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头转的太快,颜韶筠还抵着额头反应了些时候,随后一边敷衍的嗯了一声,一边把玩似的捏着她的手腕。 “府上的哥儿都成亲了,你是长孙,却始终独身,郡主和颜阁老倒也不□□的心。” 她只是单纯的问问,并没有别的意思,孟禾鸢告诉自己。 孟禾鸢的神色太过漫不经心,颜韶筠竟也没有多想,自顾自神色自若的拨弄着她的衣带,“谁说没有的,我父亲和祖母成日里操心。” 孟禾鸢牵起笑意:“哦?那便是好日子将近了。” 颜韶筠俯身叼了她的小衣带子:“在我瞧来,日日都是好日子。”,他荤话说的如此流畅,眉目勾魂夺魄,直把孟禾鸢臊的满脸通红。 但他又没有正面回应,孟禾鸢也不得不多想了。 长夜漫漫,东厢房内烛灯灭了,孟禾鸢捂着嘴,差点儿喘不上气。 他侧头寻了她的耳廓,细密啄吻,那吻滚烫又灼热,叫她浑身泛起了麻意。 外头风雪过了一个时辰便停了,徒留一院子厚厚的积雪,帘帐内,颜韶筠揽着她阖了眼眶小憩,大掌摸索着摁了一下,声音还带着余韵后的暗哑:“不知何时才能有了身孕。” 这一句石破天惊的话登时叫孟禾鸢没了睡意,僵直着身躯一动不动,一时不明白他是开玩笑随后一说还是真的有这般想法。 颜韶筠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转移了话头:“不早了,赶紧歇息吧。”,随后松开了覆在她腰间的大掌,另一只胳膊却仍旧垫在她身下。 孟禾鸢背对着他,头埋进了被子里,闷闷的嗯了一声。 他的话却搅得她根本睡不着,兴许颜韶筠是喜欢孩子的,兴许对她也是有几分真心罢,但她并不是他审时度势的选择,大约,只是一句兴头上的无心之言罢了。 她此生可能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注定和他是无缘的。 孟禾鸢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不知不觉陷进去了,因为他待她一点好,无意识的贪恋他的温柔,开始患得患失,揣测他的每一句话,这样的变化她自己有些接受不了。 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角没入枕间,她闭了眼睛,二人贴得太近了,热得她香汗熏腾,孟禾鸢擦了眼角的泪,往外挪了挪,想离得他远些。 谁知颜韶筠倏然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大掌在她腰间揽了一下,二人倏然间挨着贴得密不透风叫她离不得一点,他烦躁的睁开了一只泛红的眼,眉眼间都是睡意被扰的不悦,开口沙哑着嗓音:“动什么?” 孟禾鸢咬了一下唇小声嘟囔了一句:“热啊。” 二人偷摸悄儿的睡在一处,晚上连水都不敢叫,只得忍着事先备一盆水擦一擦,隔日清晨再叫水,对外只说习惯晨时洗。 颜韶筠闻言睁开了睡意困乏的眼睛,叹了气,缓了缓便起了身,松松垮垮的亵衣穿在身上,胸前衣襟大敞,他睡在外头,转身下了床。 孟禾鸢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来:“你要走了吗?”,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她现在的语气和神情多么的可怜巴巴。 