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皇兄只是没了法子,实际压根就没有当真相信过他这个弟弟—— 甚至相信当初怀芥,一个三岁的孩子,都比他更多! — “所以,陛下就恼羞成怒,亲手打了你板子?” 长公主府正院内,听到这儿的苏淼淼,也终于忍不住插了口。 从宫中归来之后,长公主便将赵怀芥接回了自己府中。 毕竟从前就罢了,赵怀芥弱冠之年,身份贵重,身上也没出什么事,独自一个住在空落落的国师府,也不必担心他照顾不了自个。 但现在,他犯下大逆之过,被陛下废了太子之位,身边护卫宫人都一并获罪,背上还顶着廷杖留下的刑伤,衣食上药,总不能再撂在国师府里,靠捡春一个腿脚不便的半大孩子照顾。 陛下赏了廷杖之后,是派人给赵怀芥上了伤药了,只是回来路上一番周折,难免有些伤处重新渗了血,最好还是重新再涂一层。 因为等不及要说往日涉及皇位与处置的旧事,丫鬟侍从都被遣去了屋外守着,这会儿是苏驸马在亲自上药。 赵怀芥袒着上身,额头微微渗着一些冷汗,神色却还算疏淡平静:“说不上恼羞成怒,陛下亲自打了三杖,一杖是打我自作主张,猜出你的下落,不去宫中禀报,请陛下作主,反而闹得京中不宁,第二杖,是训我不信尊长,诸多欺掩,有心继位,便该坦然相告……” 苏淼淼:“那还有一杖呢?” 说到这儿时,似是苏驸马手下重了一些,赵怀芥微微吸一口气,声音带了一丝颤抖:“还有一杖,是打先帝用人又疑,实在可恨,只是元宗驾崩,陛下又不能对兄长出手,只好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苏淼淼看着心疼,又越发生气:“还说不是恼羞成怒,先帝做的不地道,却偏偏迁怒到你身上,下手这样重!” 看着苏淼淼又往前头走了几步,还又绕到了赵怀芥身后去看伤处,长公主忍不住按了按额角:“淼淼,你就在这儿这么看着?” 苏驸马同为男子,上药自不必提,长公主身为长辈,看看侄儿露出的脊背伤处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苏淼淼一个未嫁的姑娘,就算明知道他们与寻常男女不同,到底还没有成亲,这么大咧咧的盯着赵怀芥露着上身,像什么样? 面对母亲的驱赶,苏淼淼却眨着眼睛:“为什么看不得?夏日里天热时,明镜湖里,许多人都会光了膀子下湖凫水呢,我也都瞧过啊。” 说着,她还有大大方方补了一句:“而且表兄的身子,还比那些人顺眼多了。” 赵怀芥素日里都是一身道袍,看着便很是清隽,如今脱了衣裳,露出的上身肌肉也并不夸张,是十分流畅的线条与弧度,腹部两侧,还有两道漂亮的窄线,千脆利落地往下延伸了下去,一眼看去,白皙单薄,又有力健硕,还带着几分少年般的俊朗,的确比明镜湖里那些粗俗野人顺眼得不是一点。 只是听见苏淼淼的话,赵怀芥原本柔软的腹部,却像是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刺-激,瞬间紧绷,胸腹间的线条都愈发紧致分明。 “表兄你……” 苏淼淼看着奇怪,抬头之后,又忍不住一惊:“表兄你脸怎么这样红!是不是受伤发热了!” “咳,咳咳!” 赵怀芥冷白的面颊上泛出烟霞般的红晕,张了张口,还未说话,却是发出的了一阵忙乱的咳嗽,身子也忍不住的往后躲避一般侧了侧。 长公主与苏驸马看着也是无奈,傻闺女一派天然,还没开窍呢,她又能说些什么? 苏驸马也是暗暗摇头,手下动作快了些,在最后一道伤处抹上了一层伤药,便转身给赵怀芥递了衣裳。 身上松松系上了一件单袍后,赵怀芥的神色终于恢复了平常的平静。 他又咳一声,没有多提光膀子的事,只是继续解释正事:“我领杖之后,又与陛下求情,饶过那些护卫一命,陛下开恩,也只贬为军奴,令我带他们去北境,自个带他们拼回前程。” 这话的意思,其实便是远远的打发出去,陛下还在时,当然不会宽赦回京,天高皇帝远,不会再多计较的意思,待到陛下百年之后,未必不能再搏回前程。 到底是大逆之罪,长公主点点头:“已是十分宽仁了。” 赵怀芥也真心点头:“陛下圣明。” 苏淼淼听着,却也有些疑惑:“要这么说,当初若是直言相告,陛下便当真会派人来将箫予衡的私宅,救我出来吗?” 可若是这样,那为何在故事里,陛下却是站在了箫予衡那一头,将母亲与元太子压了下去,由得箫予衡继位,还毁了长公主府? 赵怀芥闻言回头,微微摇头:“会查,但绝不会昨日一般,将私宅内外掘地三尺,翻个天翻地覆,但凡箫予衡藏的的好,一次没有寻到你的踪迹,便再无机会。” 因为这样的行径,便是将皇子的颜面放在地上踩,尤其陛下亲自下旨,又与旁人动手不同。 长公主破门拆屋,还是说是忧女心切,陛下事后还能出面补回来,但若是陛下亲自派人这么干,便再无一丝转圜的余地,凡陛下还对这个儿子有一分重视在意,便不会这般不顾他的体面。 也正是因此,赵怀芥只相信自己,不敢去赌。 