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喘了几口气,颤声对谢韫道:“多谢督帅相救。” “不必言谢。”他道:“杨小姐受了惊,还是早些回府吧。” 出了这样的事, 施粥自然无法再进行下去,等候的百姓很快散去。 - 听说女儿险些被刺, 杨茂后怕不已,对着谢韫这个救命恩人千恩万谢,后面几日的施粥换了人,倒是没有再出过岔子。 赈灾事宜已近尾声,基本上都是军队在做最后的收尾。这几日谢韫一直留在居所没有出门,料理一些棘手的事。 前有黑衣人暗杀,后有妇人行刺,他怀疑两事之间有联系,在让渐台暗中调查。 从横云山庄拿回来的铜符已经被细细擦拭干净,正被他拿在手中。缓缓摩挲着符牌上的纹路和字样,谢韫一言不发,眼中情绪难明。 东北王,陈则义。 不管这块符牌是真是假,所指向之人都是谢韫意料之外的。 东北王一直安分守己,怎会做出暗造劣币祸乱江山之事?如果是真正的背后之人为了混淆视听,又为何会选择嫁祸给这个几乎低调到透明的边地王侯? 他心中一团乱麻。 用写信说明这些东西并不安全,未免消息泄露,他想等到回到魏都再亲口告诉朱缨。 到时久别相见,他又平安归来,阿缨一定不舍得生他的气,就算生气,也能被自己哄好。 他可没有说话不算话,是白宗庆自己跑到他面前的。 太久不见相思成疾,谢韫归心似箭。好在蜀州已经安定,离返回不会太久了。 他正想着,就听谢成在外求见。 谢成手中拿着一封信,进来禀报道:“将军,是宫中来的信。” 听朱缨写了信来,谢韫心中喜悦,伸手去接,不知为何在起身时突然感到一瞬的天旋地转,门外带着热意的风吹进来,却让他感到浑身发冷。 见他微微一跄,谢成吓了一跳:“将军,您怎么了?” 他扶住面前桌案,等到昏沉感渐渐过去,才答道:“无碍,可能是坐久了。” 将军身体强健,岂会因为久坐而头晕? 谢成面带担忧,“属下去找个医士来。” “不必了。”谢韫摇摇头,道:“回去歇着吧。” 谢成不放心,最终还是退下。 谢韫揉揉眉心,接着很快睁开眼,手上不停拆开信封上的火漆。 他得好好看看阿缨给他写了什么。 --- 翌日一早,肖远在谢韫的厢房门口等候。他在台阶前转了又转,心里有些诧异。 奇怪,平时将军起得最早,怎么今日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见他开门? 昨日他听谢成说过,将军的状态好像不太好,可能是太过劳累的缘故。 前段日子又是赈灾又是查案,将军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个使,如今难得遇到得空的时候,多休息休息也是好的。 肖远心中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珠钗晃动的轻响。他转头一看,竟是杨锦灵,身后跟着一个侍女,好像也是来找谢韫的。 他抱拳问候,杨锦灵也一屈膝,“肖统领。” 她朝厢房门口望了一眼,问道:“督帅可在房中?” 肖远应了一声,疑惑道:“杨小姐有事找我们将军?” 他话说完,面前女子俏脸微红,从侍女手中接过食盒,解释道:“前几日在粥棚险些受袭,若不是督帅及时出手,小女的性命怕是堪忧。” “今日带了些自己做的点心,特地过来向督帅道谢。” 看着女子略带羞涩的神情,肖远心中警铃大作。 他连连摇头,劝道:“我们将军从来不收女子的东西,小姐还是请回吧,您的心意我会传到的。” 天爷,将军在蜀州惹上桃花了?万万不敢啊! “这样吗。” 杨锦灵有些失望,听他这样说也不强求,又觉得谢韫洁身自好,柔声道:“有恩就要报答,小女想要当面向督帅道谢。” 听她这样说,肖远为难。他不能替将军做决定,于是回道:“那小姐先在此等候片刻,待我去通报一声。” 他走到厢房门前敲了两下,唤道:“将军?” 屋中无人应答,肖远隐隐感到不对,压抑住不安又叫了两声,敲了几下门。 “肖远。” 焦急中终于听到回音,可门内声音虚弱又低哑。 他暗道不妙,一下推开了房门,刚向里面走了两步,又被谢韫的声音生生止住脚步。 “莫要进来。” “将军!” 肖远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震住。 房中的谢韫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白,面前的地上淌着一滩鲜血,与他嘴角流下的那抹红一般无二。 “关上房门,不要声张。” 谢韫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极度异常。 他用手扣着桌沿,无力地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强撑着冷静,看向门口的肖远,嘶哑着声音指挥道:“去找医士来。” - 气氛中满是沉重。守卫远远而立,只谢成和肖远两人站在院子里,俱是一言不发,竟反常地蒙上了一层面罩。 肖远听了谢韫的吩咐,飞快赶去寻了大夫来,如今已经诊出结果。 将军染了疫病。 