颜韶筠没有应声,扒拉了个床边的炭盆瞧了一眼,随意拿了一把团扇把火星又旺了些,又把那一盆早就放凉了的冷水端了过来,架在了炭盆上烧,神色淡淡道:“不是热吗?擦一擦便好了。” 孟禾鸢一怔,火星跳动的光线印在他骨相俊美的脸庞,冷漠与柔和交杂,有种别样的美感。 所以……是知晓了她嫌热,又怕她用了冷水生病才下床烧的热水。 融融暖意裹挟着她,她出神般望着他的面颊,眸色不自觉溢出了浅浅的痴然,水热的有了暖意,他伸手试了试,拿了白帕子浸湿又拧干,朝床榻走去。 孟禾鸢伸出藕臂要接过来却被直接捏住了胳膊,带着热意的帕子上下擦拭,她不自在的想缩回手,还没有人这样对过她,小声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颜韶筠却不放手,拧眉淡语:“别动。”,睡意被打断叫他满脸晦沉,眼皮都耷拉下去懒得抬起来。 孟禾鸢便不敢动了,直到他掀开了被子,握着她的小腿,很纤细,像羊脂玉一样,足尖泛着淡淡的粉意,他手生怕使重了劲儿,轻手轻脚的擦着。 孟禾鸢掩了掩被子,遮掩了一些,却被颜韶筠恶劣的挑了开,白日里端方矜贵的君子相转化成了霸道的带着些粗蛮意味的掌控。 直逼的孟禾鸢从头到脚成了那熟透了的软烂桃子,剥开那一层薄薄的皮,露出粉糯的瓤肉,轻轻捏一下,桃汁顺着修长的指节流了下来。 他待她的好,孟禾鸢不是没有感知到,但她依旧惶恐,在这短短的岁月里,她失去了最亲近的人,与母亲分隔两地,他是她短暂的依靠,她清醒着沉沦,从最初的肉(谷欠)相交,孟禾鸢从来都是告诫自己,二人是没有未来的。 翌日早晨,孟禾鸢醒来时床畔已经凉透了,昨日郡主问她要不要去别院暂住,她硬着头皮的拒了去,心头隐约觉得莫不是郡主晓得了什么,她虽心慌,但暂时不能走,也走不了,若是走了她不知道颜韶筠会不会直接把事情捅出来,而她的母亲还在,她也放心不下,索性下毒之人明面上还没查出来她也不必再回平山堂。 只是为了打消郡主的念头,她便跪在了地上,迎上了郡主和孙氏惊愕的目光,希望郡主再收留一段时间,待父亲的事了了,她便离开。 她心里头也知道,不会太久了,如今不过是含着些微末的希望,凭着她妄图给父亲洗刷冤屈,难如登天,如今案件仍旧在大理寺复审中,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明白最后的结果如何。 颜韶筠马上便要订亲了,到时候就该是她离开的日子,她要保留最后一丝体面,走的干干净净。 * 梅臻儿察觉出了颜韶桉自回来后性情大变,从前虽寡言淡漠,但人却沉稳,一举一动颇高山仰止,如今却是整日阴沉着脸,动不动便易怒呵斥,连她的孩子看也不看一眼。 直到今日沈氏再度拿着账本扔在她面前,颜韶桉也知晓了原来西府早已便入不敷出了,账本亏了很大的漏洞,沈氏也隐隐后悔,原先以为自己的娘家人进门好拿捏些,定然事事听她的,谁知道连平账都平不了,为此二人没少起争执。 “臻儿,我今儿个就摆摆婆母的架子,我同你说了几回了,你哪次听进去了,这是忤逆,连个家都管不好,我还怎么放心把韶桉交给你伺候。”沈氏呵斥的梅臻儿面色青白。 她虽是个小门户出来的,比不得这京城高门大院儿的人金贵,但也不是说欺负便能欺负的。 “母亲,儿媳丑话当初就说在前头了,是决计不会拿自己的嫁妆平的,您瞧瞧满京城的好人家,有几个是拿儿媳嫁妆用的,就是我在江南都没见过这般行事,儿媳也是为了二爷的名声着想。”梅臻儿振振有词。 她如今身份明面上已经是二少奶奶了,但还没入了族谱,颜韶桉说待出了颜老太爷的孝期才能进,快了,还有几月。 