苏驸马也点了点头:“也多亏此次北伐,公主将杨老将军请了出来,没有叫六皇子为主将,若是亲自领过兵,便更与养在宫中读书的光头皇子不同,未犯大错,便是陛下也不会轻易责罚,便是怀疑,也只能私下派人暗查了。” “那为什么……” 苏淼淼原本想问那为什么现在陛下都没有再提箫予衡,似乎并没有拿他当一回事,说到一半,便也忽的反应过来。 在故事中,箫予衡是与她成了婚,又当了北伐的主将,已然成了气候。 陛下身为天子,不愿叫朝堂不稳,只能压下一面,选择了箫予衡。 但现在,她听到了天音与真相之后,横插了一杠子,没有让箫予衡为将领兵,六皇子便如父亲所说,不过是一个光头皇子,不涉朝堂权势—— 更是因为,箫予衡已经死了。 陛下原本就对箫予衡没有什么父子之情,如今更是已经死了的人,彻底没了作用,陛下不必选择,自然便也将箫予衡抛到了脑后。 想明白之后,苏淼淼又忍不住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还好,箫予衡已经死了。 正如她今日在宫中所言。 箫予衡该死,她从不后悔自己亲手杀了他。 “累了这么久,你也好好歇着,我叫人熬了药,虽然没有发热,也提早喝上一碗,总是放心些。” 面前长公主见伤处收拾妥当,便也与苏驸马站起了身,开口打算告辞。 苏淼淼见状,虽也一并站起,面上却有些犹豫。 长公主瞥她一眼:“你也一起走。” 不催还好,长公主这么一催,苏淼淼却反而打定了主意:“阿娘你们先去,我还有话要与表哥说!” 长公主与驸马对视一眼,倒也算早有预料,只叮嘱一句:“怀芥还带着伤,我叫吉祥看着,说个一盏茶功夫,就进来领你出来。” 苏淼淼干脆应了一声。 长公主转身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什么一般,严肃道:“还有,先前的那些浑话,再不许胡说!” 这说的,就是她昨日说要与赵怀芥生个娃娃留给母亲宽心的话头了。 昨日说的时候不觉着,现在站在赵怀芥面前,苏淼淼也后知后觉的察出了一份尴尬来,红着脸连声催促:“我知道的!你快去吧!” 阿娘把她当成什么人了?生娃娃那花,她只是在阿娘面前说,又不会到底吵嚷—— 现在赵怀芥都没承认是不是当真喜欢她呢! 看着父母远远出了门外,苏淼淼方才按了按面颊,转过身,看向身后的赵怀芥。 —— 屋内飘着淡淡的药香,隐隐的,还有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但即便这样多的气味遮盖,苏淼淼都仿佛还能分辨出赵怀芥身上的冷香,和他的人一般,是檀木冷松一般的清冽气味。 赵怀芥也刚刚起身送别了长公主与苏驸马,他生的清隽,面如冠玉,松垮垮的衫子披在身上,愈□□缈。 像是孤高禁欲的仙人,垂眸注视着满腔心事的凡人。 苏淼淼忽的觉着自己的面颊的红晕有些热,燥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见苏淼淼久久不语,赵怀芥微微垂眸,主动开口道:“姑母不许你说什么?” 苏淼淼面颊还泛着嫣红,眸子一转:“现在是我要问你!” 被反驳的赵怀芥却也不恼,眸光沉静的看着他,睫羽在眸底覆出一片阴影,说不出的耐心。 但苏淼淼面对清高出尘的他,一时却有些不好意思一般,顿了顿,先出口一句:“多谢你救我……” 赵怀芥微微摇头,声音清冽疏淡:“你是在蓬莱宫中被掳,救你原也应当。” “只是因为这个吗?” 听到这个回答的苏淼淼却有些不满起来。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盯着对方:“难道就没有别的心思?” 赵怀芥桃花眸微微一颤,转瞬之后,却还是沉静如渊:“表妹是说什么?” 苏淼淼不禁咬唇。 箫予衡死后,她再也听不到故事中人的心声是很好,但是没了这个本事,却再也听不见赵怀芥的心里话,却实在叫人着急。 瞧瞧这一副出尘禁欲的模样吧!没了心声,她怕不是这辈子也听不到一句真心话! 苏淼淼实在不是一个磨叽试探的性子,她深吸一口气,猛然上前:“起火前夜,你说舍不得我,是什么意思?” 赵怀芥眸光一缩,孤高疏淡的神色,第一次闪过分明的惊慌:“我,说过这话吗?” 苏淼淼高高仰头,一口咬定:“说过!我听见了!” 听人心声的事太过奇异,没人会猜的到。 她说就是赵怀芥说出来的,谁能证明不是? 果然,迎着苏淼淼的断然,赵怀芥当真怀疑起了自己。 他沉默的立在原处,半晌,声音也不禁沉了下去:“是我失言。” 苏淼淼却是寸寸紧逼:“是失言?还是真心?” 赵怀芥:“我知你多年来倾慕箫予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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