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泠音活动了一下右臂,刚刚双手行礼,就那么几瞬的时间,竟酸痛起来,这右臂不知何时能恢复如常。 谢晏观察细致入微,他注意到沈忘慢慢活动右臂的动作,像是因为觉得酸痛而小心放松。 寻找神医必须得提上日程了。 萧泠音从军多年,身上早就习惯了伤痛,略微活动了一下就不再管它,对谢晏解释起了自己来玉京的理由。 “我这右手没伤之前,虽然不敢说有多大才华,但到底读过书,会写字,也盼着能被哪位大人举荐。可现在我这样,恒安昨晚却说要举荐我入朝为官,我怕自己德不配位,让恒安不好做,我才偷偷离开的。” 她认真说了这么一大堆,情真意切,解释了她为什么不告而别,也表达出了她想为官的愿望,谢晏应该能听懂吧。 萧泠音看向谢晏,见谢晏眉头蹙了些,然后展开,“如此,我不强人所难就是。” 什么! 萧泠音现在真想把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全说出来,她一贯是直性子,做不了这种拐弯抹角的事。 果然,头一次做就吃亏了。 这事情怎么能朝她预料的相反方向发展呢? 要不是她现在受身份限制,不能直说,真想拉着谢晏,问问他是怎么理解的。 心中想法那般,但萧泠音面上却是应着,“倒不是说强人所难,若能为百姓做些事情我自然高兴,只恨这身体无用。” 萧泠音话中的意思那么明显,谢晏怎么可能听不懂。 谢晏虽然奇怪,昨夜沈忘还是打死也不跟他入朝为官,今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说辞。但把沈忘留在他身边看着,也是他的想法,他也就没寻根究底。 刚才沈忘的话已经说到那份上,谢晏不需再铺垫,直接就坡下驴就行。 他道:“沈小哥右手虽不太方便,但朝中不只有文职,不知沈小哥身手怎么样?”谢晏明知沈忘那日随手折一支树枝就能挡开锋利的刀剑,武功一流,却还是特意这样问。 毕竟沈忘没在他眼前用过武功,他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只是当做没看见那日的情形,继续道:“我看沈小哥手上的茧子像是习武所致,若是身手不错,倒也有其他路可走。” 谢晏这样半是猜测半是询问的语气果然没引起萧泠音的怀疑。 萧泠音自己知道,她虽没在谢晏面前舞刀弄枪,但谢晏这等年纪官居首辅,能通过一些细节判断出她曾习武,她一点儿也不意外。 她也不遮掩,点头道:“年少时我曾习武,只是身手算不算好,我自己也说不准。” 萧泠音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可她右手现在不能用,要是再那么自信,恐怕会让人怀疑。 她要的是进入朝堂,至于官位的高低,她不在乎,一开始太扎眼的话,难免引人注意,现在的她还是低调为上。 沈忘没有把话说满在谢晏意料之中。 谢晏不想把沈忘逼的太紧,让沈忘因此对他生了远离的心思。 他很为沈忘考虑一般,说道:“沈小哥不必忧心,总有适合你做的。只是因为你这右手,我不好贸然向朝廷举荐,需要等待时机。” 谢晏一句一句诱着沈忘,不止是因为沈忘身上的谜团,还因为他对沈忘有种特殊的熟悉感觉。 也是因为这一点点熟悉的感觉,他对沈忘宽容许多。 否则,这种查不清楚的危险因素,谢晏早已扼杀在萌芽时。 萧泠音:“哦?什么时机?” 她混迹沙场七年,兵法早烂熟于心,怎么会看不出谢晏故意在吊着她,又怎么看不出谢晏是故意让她看出来谢晏在卖关子。 只是谢晏所言,亦是她所求,配合着说下去也无妨。 谢晏道:“秋季,陛下会率百官围猎,既然沈小哥身手不错,到时定能得陛下青眼。” 现在才刚刚入夏,到秋季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等着秋猎,纵然有谢晏配合着引荐,对萧泠音而言,时间也很长了。 萧泠音偏头看着谢晏,“那恒安以为,这几个月我该去哪儿呢?” 她不想等那么久,可事实诚然如谢晏所言,现在的她右手已废,突然引荐,必得有非常之才能。 可她还不想把自己的底牌全部摆出来,若是因为武功路数被人看穿身份,实在得不偿失。 她要是能去谢家,做个门客什么的,在玉京行事也比现在方便的多。 谢晏一眼看透了沈忘的想法,依旧纵然道:“来谢府,先跟着我做事,也可结识些玉京的朋友。” 萧泠音听他说出谢府二字,脸上没有意外。 谢晏这样开诚布公的与她谈,她也没必要装出那副假象去应付谢晏。 她准备和谢晏道个谢,用了些力气却没把右臂抬起来,于是她拿左手去扶自己的右臂。 刚一动作,谢晏的手就搭在她左臂,“沈小哥右臂有伤,该小心保养。我做这些,是应该的。” 他的手指在自己胳膊上一触即离,挨近她时,她似乎闻到了淡淡的木香,很冷清,就像谢晏这个人。 因为谢晏的动作,萧泠音没再往起抬自己的右臂,但心中却有些凄然。 曾经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萧家枪法,这辈子应该都再用不出来了。现在抬一下手都费劲,这胳膊还真成了个摆设。 她自嘲地笑笑,“抱歉。”给人道个谢都做不到,以前的她何曾会有如此困境。 自伤的情绪一闪而逝,萧泠音又挂上了笑颜,人也欢快起来,“总之多谢恒安,有你在,不知帮了我多少忙。” 