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吉利这时也为她们送了茶水,烹的就是捡春昨日送来的麦茶。 捡春低头喝了半盏,摇头晃脑:“麦茶苦苦的,姐姐怎的也与师兄一样,爱喝这个?” 苏淼淼也嚼着点心与聊天:“他爱喝吗?我昨日还听玉枝姑姑说,你师兄只喝清水,不耐烦冲茶。” “是,后山上有一汪活泉,清澈凌冽,比什么茶水都好,师兄就喝那个,反正他整日里就会读书诵经,从不挑嘴。” “师父还说,师兄比他还更像老头子,实在无趣。” 许是因着这一桌子零嘴点心,捡春明显比昨日愈发健谈,一张口连吃带说,忙个不停:“这麦茶师兄也是这几年才喝的多起来,说是能清心。” 苏淼淼眨眼:“为何要清心?他有什么烦心事?” 这问题似乎也问住了捡春,他凝起眉头,郑重的想了半晌,才懊恼道:“他们都不告诉我,师父说是因为师兄长大了,我小孩子不懂……” 苏淼淼闻言哈哈一笑,她如今也才十四,对于父母长辈怎么敷衍小孩儿是再熟悉不过了。 也是,一个小孩子家,哪里能知道那么多? 这么一想,苏淼淼只当是逗孩子玩笑:“那我问你,你打小在蓬莱宫,有没有听说过我?” “有啊,你是苏姑娘嘛……”捡春道。 小道士口上滴水不漏,心中却已暴露:[我知道!你是娘娘给师兄看中的媳妇!] 苏淼淼笑眯眯:“是吗?听谁说的,说我什么?” 捡春欲言又止的张张口,眼珠子转了转,没有回答苏淼淼的问题,而是满面神秘的提起了另一桩事:“苏姐姐,我悄悄告诉你哦,你也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苏淼淼举起手:“你说吧,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捡春贴着她,偷偷道:“我师兄不叫旁人提你,一听见你的名字就要生气!他上次问我功课,我打岔提了一句苏家姑娘,师兄就立马寻由头打了我手板,我现在还记得,疼得很!” 苏淼淼:“那是应为你不好好做功课,还打岔吧?” 捡春:“才不是!我看得出来,这个叫、嗯……对了,叫恼羞成怒!就是因为姐姐,我觉着他是讨厌你嘞,所以才会一听见有人提你就不高兴!” [师兄肯定不想娶你做媳妇!所以最不想听别人提你的名字!] 苏淼淼微微挑眉,口中只笑话小孩子胡说,心里却又不禁深思。 其实捡春的猜测也未必没有道理。 若换做是她,被母亲打小定好了一个她压根都没见过的人,只是因为对方的父母家世合适,就说是她日后的夫婿,哪怕没有箫予衡,她也会有点不高兴吧? 当真是她还罢了,肯定会闹着亲自看一眼,要是不喜欢,就只管与母亲吵闹拒绝。 可赵皇后与元太子这对母子,听起来却好像与寻常母子都不一样,元宗皇帝驾崩,赵皇后为了儿子连身份尊崇都不要了,孤零零来了这蓬莱宫,还是患病早逝。 这情形,元太子只怕想要违抗母命都不成。 面上没法反抗,心下又不自在,因此暗暗讨厌她,听见旁人提起她的名字就恼火生气,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之前在京中与她并没有显露,大半也因为修行有道,君子风度,才没有迁怒吧? 倒是她,总是麻烦人家,就也实在扰人,这么没眼力见,只怕更加惹人心烦…… 虽然明知元太子便是当真迁怒、不喜欢她也无可厚非,但苏淼淼想起之前与元太子几次相处,心下还是难免泛起隐隐的失落之情。 捡春眨着眼:“姐姐,你有没有觉着师兄这人好吓人?我觉着他背后都长着眼睛,但凡我一次功课偷了懒,他立时就能发现!打起手板来好狠,比师父严多了!姐姐你也一定要小心些。” “他又管不了我,也不管我的功课,我干什么要怕他?” 苏淼淼随口答着,回过神后,倒也很快就放了下来。 任谁知道几次相处都十分相得的人,其实心底并不喜欢自己,都会有点不舒服的吧? 这次来蓬莱宫,原本也只是为了叫姐姐摆脱大安寺与箫予衡,等回京以后,她与元太子离远些,不招人烦就是了。 这般想着,苏淼淼与捡春吃着零嘴闲话一阵,便也到了该去前殿领平安符的时候。 —— 赵怀芥都已在殿中等着,今日换了一身白袍,与山顶的白雪融在一处,愈发显得削瘦疏凉,拒人于千里之外。 见面之后,元太子先与长公主见了礼,目光扫过身后的苏淼淼姐妹,略一颔首,又飞快移了开去。 苏淼淼以前不曾察觉,这时也才想起,元太子前几次似乎也是这样,最多几息功夫,便一定会看向别处,从来不与她多对视—— 只怕是真的心存芥蒂。 苏淼淼这么想着,也默默退了一步,低了头。 赵怀芥眸光微凝,口中未言,心下却已沉沉道:[她果真介意昨日之事……] 这心声,却叫苏淼淼一愣。 介意昨日? 这意思……元太子是觉着她知道了赵皇后的打算,所以心里介意不高兴吗? 并没有啊!是赵皇后看重母亲,元太子又不喜欢她,她干什么要介意? 苏淼淼张了张口,但偏偏元太子只是心里想了一句,并没有说出来,她便是想要分辨也无从解释。 