵店是不是要打烊了?” 莲衣喝了酒正犯困,破土而出似的从柜台后边站起来,“还没有,您请坐!” “好。”那人环视一周,最后在靠墙的角落坐下,从莲衣手上接过菜牌,“我是第一次来,此前从未尝试过这种吃法,还请详解一二。” 他一说完,莲衣和平安不约而同看向彼此,都觉得这人的礼数有些过于周到了。 下午那桌人要是没走,对上他才是真正的秀才遇到兵。 莲衣微微欠身,“您是一个人吃?”说完却见他看着自己,莲衣摸摸脸蛋,“怎么了吗?” 那人别开眼去,“是,一个人吃。” 莲衣见他不似什么大胆狂徒,也就没再深究,“一个人点温炉或许吃不完,我推荐您试试烫菜……”叽里咕噜说完了那番每天拿出来说八百遍的话。 这是第一个不听劝的,他双手交握置于桌上,说:“实不相瞒,我来就是想试试这种温炉,吃不完没关系,我少点些配菜,你只管上吧。” 莲衣心想这感情好,温炉汤底的价钱就能吃一份烫菜,他愿意做冤大头就让他去做,哪有开门做生意嫌钱赚得多的? 莲衣正用石墨笔记菜,听他问:“请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位沈良霜?” 她一愣,“是。您找她?” 那人摆手,“不,只是随口一问。” 莲衣心中存疑,转而推荐起汤底和招牌菜,这边说着,沈良霜也端着沈家人的晚饭走出来,这食客一见到沈良霜就忽地眼前一亮,虽然他很快掩饰过去,但莲衣还是捕捉到了他细微的眼神变化。 莲衣总算警惕心起,她有一种预感,这人最开始打量自己,就是在判断自己是不是大姐。 而且,此人甚是面熟,可莲衣偏偏怎么也记不起自己在何处见过他。 莲衣悄悄观察他的相貌,越看越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 等他点完菜,莲衣连忙去到后院和沈末说这事,“小妹,这人瞧着奇怪,过会儿他要是需要人招呼,我又不在边上,你就叫平安去,别让大姐去。” 沈末听完愣了愣,却笑起来,“二姐你是不是太警惕了,没准人家以前来过,对大姐印象好,从此魂牵梦萦念念不忘了呢?” “哎呀!”莲衣拿手打她,随即反驳,“不可能,且不说我没见过他,他自己都说自己没来过,没来过怎么知道这儿有个沈良霜?” 沈末装疼,搓搓胳膊,“这倒也是。” 莲衣顿了顿,说出心中真正的担忧,“就怕他是王谦徐盼找来的人,是专程来寻大姐的。” 这一说还真要小心为上,沈末板起脸,也不开玩笑了,“二姐,你累一天了先去吃饭吧,等会儿我去上菜,让我来会会他。” “嗯。”莲衣叹口气,总感觉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她都有点腰酸背痛了,“那就拜托你了,我去帮大姐端菜,你也吃几口再忙吧。” 今晚上他们吃炒菜,虽然是剩下的鲜蔬和肉片炒的,但色香味俱全,莲衣端在手里就已经食指大动。晚饭都摆上桌,大家也就落座开动了,他们吃饭就坐在柜台边的桌子上,挨着通往后院的门,刚好和那个食客坐对角。 莲衣对那食客抱歉道:“您要是有什么吩咐,直接喊我就行。” 这位食客彬彬有礼,白净的面容浮现微笑,“你辛苦了,请用饭吧。” 那厢沈末用前额顶开门帘,端着滚烫的汤锅从后头出来,吆喝道:“客官,鱼汤来咯。”她难得干一次跑堂,瞧着精神气十足, 只是话音刚落,沈末就猛然顿住脚步。她目光错愕,瞳孔震动,仿佛那桌边坐着的不是一位谦和待人的食客,而是一头即将要把她生吞活剥的猛兽。 不过这下一切水落石出,这人盯着大姐看的确是事出有因,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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