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妩流柔声道:“妩儿当然知晓姑母待妩儿的好,如今妩儿也拿您做亲生母亲看待,不管来日是否能侍奉表哥身侧,妩儿对姑母的感激之情都不会变。” “我知晓的。” 郁诗容轻拍她的手,郁妩流上前帮她揉按额头。 “对了,那安神香我近日用得多了些,你若得空,再帮我做一点。” “姑母,安神香虽说以安神为主,可到底含了其他药物,不可多用,多用伤身。” 见郁诗容没有反应,郁妩流继续为她揉按额头,待瞧着人似睡非睡后,外出端了先前阴干成型的香。 她整理一番,装进白玉香盒,又拿了药盘子,默默搓起香丸。 郁诗容已经睡下,郁妩流搓完香丸后,上前为她盖好絮棉软毯,这方静静退了出去。 她刚退出房中,郁诗容便睁开了眼。 白玉香盒放在身畔,郁诗容起身轻轻拨弄。 里面放了二十根安神香,比往日多了两根。 郁诗容拿起,将全部安神香一点点掰碎,又用力按成齑粉倒入手边茶盏中。 看着浓香碎屑混入茶水,她抬手倒入身边花盆子里。 屋内悄无声息走进一人,对方身穿王府低等丫鬟粗布裙,正是上次云纤在王妃屋中所见的那个面生丫鬟。 “禀王妃,院中所有池子都围了栅栏,此事已经办妥。” 郁诗容闻言点头:“你再帮我做一件事,帮我盯着些世子妃。” “奴婢知晓。” 那人悄悄退了下去,郁诗容眼中蓄泪。 即便所有人都不信她的话,可她也知并非自己听错,那傅家女今日根本就是在挑衅她。 思及此,郁诗容心口又痛了起来。 她大口喘息,却是不能抵挡痛楚,想到偌大一个王府,不仅卫益清不信任自己,刘嬷嬷、银玉促织都将她当做迫害凤鸣之人,而那该死的府医…… 亦只知敷衍。 宫中御医更是无人待见,听闻是为湘王妃诊脉,一个两个借口推脱,王爷亦不出言阻拦。 一股子燥怒自心底腾升而起,郁诗容掀翻小几,趴在屋中痛苦哭泣。 银玉促织等人站在堂外,面露尴尬,刘嬷嬷叹息:“你二人先回吧,不必放在心上,回去好生照顾世子、世子妃。” 二人面面相觑,点头后离开。 锦韵堂闹剧丛生,秋水居亦未好到哪里去,云纤回房时,面上硕大的巴掌印已隐露青紫。 经傅家滋养许久,本就细嫩的少女面皮如今真真吹弹可破,这番力道,让她生生肿了半边脸。 卫铎见状,紧咬着舌尖,强压心中翻滚思绪。
第92章 传讯 一句可是母妃动手就要出口,却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何必问? 这天下,除了他母妃,谁人敢对湘王世子妃动手? 便是她在宫中冲撞了太后,太后都不会如此折辱。 卫铎紧紧抓着衾被,低声道:“对不住,我代母妃同你……” “没什么对不住的。” 云纤眼中还隐隐泛着红,可她面色却是一如先前冷淡:“是我说今日会拦下她,让你安心入睡,此事与你无关。” “没必要将这些责任都揽到身上。” 让尺素拿了伤药来,云纤一点点抹在面上。 卫铎瞧得出她是真的疼了,下手时异常轻缓,偶尔碰得重了,眼中还会泛出点点泪意。 莫说皇族,便是外头随意一个仕宦人家,也没有主母掌掴儿媳的道理。 这若传出去,湘王府的脸面便尽毁了。来日卫铮、卫锒的婚事,亦要受到牵连。 卫铎自幼习君子之道,一生所见所有粗鄙之行,皆是从他母妃那儿…… 紧闭双眼,卫铎心下难堪。 “你不必耻于面对,我说了这与你无关。” 放下靶镜,云纤淡淡道:“傅家女声名如何我不必多言,世人都道傅家见世出贤德典范,可我却从不觉自己如何贤德。” “世人亦大赞傅府家风,可一场婚事,你与傅家打过交道,该知晓这‘家风’是个什么模样。” 从桌上拿了针线笸箩,云纤低着头不知在缝些什么。 她头都未抬:“所以你不必觉着难堪,我二人半斤八两,谁又比谁人高尚去多少。” 被折辱,她却面无怨怼,丝毫不曾露出迁怒哀怨,亦或痛苦之色…… 卫铎心中略觉愧疚,愧于自己之前曾因傅家而迁怒于她。这般看,倒是他不如一个女子大度了。 这傅家女时而沉稳有度,时而装傻扮乖,时而又可杀人如麻。 盯着红肿着一张脸,正低头仔细做女红的云纤,卫铎只觉这人好似一个巨大谜团,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其中秘密。 她手中针线针脚细密,做得十分周正,若只看眼前画面,世人会承认傅家女当真贤德。 二人一时无声,周遭只有走线的沙沙声。 卫铎听了一会儿,终忍不住:“我着实对傅家很是好奇,我想知道傅家究竟是如何将闺中女子,培养成你这般模样的?” “你很不寻常,你可知晓?” 云纤的手微顿,却是不曾抬头。 她好似在思考这问题应如何回答,可好半晌也只是冷冷淡淡说了句还不是时候。 “眼下时机未到,待时候到了,我会一一告知给你听。” “什么时机?” 卫铎不解:“你口中时机是指什么?” 云纤抬起头,看着卫铎露出一个温婉笑容。 她先前扮乖时也曾对着他温柔浅笑,但笑意里总带令人不适的疏离,卫铎瞧着倍感违和,也因此而不喜。 可今儿…… “罢了,待你愿说之时再说。” 卫铎闭上眼,却又听云纤忽然开口:“王妃有此现状,我猜想多是因她在王府中不受重视,父王心中又另有佳人,以至于母妃心气郁结,渐渐扭了脾性。” “我并不怪她。” “此乃真言。” 云纤幽幽一叹,带着浅浅淡淡的幽怨:“若来日我二人实在做不到相敬如宾,我希望你可以在府中给我最起码的体面。” “这一分体面,已足够让一个后宅女子得以苟活。” 她面上还顶着青肿巴掌痕,眼中是不好说也无法说的委屈。 既已嫁入别府,便要依存于他而活,而她所求,最终也不过体面二字。 心中生愧,又生怜意。 卫铎点头:“你可放心,无论何时我都会为你保留一份体面,不至于让你受母妃的苦。” “无论来日我是何身份,都不会做宠妾灭妻那等乱家之事。” “多谢。” 低低一句道谢,倒是让卫铎不好意思起来。 说来,她也不过十几岁而已,却已要为日后生存忧虑。 “夜已深,明日让银玉她们做便好。” 他不知有什么东西,是要她堂堂世子妃亲自动手的。 卫铎让她休息入睡,云纤却是摇头:“你先睡,待我做完手头活计。” 见她不听劝,卫铎也不再开口,自己闭眼入睡。 第二日一早,他醒来时,发现身边放着两个缎面软枕垫。 见他起身,云纤道:“你如今需久卧病床,先前双脚又呈坏疽之相。” “我想着帮你缝制两个软垫,可放在腰间腿下,如此不至于让你久躺酸痛,也可换一姿势令新血流通。” 一夜过去,她面上的巴掌印已全部转为青紫,看着十分骇人。 怕是有半月,这人都不好出房门。 卫铎摸着身旁的软垫,心中百感交集,甚不是滋味。 那软垫做得简单,但针脚平整干净,瞧着是用了心的。 而她那完好的一面脸庞,眼下透着青黑,一瞧便是昨日不曾休息好。 莫名的,卫铎喉间发堵,说不出话来。 云纤也不多言,将软垫为他放至腰身下,转头去了屋外净面。 银玉促织见她面上伤重,正到处寻化瘀的药膏为她涂抹。 众人忙碌的时候,就听外头传来噼啪的响鞭声。 “什么声音?” 促织面露好奇,走出屋,去院中抻着头向天上看去,待看清楚了这方回屋道:“应是外院不知哪个小厮在放纸鸢。” “是风筝。” 银玉笑道:“这带了响鞭的不叫纸鸢,叫风筝,若不带响鞭的才叫纸鸢呢。” 丫鬟们平日也没个消遣,听闻有人放风筝皆有些蠢蠢欲动,而云纤听着却是微微蹙眉。 “我们一起瞧瞧去,我也未见过他人放风筝呢。” 见云纤开口,银玉笑着帮她拿了遮面戴上,三人一起簇拥着走了出去。 院中不少下人凑在一起看热闹,云纤却是在抬头看着天上画了青梅的黄蜂风筝,垂眸深思。 这青梅图她见过无数次,亦陪着那人画过无数次,那等笔触如镌刻在心,难忘至极。 响鞭还在噼啪作响,云纤低着头暗中琢磨。 黄蜂……风筝,银针、卫铮。 云纤挑眉。 这卫铮竟是个多管闲事的,他在调查世子受伤一事? 李玉蘅相告,这是已怀疑到她身上来了?
第93章 卑贱 “这东西倒是有趣,听着响鞭发出的破空声,心胸也开阔了些。” 云纤语气清冷,银玉听着心中酸涩。 世子妃也是心疼世子,不愿让王妃打扰世子养病,却遭王妃掌掴,真真是飞来横祸。 “也不知是外院哪个小厮,误打误撞讨了世子妃欢心,这当赏。” 银玉笑道:“世子妃,奴婢赏他们几个大子儿买买茶喝如何?” “好。” 云纤笑道:“好生赏赏。” 银玉笑着领命,跑去寻外院的婆子了。 不多会儿,便见外头又放起几个纸鸢、风筝,倒是先前那画着青梅图的再不见了。 “今儿秋水居里也没什么事,你们不若也寻两个纸鸢在院中放会儿。” 云纤看着促织道:“将世子的病气也跟着放出去。” “奴婢老家也有剪断风筝线,可除病灾的说法。” 云纤点头,将银玉促织都指使了出去。 她让人在院中摆了茶点,又告知秋水居下人今儿歇一日,让大家都在院中好生歇歇乏。 单嬷嬷在屋中照顾卫铎,赵嬷嬷、清和麦秋等人被云纤召至眼前。 三人知晓她应有话说,一时无言只站在一旁。 “此处说话应还安全,我有些事想问。” 云纤转头对赵嬷嬷道:“你手上可有能与家中传信的渠道?” “世子妃可是有事?” 这般问,便是有了。 云纤心下明了,轻轻点头:“你们也知王府近日事。” 指尖轻点,她语气低沉:“世子重伤,听御医意思怕不是太好,而家中看重世子,对世子亦大有期待,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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