是数十年前在其他地方已经发生过,但至今仍未能寻到有效药方的瘟疫。 患病之人高烧难退,干咳不止且口吐鲜血,与将军的症状几乎一致。 “这病销声匿迹多年,为何会突然降在将军身上?”谢成垂目,自言自语般道。 肖远摇头,眼中带着隐忍的情绪,咬牙道:“定是有人蓄意谋害。” 他从前听军医说过,像瘟疫这些传染极强的病症,并非是不与染患病之人接触就不会染上,若是碰过那人用过的物件,也会有染病的可能。 瘟疫一有便会出现一大片。不止是谢韫一人,他们刚才接到消息,军营中也发现了患病的兵士,如今已经隔离起来严加看顾。 “此事不可隐瞒,我们现在就去告知杨太守。” “督帅!督帅!” 说来便来,两人正欲离开去正院,就见杨茂同样半蒙着面,摇晃着身体火急火燎赶来。 他脸色不是很好,看肖谢两人都在,忙过来道:“本官有事禀报督帅!” 杨茂一句话说完,看面前两人脸上也遮掩着,不由诧异道:“督帅已经听说了消息?” “什么消息?”这下轮到肖远和谢成两人诧异。 “你们不知吗?那又为何蒙着面?” 杨茂不信,急道:“城中不知为何,一夜之间突然有不少百姓染了瘟疫,现在府外乱作了一片,这可如何是好啊?” “百姓中也有?” 二人听了大震,匆忙对视一眼,这下事情可大了。 “什么叫也?” 厢房窗户紧闭,恰好此时从房中走出一个蒙着面的医士,小心出来后又立马将门关上。 杨茂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督帅也染上了?” 谢成垂下头,低声道,“不止是将军,还有军营中的将士。” 杨茂眼前一黑险些栽倒,所幸被身后守卫扶住,顾不上等缓过劲便颤颤巍巍道,“快,快传我的令,府中人留在自己院中不得随意走动。调动全城医馆郎中,不惜任何代价研制药方,快!” --- 承明宫中一片宁静,宽大的桌案边上四个头正凑在一起,看其中一个人手中彩绳翻飞。 这四人分别是朱缨、陈皎皎、照水、照雪。 大摇大摆往李士荣眼皮子底下安插了自己的人,朱缨心情大好。想起先前说好要与陈皎皎学打络子,她一时兴起,把照水照雪也叫了来。 她们三个在军营长大,日日就是舞刀弄剑,对这类小女儿闺房玩耍的东西一窍不通。面前少女的一双巧手将好几股锦绳有条不紊地穿来穿去,三人不由得感到新奇和佩服,半天看入了神。 “好了。”陈皎皎很快打好了一半,笑着问道:“陛下想学什么花样的?” 朱缨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哪种最简单?” 听身旁人说了一种样式,她道:“那就这个了。” 低头认真做事时时间过得最快,一直到正午用膳时,朱缨才勉强编好一个。虽然不如陈皎皎的精致好看,但她还是很满意,拿在手中看了又看。 照雪看她这样,出声嬉笑道:“陛下这是要送给谁的呀?” 朱缨心情颇好瞅她一眼,没有接话。 刚开始编的时候,皎皎问她选什么颜色的绳,她问:“玄青配什么颜色好?” 陈皎皎以为她是要给自己编,答道:“豆绿就很合适。” 于是朱缨挑了豆绿色的绳子。 她将打好的络子放在手心,心想谢韫从没佩戴过这样鲜亮的颜色,等到他回来,她一定要让他试试。 听皎皎说,这个花样名叫团圆结,她感到很合适。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不就是团圆美满吗? 朱缨弯了唇,将络子收进袖中放好,抬起头问:“下一种学什么?” “蜀州急报——” 四个人围在一起正是兴起,大殿门外士兵一声嘹亮的禀报声传来,打破了当前的岁月静好。
第45章 君臣 一般这样的禀报大多是十万火急的要紧之事, 无人敢开玩笑。朱缨敛了笑意,收起放松的姿态,其他三人也识趣地散开。 殿内一时安静到压抑,让人感到喘不过气来。 士兵送来的急报被呈上来交给圣上, 朱缨利落揭开火漆抽出信纸, 一目十行看过去。 某一刻不知看到了什么, 她突然变了脸色, 缓缓抬起头望向殿下人。 “······瘟疫?” 朱缨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微颤。 她没再说话,复去看信上没有看完的内容,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好的消息。 然而无人听得到她的祈祷。看到后面, 她觉得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一般, 紧紧锁着那几个字: “督帅不慎染疫, 高烧难退。” 哪个督帅? 谢韫吗? 下一次抬首, 她脸上带着些茫然, 目光微愣, “‘督帅不慎染疫’是什么意思?” 士兵不敢回答,赶忙垂下头, 大气也不敢出。 瘟疫是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一旁的众人心中俱是一惊, 纷纷抬首看向座上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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