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猜测落了地,他暴怒,恨声道:“她竟如此阴险!” “罢了。” 须臾,马车中的声音已恢复淡然,“这次就当是长个教训。” 李士荣攥着的拳松开,话语中多了些疲惫和无可奈何,“当初我们就该扶持绪儿夺了那位置。这丫头片子狡猾得很,手段远比朱景高明······” “事到如今多说已无益,只要别忘了我们的仇。”男人轻声。 “我当然不会忘。” 说起这茬,李士荣眼中交织着恨意,“整个李家,都不会忘。” “在外记得遮掩,莫要露了破绽。” 男人满意了,提醒道,“凡事留一手,才不会被人一网打尽。” 隔着帘子,李士荣应了一声,而后声音低晦,试探道:“她还能得意多久?” “别急。” 马车中好似笑了一声,愉悦道:“那边就要动手了。” 轰隆一声惊雷响起,随之而来的大雨落下,豆大的雨点拍打在湖面上,溅起层层水花。一道闪电在天边划亮,照得整个世界明如白昼。 就让这雨下得再大些吧。
第42章 死证 今夜注定不太平。魏都浇透了一场大雨, 千里之外锦城北缘的横云山庄同样不能安寝。 鱼贯而入的官兵手中举着火把,火光在夜里分外明亮,与冰冷的甲胄刀剑相映照,几乎晃了人的眼。 “大人饶命!” 山庄里的下人小厮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俱是吓得不轻, 一动不敢动地跪在地上, 心中都在打鼓, 担心是庄中人犯了什么大事。 一行人从正门大步走进,为首的谢韫腰间佩剑、着窄袖便装。 他环视一圈,最后拿出令牌, 将目光停在一个看起来最为得脸的管事身上。 “白宗庆在哪?” - “督帅, 人找到了!” 方才试图隐瞒的管事正在地上瑟瑟发抖, 谢韫扫了一眼, 对外道:“带进来。” 说罢, 一个衣冠散乱的中年男人被士兵押进山庄正堂, 然后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属下抓到他时,他正爬上围墙, 试图翻墙逃走。”士兵将人放下, 禀报道。 谢韫唔了一声, 目光移向地上的人:“白老板, 久闻大名。” 白宗庆摔倒后顾不上疼痛,赶忙用手撑起身体, 慌乱看向正位上说话的男人:“你们是何人?” “朝廷查案之人。” 谢韫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白老板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德宁钱庄的事吧?” “朝廷······” 听到“德宁钱庄”几字后的白宗庆心下大乱, 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惊声道:“你就是谢韫?!” 近日被派遣来到蜀州的高官仅有魏都的谢都督一人, 再看面前人面容俊朗、气度不凡,与民间传闻中的别无二致。如此······ “白老板是聪明人。” 被轻易猜出身份的谢韫并不意外,他让闲杂人等退下,一边道:“既如此,还望白老板能将当年实情悉数告知于我。” “什么实情?”白宗庆不安道。 “德宁钱庄暗造劣币的事,白老板,你可不要说你不知情。” “暗造劣币?” 冰冷的砖地上感受不到天气的炎热,白宗庆面色发白,惊诧道:“草民经营德宁钱庄短短不过几年,期间小事已想不起来,但从未做过如此罪当杀头之事!莫非您在说笑······” “本督没空与你说笑。” 听其佯装糊涂试图蒙混过关,谢韫沉下目光,“想不起来便继续想,本督陪着白老板。” 铸造劣币乃是按律当斩的大罪,绝不能认。 白宗庆汗珠掉在地上,他不敢说话,生怕被抓住错漏,可一直沉默又不是办法。 他不由得悲从中来。若当时没有一时糊涂上了贼船,没有被那万贯财宝迷了眼······ 谢韫早有准备,像是无来由地轻声提了一句:“听闻离这不远的六阑街很是热闹,白老板可有了解?” “你怎么会知道······” 方才还算得上镇定的白宗庆当即大乱,心神错乱般抬起眼,难以置信叫道:“是冯四害了我?!” 受商市那天发生的事启发,谢韫让渐台着重去查了那位冯掌柜名下的产业。白宗庆狡猾,隐姓埋名在锦城生活多年,那产业明面上属于冯四,实际上尽是他的地盘,这横云山庄便是其中之一。 他独自居住在此,难怪让人遍查无果。从冯四入手顺藤摸瓜,这一查便有了筹码。白宗庆妻子早亡,剩一双儿女多年前跟随他从魏都迁入锦城,如今正栖身于六阑街上的一座小院中。 谢韫已派人将其牢牢看好。 凡人皆有弱点,白宗庆常年不与儿女共居,想必心中有亲情,始终是忧心某日东窗事发,即使自己杀身之祸难逃,也要避开祸连子嗣。 “只要白老板如实招来,我不会伤害他们。” 谢韫低声诱导,身子也从座椅上微微前倾,“暗造劣币一事,究竟是何人指使?” “无人指使,全是我一人······” “是吗?” 他微眯了眼,“看来白老板还未想清楚。既如此,不妨先放下这件事,说些轻松的。” “坤宁宫有一匣子德宁劣币,是从一名叫绿瑚的宫女房中搜出的。” 