沈氏看她模样,气得要死,这小蹄子,不晓得是谁把她给带到这儿的,还敢顶撞。 “你还敢顶嘴,好啊,若你不想拿嫁妆平账,那你倒是想别的办法啊,叫你管家管成这副德行,韶桉,你瞧瞧你的好媳妇干的事儿。”沈氏气狠了,坐在太师椅上不说话。 颜韶桉面色铁青的翻看着账本,这才知晓原来以前都是孟禾鸢用自己嫁妆平的账,叫这三年西府的流水支出只好不坏,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这样休妻时竟还分走了她的一半儿嫁妆。 他把账本拍在桌子上,沈氏剜了一眼梅臻儿,梅臻儿则是一脸委屈,颜韶桉忍着怒意问沈氏:“母亲,所以以前都是阿鸢用她的嫁妆平的账本是吗?” 沈氏一滞,心虚的说:“是又怎么了,那是她自己愿意的,管家之权在她手上,出了问题就得她来处理。” 颜韶桉忍无可忍:“可你瞧,这些年的流水哪个不是兰心院和鹤归院最多,平不了账的也是兰心院和鹤归院,母亲,你怎的从未与我说过西府要花这么多钱,这传出去难怪外人说我薄待妻室。” 沈氏心虚的嘟囔:“这过日子,哪能不花钱的。” 颜韶桉又问:“所以以往祖母吃的人参燕窝、您的穿金戴银,府上的各类支出,下人们的月钱,同僚妇人们的人情往来均有阿鸢的一份儿是吗?既如此,休妻时母亲又为何要阿鸢的一半嫁妆。” 沈氏嚷嚷:“对,是又怎么样,嫁鸡随鸡,她既是西府的媳妇,还分什么你我,都是一家人罢了,那嫁妆,她是个罪妇,家都被抄了要那嫁妆做甚,我也是随皇命行事,况且我不还给她留了一半儿吗?” 颜韶桉气笑了,他知道无法与母亲说通,到底是自己母亲他也没办法说什么重话,事已至此,只余自己以前太过少管事了,他冷着脸说:“既如此,以后这管家之权就交给母亲了,过日子哪能不花钱的,母亲既然如此有心得,那便交由母亲管罢,臻儿怀了身孕,叫她好生养胎罢了。” 沈氏不可置信的尖声:“你让我管家,我如何管的了家,你、你,颜韶桉我是你母亲,你便是这般对母亲说话的?” 颜韶桉垂下眼眸同梅臻儿说:“今儿个你便把对牌钥匙交给母亲,往后这中馈便不必管了。” 梅臻儿一喜,当即满面红光的应了下来,随后又添了一把火:“二爷说的有理,这账便交给母亲了,儿媳无能还望母亲多多教教儿媳。” 随后不顾沈氏的叫骂声同颜韶桉离开了。 路上,颜韶桉仍旧步履生风,梅臻儿跟的艰难:“二爷,你等等臻儿啊,你走太快了,臻儿肚子疼。” 颜韶桉果然停了下来,他面色凝如霜寒的看着梅臻儿,看的她有些发怵。 “叫你管家,你便管成这副德行,当真是比不得阿鸢一点。”颜韶桉冷斥道。 梅臻儿笑意一僵,愣在了原地,颜韶桉不顾她失措惶惶的模样继续说:“我当初就不该把阿鸢休掉。” 这一句彻底叫梅臻儿心坠了下去,她泪花泛了出来,伤心不已,他怎么能这么说自己,还把自己同孟禾鸢比较,孟禾鸢有什么好,她一心为他,爱他慕他,还怀了他的子嗣。 梅臻儿哽咽道:“二爷……”颜韶桉没再说了,一甩袖子便离开了。 她的泪眸迸发出愤恨,那一碗毒怎么没毒死她,她都被休了还搅得西府不得安宁。 颜韶桉胡乱出神的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东府霁月居,他怔怔的望着眼前的院子,艰涩的难受漫了上来,为什么她受了这么多委屈从来没有同他说过,他是她的丈夫啊,就这么不值得她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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