谢晏在看见沈忘眼神变化的那一刻,适时地转身,低头拿起水杯。再回头时,沈忘已经抹去了那刹那的难过。 他知道沈忘压抑着情绪,在别人面前不愿透露半点。 既然沈忘要笑着对他,他不看沈忘的伤疤就好。 谢晏抿了一小口水,将杯子放下后说:“不必挂怀,沈小哥救过我。”他说的是那次折断树枝替他挡刀,那一次,沈忘应该是真心实意要救他的。 而他晕在沈忘门前那次,是他的设计。 萧泠音不知他说的是哪次,但她明白,最近两次,不管有没有她,谢晏都不会遇到真正的危险。 就算谢晏帮她有其他目的,她也应该记着,现在的她如果不依靠谢晏的帮助,想做的事情无法往前迈哪怕一步。 她用左手拍了拍胸口,格外豪爽,“我都记在这儿了。”谢晏不当回事,她却不能无视别人的对她的帮助。 谢晏浅浅笑着,点头,“好。” “今日尚有些时间,沈小哥可要收拾一下,和我一道回谢府?”时间刚过正午,就算沈忘带的行李很多,在晚上之前也能回到谢家。 能以沈忘的身份加快和玉京世家人接触,萧泠音很愿意。 她应着“好”,从里边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挎在肩上,“我没带多少东西,现在就可以出发。” 其实这个包袱里也没什么东西,只是一套换洗的夏装。 易容的工具她没带过来,那种东西放在包袱里太过显眼,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 好在她现在脸上这张假皮还能撑着用个半个来月,只需要每天重新修补固定一下就好,近期不用担心易容的问题。 到了半个月,萧泠音自会想办法,她个大活人还能因为没有材料易容而没脸没皮吗? 萧泠音乐呵呵地把包袱搭在左肩,等着谢晏出发。 谢晏料到了沈忘没多少行李,却没料到沈忘出门一趟,一包行李就那么扔在柜子里,都没打开。 看见沈忘直接从柜子里拿出包袱,谢晏整个人立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直到沈忘走过来,和他说了那句话,谢晏才道:“我们坐楼下的马车就好。” 萧泠音脚步不停顿,几步就下了楼梯,走到门口时,她想着,她要这么走了,萧家旧部也会担心。 便回头对谢晏道:“恒安,我去结下账。” 说罢就往柜台处去。 谢晏走到柜台不远处,安静等着。 沈忘朝掌柜的说笑着,却很小气巴巴捏出一块碎银等着找钱。 谢晏发现沈忘很爱笑,对谁都笑,做什么都笑,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值得沈忘去难过,哪怕是为着那受伤的胳膊,沈忘也不曾朝人诉过苦。
第6章 住入谢家 萧泠音和芙蓉楼的人交代好,转身朝谢晏走去。 谢晏看着她,就在原地等着。 “我今日初次去谢府,是否需要拜见府里的长辈?”萧泠音对世族的礼数总是不太放在心上。 她知道应该准备些东西,空着手去很不好,但问题是她不知道准备什么合适啊!她又不会挑。 再说,现在她可穷了,没钱。 萧泠音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看着谢晏,问完之后,她眨了两下,“买些不那么贵重的礼品可以吗,我就剩这些钱了。” 她把刚刚找回来的铜板拿出来,摊在掌心。 就这些钱,她也舍不得全花了给谢家长辈买东西。 谢晏低头看着那些铜钱,却见一只拳头将它们攥了起来,他疑惑地看向沈忘,只见沈忘满脸不舍。 他轻轻笑起来,心情好似很愉悦。 “不用去拜访谢家长辈。”谢晏给沈忘吃下一枚定心丸。 玉京内谢家的长辈虽说与谢晏也有血亲,可两方人互相看不对付。所以,谢晏带回来的人可以不用去拜访谢家长辈。 谢晏又补充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几日不归家,他回府,不论是出于礼数还是别的原因,都该先告知长辈。 萧泠音喜道:“真的!”她一把将手里的铜钱揣回到袖中,做完这些她才想起她的动作有些不合时宜,又道:“等我攒些钱,再去拜见谢家的叔叔伯伯。” 谢晏看着沈忘一脸诚挚的表情,他眼皮跳了跳,“不忙着去见他们,他们平日里都不大管事,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把人带回到谢府,谢晏直接给沈忘安排了一间屋子。 是他自己院子里的房间,不用再过问其他人。 谢晏把夏枯留在院子里,让沈忘先收拾东西,他自己则步行去了另一座院子。 到今日为止,他已经三日不曾归家。谢家规矩重,他不让沈忘去见谢家长辈,其中也有怕沈忘因他被迁怒的原因。 大周注重礼法,长幼尊卑四个字压在头上,即使谢晏如今在朝堂上官居首辅,回到家里,依旧是晚辈,要守谢家的规矩。 谢晏先去拜见了谢家家主。 如今的谢家家主是谢晏父亲的嫡长兄,当年谢晏父亲是庶出,祖父去世后,庶出的几支都就被赶出了玉京。 谢家主早就听到了玉京城的风声,知道谢晏今日要回来,是以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谢家主,谢晏回来了。”谢晏对堂中端坐的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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