谢韫继续道:“当年德宁钱庄是否曾与她暗中联系?” “绿瑚······” 见没在追问劣币背后之人,白宗庆情绪微微放松,他被谢韫的话绕住,下意识以为这就是一个“轻松的”问题。 他清楚今日罪责难逃,但对孰轻孰重还是有分寸的。 他从脑海中仔细搜刮这个熟悉的名字,过后斟酌片刻,哑声道:“这个人我记得,但联系不多。那个人只交代说她办好了事,让我们多给她些钱······” “‘那个人’是谁?”谢韫追问。 白宗庆张了张口,又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张皇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可曾想过,今日我审了你,待到我离去,你口中之人可还会留你?” 谢韫继续攻心,“你在这里隐居避难多年,自然是想活着。如今踪迹暴露,若还想活命,就听我的。” “老实交代实情,本督保你一家安然无恙,平安离开蜀州,前往江北。” 前面的话已让白宗庆动摇,后面的一番保证更令其心动,若能得到江北谢家的庇护······ 他在心中激烈斗争许久,而后下定决心,却好像抽干了身上力气,坦白道:“草民说的话都是真的。并非装糊涂,而是确实不知。” “当年找到我的那个人,听口音像是北地人。那时我刚从宁氏手中接手德宁钱庄,手头正是紧张,那人便说让我与他合作,从中牟取利益。 我本是不从,可那人给出的条件实在令人动心,还说他已打通关窍,不必担心被官府发现,而且德宁钱庄曾是宁家产业,就算事情暴露,也大可嫁祸于他们,然后全身而退。我那时年轻,想着有这样一个发财的机会,头脑一热便答应了。” 北地人? 此事听着有些荒唐也有些草率。谢韫心中满是疑云,问道:“你要如何证明,你的话句句属实?” 白宗庆已经打定主意跟着谢韫保命,自然是知无不言。他细细回想,笃定道:“我的库房里还存有当年那人留下的信物和一封密信。” 谢韫精神一振,立即吩咐派人跟随他一起去拿。 - “督帅,不好了!” 谢韫在正堂等候许久却不见人归来,却见方才派去与白宗庆同去的士兵火急火燎赶来,慌忙道:“白宗庆死了!” 话音刚落,他腾地一下站起,神色惊怒。 顾不上听士兵说,他径直越过面前人大步走出正厅,赶向库房方向。 库房与正厅离得不远,谢韫很快赶到。无视跪地请罪的下属,他走进书房,就见刚才还能气能怒的白宗庆此时无声无息躺在博古架前,脖颈间血流了一地,已经没了气息。 不仅是为真相到手又离去而怒,他胸口起伏,转身去看门口跪着的士兵:“怎么回事?!” “回督帅,方才到达时,白宗庆称库房乃是私密之地,要独自进去取,让我们守在门口等候。属下看屋中并无异样,又想着山庄中已被我们控制,应是没有危险,便放他进去了。本以为取物很快,谁知他久久没有出来,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怕出事,便推开门去看,结果就看到人已经死了。” 士兵不敢抬头,抱拳道:“是属下疏忽!” 谢韫脸色沉沉,白宗庆与他说话时分明已经决定坦白,如今尸体旁也没有利器,绝不会是自寻短见,只会是被人杀害。 山庄里无论正门侧门都有他的人守着,一只苍蝇也飞不进,白宗庆在此时被害,那动手之人只能是在他来之前便进入了山庄。 既如此,此人现在必定还在山庄之中。 谢韫瞳孔一缩,厉声下令:“立刻搜查整个山庄!” “是!” 手下离去,他重新将视线放在身后房屋上。这库房面积不小,他粗略打量一遍,里面陈列着的值钱物件不胜枚举,难怪白宗庆不让守卫跟随,生怕露富招摇。 死去的白宗庆神情安详,全无挣扎的痕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受人暗杀。 谢韫在偌大的房中观察了一番,没有看到凶手留下的痕迹,于是蹲下身复去看尸体,见在白宗庆右手的不远处静静地躺着一块铜符,像是人死脱力后从手中掉出的东西。 这应该就是白宗庆口中的“信物”。铜符有了,密信又在哪里? 谢韫没有发现密信的身影,有可能是白宗庆没有找到,也可能是已经被动手之人夺走。 他伸出手拿起那块铜符,可能是存放已久,积了一层厚厚的尘灰,将上面的纹路弄得看不清。猝不及防被沾了一手,这让喜洁的谢韫狠狠蹙了眉。 “吱——” 甫一走出库房,隔壁厢房中竟传出一声轻响,似是挪动桌案的声音。 谢韫目光瞬间冰寒,两步冲去一脚踢开厢房门,几乎是同一时刻,里面的黑衣人迅速从中破窗而出,动作十分利落。落地后几步越过看守士兵,朝围墙之外疾奔而去。 杀害白宗庆的凶手! 此人身手不俗,必须亲自去追。 谢韫双脚在地上猛力一踏,紧随其后跃出窗户,随即腾空而起,向着逃跑的黑衣人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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