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太子?” 苏卿卿微微挑眉。也不禁感叹:“觉都没睡就去了,莫不是当真有情?” “谁知道呢,二姑娘恶狠狠的,不像有情,倒像是要英勇捐躯一般,临去时还说……” 竹影疑惑的歪头:“对了,她说,要去当送上嘴的鸭子!”
第45章 “师兄, 我回来了!” 捡春顺着小道行进半月门,瞧也没瞧,便对着廊下凹进的一处的小石轩叫了一声。 当真是不大的一处廊轩, 在廊下拐角处略微朝后凹出的一片空地,若不是捡春带着,不知道的人一眼望去, 都不会留意回廊还有这一处所在。 苏淼淼跟在捡春身后往前几步,便也果真在石轩内看到了赵怀芥的身形。 轩内不大, 只放着一张石桌, 一方水翁,但却格外的清幽雅致, 桌前是半面的镂花壁, 对着一片竹林。 赵怀芥一身素衣单袍, 手持一本书卷,端坐桌前。午后的春阳薄淡, 映出细碎的花形竹影,笼罩在赵怀芥身侧, 仿若泠泠碎金。 “你苏姐姐叫你去有什么事?” 赵怀芥的声影疏凉若玉, 问罢之后, 仍旧不急不缓将手中书卷翻过一页,没有听到回应, 方才疑惑抬头—— 便正看到了杏眼桃腮,冷若冰霜的苏淼淼。 赵怀芥出尘绝艳的面容明显一滞,猛然站起了身:“淼,苏姑娘。 ” [她还生气, 不能这么叫……] 亲昵的淼字只说到一半,赵怀芥顿了顿, 心念转了一圈,最终却连之前的表妹都没用,只换成了十分客气的苏姑娘。 可见是很吃了箫予衡先前几番被斥的教训。 苏淼淼是抱着一腔为家人破釜沉舟的勇气来的。 不过看见面前的赵怀芥后,她不知怎的,一时竟也顿了一瞬,在这客气的称呼后,也规规矩矩的回了一声:“殿下。” 赵怀芥眼眸微垂,露出几分黯色。 连对面苏淼淼都有些恼火的抿着唇,觉着自个白费了路上的一腔冲劲儿。 捡春在一旁人小鬼大的眨眨眼:[好奇怪哎,师兄和苏姐姐怎么像第一次认识似的。] 苏淼淼也回了神。 是啊,在路上还打算好了,就把自个当一只煮熟的鸭子,自个蹦到元太子盘子里去,助他继位,携手铲除了箫予衡这个小心眼的心腹大患。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她过来客气个什么劲儿? 面前赵怀芥当真如招待不熟的客人一般,叫捡春去屋里拿一副蒲垫过来请她入座,又客气询问苏淼淼可要用什么茶,说话间甚至放下了手中书卷,看样子是打算再亲自为他煮麦茶。 “不必麻烦了,我就是闲来无事,来表兄这儿瞧瞧!”苏淼淼见状干脆出了声。 她说着,便叫自己扬了嘴角,上前几步,主动关心道:“表兄在干什么?” 主动算计勾引这事,苏淼淼从未做过,但如何表达情意,却已有了五年的经验。 这五年来,她对箫予衡的初心与情绪虽然是假的,但她的选择与脾性却是真心。 苏淼淼就是如此,若是喜欢谁,就只想叫他快活高兴。 从前“痴心”箫予衡,便是留心他喜欢的东西,做他喜欢的人,为了他,也不觉着不愿委屈。 因为那时候,还是自个心甘情愿啊,自个甘愿,怎么能叫委屈? 若是心上人因为她而高兴,她只会愈发欢喜才对! 现在换了赵怀芥,也是一样,总逃不过投其所好四个字。 问问赵怀芥在干什么,喜欢什么,她也去陪去学。 自然,不是心中愿意。这样勉强自个,心里肯定不会痛快。 但是—— 苏淼淼紧了紧手心,为了家人,这么点不痛快她认了! 反正赵怀芥也不是什么好人,也在谋算着她的亲事权势,只胜在比箫予衡多了几分良心,还想着圣人之道,不会过河拆桥。 她也不需费太多力气,只要略微表出一点心意,便好正中赵怀芥下怀,顺势接下。 一个虚情,一个假意,也正好般配! 苏淼淼这么想着,手心用力,但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是明显起来。 只是对着这样的苏淼淼,赵怀芥却不知为何,忽的沉默了下来。 他垂着眉眼,顿了顿,方才慢慢道:“读经。” 说着,将书卷合上,递到她面前。 苏淼淼接过看了一眼,桌上书页有些泛黄,显然是已有些年头的,面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冲虚经》三个字,看起来,倒像是手抄的经书。 道家典籍,这个她当真不知道,莫说看,连听都没听过。 苏淼淼只能再换一个话题:“那表兄平日里都喜欢干什么?” 她的双眸澄澈,水汪汪的黑白分明,这样认真的看过来时,内里仿佛燃着火光,湛然灼人,细观简直摄人魂魄。 赵怀芥只看她一眼,便骤然挪开目光,声音沉僵:“读经,修道。” 苏淼淼不肯相信,等对方说罢之后,还又凝神细听了半晌—— [你……] 但对方心声沉寂,半晌之后,除了幽幽深叹了一个字后,竟也再没有其它。 你什么呢?怎的心声都不想完! 苏淼淼疑惑之后,又忍不住的撇嘴。 哼,装得还怪像,这样谨慎,心声都一点不露。 