迟疑间,元太子便已拿出了刘国师留下的符篆。 按着请符的规矩,要苏卿卿去殿前亲自上三炷香,拜五帝,将陈昂的生辰八字香炉中焚了,再送去叫他随身带着,这样才更灵验。 当然,元太子之前还说了,若是不知道生辰八字,只是默念名字也可以,只要心诚就是。 显然是想到苏卿卿与陈家只是两家只是私下议了亲,并没有走到换庚帖的地步。 但苏卿卿还当真知道。 陈昂从前告诉过她。 这些年来,陈昂总是寻着各种由头来公主府里与她“偶遇”,两人一旦见面,陈昂口中便几乎没有停下过,天上地下,里里外外,恨不得将自个身世家底都一股脑交代的干干净净。 当初陈昂提起自己生辰时,苏卿卿还嫌弃他无礼生了气,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将陈昂的生辰八字下意识记在了心里。 当初也不会料到,第一次用到,却是在这个时候。 苏卿卿昨夜便在洒金纸上,端端正正的写好了陈昂的生辰,此刻就热乎乎的揣在身上。 刚到前殿时,苏卿卿面上还有些羞涩,低着头,双颊泛红。 等到她祈福下拜,焚烧生辰时,面上便只剩下了纯粹的祈盼与虔诚,袅袅青烟中,身姿愈发单薄娴雅,叫人都不忍惊动。 苏淼淼立在一旁,还留神等了一会儿,确定那僵硬刻板的天音并没有响起。 只是因为祈福的地方从大安寺换成了蓬莱宫,没有了箫予衡这个男主角,单独一人的姐姐,便不值得天音出声了不成? 分明这时候的姐姐,比玉雨台上所谓的男女主初见时,还更好看的多! 一念至此,苏淼淼竟破有些忿忿不平。 但没过多久,苏淼淼便又后悔起了自己的念头—— 因为姐姐收好平安符后,玉枝姑姑忽的出现,带来了一个消息: 陛下下旨,赵皇后入皇陵一事,令六皇子箫予衡一力主理,这位皇子,明日便也要来蓬莱宫。 可见这晦气东西就不该念叨! 她前脚才刚想着,后脚就立马就找了来,简直是阴魂不散! 苏淼淼猛地攥紧了手心,只觉心口落了千斤巨石一般,压得她一阵阵发沉。 分明她扰了长明灯与箫予衡的牵扯,分明按照原本的走向,这时候箫予衡已经远在北境,压根与姐姐碰不着一处! 但偏偏箫予衡,还是领了这样的圣旨要亲自过来!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会将所以偏离的人物重新拨回原有的轨道,让她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一场笑话,最终只会徒劳无功。 [唉,驸马还想着能趁这机会叫丫头死心,瞧瞧这模样,哪里能拦得住?] 偏偏一旁长公主闻言之后,还有些无奈般,不但心下感慨,口中也在对苏淼淼道:“我说你好好的,怎的非要来蓬莱宫,是不是提早知道了?就为了这个?” 苏淼淼一愣,大声反驳:“没有!我才不知道!” 但有苏淼淼近五年的钟情痴缠在前,这样的反驳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长公主按按耳朵:“好好好,你不知道,大殿里别吵,再惊扰了仙人。” 苏淼淼更气:“我说了没有,就是真的!阿娘要不信,咱们今日就动身回去……对了,咱们可以今日就回去!” 这显然就是孩子话了,别说她们昨日才到蓬莱宫,若不是当真出了天大的事,都不可能做出这样匆匆离去的失礼之举。 只说长公主原本就是为了祭拜故人,还正好遇见了宫中下旨,怎么也要等着赵皇后入陵之事安排妥当。 长公主只是敷衍,并不当真,连苏卿卿将包着平安符的布包仔细收好后,也瞧着苏淼淼悄悄的扬了扬嘴角。 显然,她也只将妹妹的分辨,当作了姑娘家的羞恼赌气。 苏淼淼原本只是堵在心口的石头,因为母亲与姐姐这一番言语,又生生哽到了喉间。 苏淼淼深吸口气,简直有些焦躁的转了一圈,便见缥缈出尘的元太子,也避开了她的目光,默默的后退一步。 [是,她钟情箫予衡,难怪……] 赵怀芥心声低幽,眸光也蓦然一黯。
第30章 “我可要放手啦!姐姐你一个人能成吧?” 蓬莱宫后破败的演武场内, 一身胡服骑装的苏淼淼又问了一次。 马上坐的的自然便是苏卿卿。 因为姐姐之前从不骑马,此刻身上穿的便是苏淼淼去岁裁好的骑装,一式两件, 一模一样的款式料子,只是颜色花纹不同。 苏淼淼选了大红色,绣着是飞扬的玄鸟, 苏卿卿的则是宝蓝底,绣了昂首的孔雀。 姐姐身量比她单薄许多, 大是肯定大的, 但是袖口和腰间都可以扎紧,衣摆一收, 倒也十分方便。 姐妹两个凑在一处, 都将头发编成了辫子, 用绣了金线的丝带挽成圆髻,苏卿卿还在裙底踩了一双厚底短靴, 高了这一寸,个子便正好与苏淼淼平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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