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湘王妃死前,郁妩流曾十分反常的被王妃送回伯府一段时日…… 单嬷嬷心中一惊,略有了些猜测。 “老奴知道该如何做了。” 说完,单嬷嬷匆匆离去。 银玉伺候着云纤穿衣,帮她挽发时轻声嘟囔了一句表小姐也算得偿所愿。 她话中满是嘲意,云纤听见却未做任何反应。 郁妩流有今日,所有的路都是她一人所选,怨不得别个。 得偿所愿也好,悔不当初也罢,都与他人无关。 她唯一亏欠的是湘王妃,种种心情也只能等来日她身死魂消,黄泉路上再见郁诗容时,与这世上唯一关心她的姑母诉说了。 “戴这支素玉簪便好。” 指着妆匣中十分素净的玉簪,云纤将它递给银玉。 因还在丧期不能上妆,云纤倒是很快收拾妥当。 “什么时辰了?” “禀世子妃,刚到巳时。” 银玉话落,门外小丫鬟走进屋中,诺诺道:“世子妃,马车已准备妥当,外院来问世子妃可介意今儿由李秀才驾车?”
第159章 爹爹 先前孙谦递了帖子到王府,可却不曾来见卫铎,为此卫铎让李玉蘅与她一起去孙府兵分两路。 云纤知道卫铎是怕李玉蘅冲撞了她,方派人来询问她的意思。 整了整袖口,云纤垂眸道:“王府还在孝期,出行应当从简,不好左一辆马车,右一辆跟随。” 她这般说也不怕卫铎起疑,傅知霓心思缜密,若王府出这般大的阵仗会令傅知霓多想。 “今日出行尽量莫惊动他人,我三人足矣。” 说完云纤便向外走去。 自跟卫铎大婚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外出,走至内外院相隔的角门时,她心尖微微有些刺痛。 步子一顿,云纤这才向外院走去。 李玉蘅今日穿了一身素色襕衫,如今正站在马车旁,他身姿笔挺一如往昔。 见了云纤,李玉蘅远远便弯下腰身,低着头道了句见过世子妃。 “今日需劳烦李秀才了。” 云纤话落,银玉上前将马车车帘抬手撩开。 这几日逐渐炎热,王府管事将马车车帘由厚重的夹棉锦缎,换为了轻软透气的素色薄纱,云纤看着透着光的车帘暗中叹息。 “世子妃,奴婢扶您上车。” 银玉抬起手,搀扶着云纤走向马车。 待银玉走到李玉蘅身边时,心中不由感叹这书呆子着实无眼力,见了世子妃也不知向后退一退,木桩子似的杵在车前,当真是书都读傻了。 若是府中小厮或车夫,她必要呵斥上两句,可对方乃世子妃都颇为敬重的文人,她这一个做丫头的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抿着唇将云纤扶到马车上,银玉也踩着小杌子走了上去。 李玉蘅看着二人上了车,这方收起地上的矮踏,翻身而上提鞭赶车。 银玉坐在云纤身旁,收着自己的双膝轻声道:“世子妃可觉着拥挤?” 驾车之人坐在车外,闻言捏着鞭子的手微微一颤。 听见那万分熟悉甚至魂牵梦绕的声音后,李玉蘅这才放缓了手中力气。 “不会。” 云纤低低一句,视线却是未从薄纱之外的背影上移开。 银玉虽也甚少出府,但她十分重规矩,在马车内也不言语,只静静持着团扇为云纤扇风。只是扇着扇着,她忽然咦了一声。 “怎的了?” 云纤转过头,看向银玉。 “今儿主子出行未坐世子的马车,是以这车上应当没有暗格,那……” 银玉环顾四周,疑惑道:“府里给孙府准备的拜礼在何处?” 云纤垂了眸,再一次看向李玉蘅背影。 果然,不多时李玉蘅转过身,望向马车内。 薄纱将云纤的面容遮得模糊,他怔怔望了一眼,这方开口道:“是小人的不是,府中的确给世子妃备了拜礼……” “可惜小人忘了装车。” 他唇边带着淡淡笑意,语气亦显温吞,说完这句才慢慢转回了身,可拉着缰绳的手却是未曾停下。 听见这话,银玉放了手中团扇:“那你还不快停了马车,往府里赶去?” “罢了。” 云纤道:“今儿是去见自家阿姐,我带了什么拜礼并不重要,一会儿你下了马车随意买些糕点黄酒等物便好。” “我与大姐姐解释一番,自家人她不会怪我。” 转了头看向银玉,云纤继续道:“倒是迟到反而不好,莫让孙家觉着我嫁了王府后托大,有心给众人下马威。” “这……” 虽随便买些糕点实在失礼,但世子妃说得也有道理,世子妃娘家亲堂姐与孙家相比,自是自家人更亲近些。 若世子妃真给孙府人留下个托大的印象,那傅家大小姐在婆家也无颜面。 银玉心中气闷,狠狠瞪了李玉蘅一眼:“李秀才也听见世子妃的话了,劳烦李秀才一会儿见了糕点铺子,放奴婢下车去买那拜您所赐,未能全了礼数的拜礼。” “小人知晓了。” 李玉蘅淡淡一句,也不辩驳也不恼,倒让银玉心中气闷不好发作。 云纤说完垂了眼,一时有些迷惘。 她知晓这是李玉蘅故意寻了时机想同自己说几句话,她本也应有无数话想对他说才是,可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云纤却一时语塞。 胸中思绪翻滚,千言万语纠成一团,可她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出个头绪。 她好似有许多话想说,又好似一句都说不出。 “银玉姑娘,前方有一庆酥斋,据闻这家糕点颇为有名,在上京便是许多贵人也赞不绝口。” 银玉撩起窗上软纱,朝着外头看了一眼,又狠狠瞪向李玉蘅。 颇热的日子铺子外排了七八个人,这下了车怕是没有一炷香时间不好回来。银玉正要开口指使李玉蘅去买,却听云纤道:“快去快回,莫误了时辰。” 主子开口,她不好再推脱只能利落下了马车。 云纤以指尖挑起窗帘,看着银玉的背影不曾开口。 她终究,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玉蘅静静坐在马车上,一时间似乎也不知能跟她说些什么。 他二人,当真是人非物换,两茫茫,不堪提起。 好半晌,李玉蘅才喑哑着声音问了句:“你可还好?” 他不曾回头,也不敢回头,只挺直着脊背手持缰绳。 云纤却是盯着他的背影,鼻眼酸涩。 “还不错,你呢?你可还好?” 李玉蘅道:“好。” 一句好,让云纤瞬时落泪。 她擦了眼看向银玉背影,冷静开口:“雷晟知晓你的身份却一直引而不发,我怀疑他将你的身份告知了幕后之人,若是如此你眼下便十分危险。” “你……” 她语气哽咽,却很快平复下来:“寻个机会离开王府。” “你读书多年,天赋奇高,莫浪费这难得天资,与其在王府耗我心神,不如走科举一途……” 云纤话还未说完,就被李玉蘅打断。 “之前世子让我去查傅家事,王府给了我一批人手,当中有二人正是当日跟雷晟一起去云家的……” “其中就有残杀父亲那个。”
第160章 感知 云纤抓紧手中帕子,忍不住微微发抖。 蒸腾恨意让她无力控制自己,沉默良久她才开口:“那些人呢?” 李玉蘅道:“死了。” “这些人并非王府亲卫,平日都混迹王府管事手下,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平日折损一二也是寻常,无人会问其死因,也无人在意其死因。” 李玉蘅语气怅惘,似有千头万绪想要倾吐,又似有无尽哀凉。 这一句看似在解释,云纤却知他心中所想。 鲁家巷子时的李玉蘅才高行洁,他目之所及皆是太平,亦从未见过恶极之事,他与她都道天下大公至正,法不阿贵。 可世事非如此。 云家横祸改变他二人太多。 李玉蘅并没有多说,云纤却知那二人定死于他手。 曾经松柏君子般的人,到底也手染鲜血…… 云纤按住心口,喃喃道:“正因如此我方不愿你留在王府,虽是报仇但沾染了人命终归不同。” “云家的仇,我自己……” “我杀那二人的时候,很是惊惧。” 李玉蘅出口打断云纤的话:“这几年闭上双眼,我脑中便被血红一片遮掩,爹娘阿姐,祖父、喜妞……” “他们痛苦狰狞的面容以及哀嚎时常浮现,我白日难安,夜晚难眠。” “我无数次悔恨,我悔自己当日为何不曾冲出阁楼抵死反抗,也恨自己懦弱枉为男儿,怎未死在那日。” “可见到那二人时,我……” “不曾退缩。” 李玉蘅低着头,伸出干净而修长的双手静静看着。 “我恨,可杀人并非容易事。” 云纤道:“你不擅此道,我宁愿你离开王府。外面海阔天高,何必自囚于此。” “那你呢?” 李玉蘅未答,却是反问云纤:“你亦不是突然便擅此道了的。” “湘王府你杀雷晟那日,我……” 她那日面上带血,出手利落干净仿佛杀人无数,那副模样他从不曾见过,也是二人相识十数载,他第一次觉得自幼护着的小姑娘让他陌生。 可震惊之余,更多的心疼。 “未曾动手杀人前,我胸中恨意滔天,我以为愤下杀手易如反掌,可当人命真了结在我手时,我才知寻常人难做到漠视他人性命。” “即便我已知你在傅家经历颇多,可仍不敢想象那一二年你的无助境地是何种模样。” 他有无数种方式置那二人于死地,或用计或借他人之手,可李玉蘅不曾。 在百种方法中,他选择了与云纤杀雷晟一样的方式。 以利刃刺穿对方头颅。 他想知道云纤杀雷晟时的心境。 那日他一刀刺至仇人下颌,刀身被阻,腥温鲜血喷溅于面上,惊得他险些未能握住刀柄。 那人半死不活模样让他梦魇多日。 杀人不易,那些去云家灭门的狂暴之徒下手狠厉,是因为他们常年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杀人、被杀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场生计游戏。 所以李玉蘅不敢想,不敢想象在傅家云纤一步步经历了什么,才能手持利刃,杀人放血做得那样利落。 “先前无法,我未能伴你身侧,但湘王府……” 李玉蘅道:“我不会离开,我能行至何处便到何处,左右这二年已是偷生,来日生死我不计较。” 云纤将头转向窗外,早已泪流不止。 可她不敢哭出半点声音,她怕引得李玉蘅忧心。 他二人在湘王府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许就会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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