只看这缥缈出尘,不染凡俗的幅模,谁能想到他醉心权势,是整个故事里最大的反派! 不过嫌弃之后,苏淼淼一时间又陷入了为难。 瞧瞧他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吧! 读经,修道。 这叫她怎么投其所好?想插嘴都不知道从哪儿下口! 这个元太子,分明也想算计着她了,却还这样装模作样,当真麻烦! 苏淼淼有些心烦的将手上的经书在石桌上放下,余光却又在桌上瞧见了什么。 是字迹。 赵怀芥方才在这里,除了读经,还写了字。 之所以方才没有发觉,是因为赵怀芥拙朴的过分,石桌上压根没有显眼的笔墨纸砚,镇纸水丞。 就只是一支竹杆的毛笔,蘸了地上水翁里的清水,写在石桌上,再由着它自个蒸干。 苏淼淼略微起了些兴趣,在凳上坐下,仔细看了起来。 清水写字,彻底干透便一点不显,如今也已干了大半,只有些隐隐的痕迹,用心分辨,还能认出些许字迹。 苏淼淼歪着头,口中喃喃:“太上……这是,安宁?” 这个话,好像有些熟悉? 苏淼淼疑惑间,见她看得费力,赵怀芥也轻轻开了口:“太上台星,应变无停,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赵怀芥念出的显然是咒文一类,与平常说话不同,音调里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他的声音淡泊,沉声静气,比上次在三清殿里,比上次捡春敲着石磬唱出的声响,都更觉沉静动听。 苏淼淼安静的听罢了,被咒文沾染,只觉方才烦乱的心境都也渐渐安定许多。 她眨眨眼,忍不住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赵怀芥:“净心神咒,诵之可排除杂念,安定心神,能使凡心入于冥寂,返观道心。” 苏淼淼眯起眼睛,带了几分嘲讽般的质疑:“表兄出尘之人,怎么还会心有杂乱?” 质问之下,赵怀芥的神色也是猛然一滞。 “是,我心修不定。” 他放于桌上的指尖缓缓用力,指骨修长,透着玉石一般的冷白:[因为,我心有愧。] 这熟悉的“有愧”二字,便又叫苏淼淼忍不住的想起了上次在三清殿内听到的心声。 因为对她心存算计,所以有愧。 还有这桌上的净心神咒,苏淼淼先前来稽山的路上,也曾经听元太子在心中默念过好几次,只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是什么。 可见人做了亏心事,是会亏心的,还需要一次次诵默咒文,才能安定心神。 知道赵怀芥自个也觉惭愧,虽然心底里还是难免介意,但苏淼淼还是觉着舒服了许多。 罢了,说打底,元太子到现在谋划她的婚事,都还只是心里的打算呢,言行上,还并没有当真欺哄过她。 便是当真做了,他知道心中有愧,也没有打算伤害过公主府与母亲,总比箫予衡那样的忘恩负义好到了不知哪里去。 说到底,她也是有私心的不是吗? 这么想着,苏淼淼心境愈发平和了几分,加上桌上的字迹,叫她好容易找到了能够搭得上话的话茬,便也真心赞了一句:“表兄的字写得好,一看就是自幼练过的。” 转瞬的凝滞之后,赵怀芥的面色也恢复了平素的疏淡:“我听闻,你习行书,也颇有所成。” 说着,心声还又疑惑了一句:[方才似乎气恼,现在又好了些。] 被发觉的苏淼淼有些心虚的撇过头,只当不知道,只是继续接着书法的话头道:“我不成,也就好好学了四年功夫,上个月里撂下,就再也没动过笔,肯定又退步许多。” 赵怀芥看着她:“四年光阴亦不易,为何忽然停了笔?” 为什么? 苏淼淼想起旧事,下意识的按了按心口:“因为给萧予衡写贺他新宅的四条屏,心里难受,便连笔墨带字帖都一并扔了。” 她发觉现在提起箫予衡,心里仍旧会有些难过怅然,只是不像刚刚听到天音时尖锐,换成了隐隐的闷痛。 怔愣间,苏淼淼手上,忽的被赵怀芥塞进了圆润的笔杆。 赵怀芥仪范清冷,几乎看不出是在安慰:“试一试,不论原本是为了什么,自己一日日练下的本事,不会那么快丢。” 苏淼淼回神,低头看了看手中竹笔,顿了顿,便也当真挺直腰杆,手腕轻点,缓缓落下了第一笔痕迹。 还是她上次认真写过的四条屏里的贺词—— 日有熹,月有光,富且昌,寿而康。 没有合香净手,没有那些添几滴水,用什么墨的琐碎讲究,就是临时起意,蘸了清水,写在粗糙的石桌。 但不知为何,苏淼淼却只觉这几个字,比她在家中书房千斟万酌,来来回回试过多少次写下的四条屏,还更加得心应手,行云流水般顺畅。 赵怀芥也赞了一句:“字好,寓意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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